原司露齿一笑,活跟午夜怪谭里满口尖牙的凶灵似得:“好什么?谁愿意当垃圾桶,听他们倒苦水,死都死了,有运道不去转世投胎,还叽叽歪歪地说一堆废话。”
班顾见他凶相毕露,开始为小白担心,小声问陆城:“他厉害吗?”还没生出来就狗带了,天生带煞,原伽还拿恶灵怨灵养他,早晚会养出了一只鬼煞。
陆城小声回道:“一般。”
班顾“
哦”了一声,那就好,不怀好意地瞄眼原司,架子挺大,原来也是个花哩胡哨的菜鸡,打不过自己的,全都可以用武力解决。
原司掏掏耳朵,怒道:“我听得到。”瞪眼班顾,“让你的小白去死,我才不帮一只狗聚魂,而且,它咬死过人,按照阴司条律,本来就该魂飞魄散,现在都算便宜它了。”
班顾斜眼,这人比祝宵还讨厌,想了想,改为贿赂:“我可以送你一盏阴灯。”
“不要,我又不投胎。”原司拒绝,“不过,你可以送一节骨头给我。”
“呵。”陆城冷笑。
原司看陆城这模样,脾气上来,就想说阴阳怪气的话,看眼陆城泛着血光的尾戒,还是认了怂:“总之,我不会给狗聚魂。”
陆城:“这不是主要的事。”他取下尾戒,“我怀疑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和血玉有关,以你的能力能溯源吗?”
原司伸手接过尾戒:“如果是舍利玉骨,你会不知道?”
“不是骨头。”陆城摇头。
原司脸上出现了犹豫:“你怀疑是什么?”
“人血。”陆城说。
“不可能。”原司摇头,“人血化不成玉。”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原司的神色更加变幻莫测了,良久才说:“陆城,我算是死灵,死灵最会就是趋利避害。追溯它的来源不是什么好事。”
班顾好奇地看过来,陆城就随手就把原司手上的血玉尾戒递给了他。班顾试着把尾戒套进自己的小指,他还是少年体状,十指纤白修长,尾戒套进去,宽宽落落,完全套不住,不过,意外地合适。
“有点太大了。”陆城看他玩得开心,笑了笑。
“就大了一点点。”班顾喜滋滋的,举起手得意地端详,然后,笑容僵在脸上,“陆……陆……城。”
“怎么?”
“它变紧了。”班顾声音都抖了,尾戒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最合适的大小,不紧不松地圈着它的手指,用手一撸,轻易还撸不下来。班顾撸了两次,都没撸下来,顿时着急起来。
“别动。”陆城忙阻止班顾的暴力动作,执起他的手,试着将尾戒从他的小指上褪出来,他本来做好心理准备,结果,丝滑顺畅,轻轻松松地从班顾小指上褪下了尾戒。陆城脸上的表情有刹那的凝固,白紧张了。
原司忽然说道:“你的尾戒能顺从你的心意。”
“可能。”陆城点头。
班顾将尾戒戴回陆城手上,回忆了一下,他的蟑螂花好像没这功能,他嫌它在自己枕头硌人时,就没见它缩面小小一朵。
原司这回更不愿溯源,他把自己阴沟里翻船,说:“换件事,可以帮你溯源别的事。”又补充,“你的第一世除外,无能为力。”
陆城揉了揉眉心,轻咳几声:“班顾,帮我去叫一声祝宵。”
班顾从椅子上慢悠悠地飘向门口,半转过身:“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不稀罕。”
陆城尴尬苦笑:“行,那你回避。”
气得班顾卷着风消失在了门口。
“你想知道什么?”原司咂了舌,原来不死骨不傻啊。
“我想知道班顾是怎么死的。”陆城轻声说道。
“需要媒介。”
“去班顾的地宫,他的陪葬品里有一个鼎,可以当媒介。”陆城说,“别让”
原司怪里怪气地一笑:“你不想班顾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死的。”
陆城道:“我想先看看,如果在承受范围内,再告诉班顾。”他总觉得很多事的结点似乎慢慢在往自己身上靠拢,而他的结点,却在班顾身上。他想知道班顾是谁,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想知道他诸多不可思议的陪葬品的来历,他想理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想知道的很多……
第49章
班顾抱着小白的骨架,飘忽忽地飘到外面走廊上,瞪着快晒成人干的祝宵。
祝宵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支烟:“来一支?”
“不会。”班顾摇头。
“人生在世,就要烟酒俱全。”祝宵教唆,“小白骨,你生前死后加一块,怎么也有个千儿八百年的,十分之九的时间都在睡觉,缺滋少味的,不抽支烟,不喝杯酒,太他妈遗憾了。”
班顾嗤之以鼻,扫了眼地上满满一杯的烟蒂,怀疑祝宵吸进去的空气就没有不含尼古丁的。
“饭前饭中饭后几根烟,快活胜神仙。”祝宵吐出一个烟圈,“看你愁眉苦脸的,一包烟下去,烟恼随风去,一散了无踪。”
班顾嫌弃地挥挥手,往上风口一坐:“陆城不会死。”
“错,他只是会带记忆轮回。”祝宵反驳,叼着烟,“算起来还是你赚了。”
“?”班顾直起脖子,愤怒,“本来他死了就可以在地宫陪我了,现在他死都死不了,都不能睡我的石棺。”
“那是灵魂嘛,他的躯壳不还是会狗带?就跟蛇褪皮一样,他死一次就是等于褪一次皮,你可以收集他的人褪,只要时间够长久,你的地宫都装不下他留下的人褪,还得扩建。”
“……”
“下次他转世,你还可以收养他,当他的爹,把他从丁点大的小豆丁一点一点拉扯大,多有成就感?”祝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咕的笑声,“等他长大老死了,你再加收集他的人褪放进地宫,你甚至可以收集他每一个年龄段的,从少到老,可以组成幸福的大家庭。”
“……”班顾听得都快石化了,他果然还是十分讨厌祝宵。
祝宵胡说八道一通,又抽了几根烟,裤子口袋里的烟盒空空如也,捏扁后塞回去,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盒没拆封的,满足地再点一支。
“班顾,你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班顾发了一小会愣,回过神就被祝宵长臂一伸,塞了根烟在手里,放在鼻端里轻嗅一下,烟草的味道直冲鼻腔,赶紧塞回给祝宵:“死都死了,生前的身份不重要。”
“也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祝宵跟只老鸹似得呱呱乱叫。
班顾摇了下头,神秘兮兮地说:“只要我不知道我自己的死因,我就可以挑一个最酷的死法。”
“比如?”
“还没挑好,我在看一千零一种死法,等我看完了,我再挑一种。”班顾挑剔又自恋地说,“我要挑一种死得好看的。”
“哈?”祝宵闷笑出声,“小白骨,你这心态很不错,不过,陆城似乎想知道你的死因,暗搓搓地找原司商量,你要不要去打消他的念头?”
“不要。”班顾一口拒绝。
“为什么?”祝宵奇怪地问。
班顾理所当然:“陆城可以知道我所有的事。”甚至有点高兴怎么回事?
祝宵过了半晌才挠着自己的胡子,吐一口烟圈:“和你的脑回路无法对街。老陆去你的地宫搞事也没关系?”
班顾一不小心把小白的腿骨弄歪了一点,小心扳扳好:“我的地宫也是陆城的家,他回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可以带朋友回陆城的房子。”
“可老陆都不让你进他的卧室。”祝宵忍不住挑事。
班顾手上的动作一僵,转了转眼珠,公交原则,他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进陆城的卧室睡他的床,唔……他一点都不了介意给自己按上一个九点左右上床,七点起床的完美钟。
祝宵忧愁地又点上一支烟,看了眼魂飞天外不知在打着如意算盘的班顾,嘟囔:是生前心脏就大,还是不死骨的心脏本就异于常人?不过,想想这也是好事,不执着于自己的死,那就是放掉了仇怨,认可将旧账一笔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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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顾的埋骨地对陆城不设防,他不知道班顾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似乎是从班顾心口挨了一下,他将他送回地宫开始。
原司跟在陆城身后,看陆城熟门熟路地引路,幽灵墓穴乖得跟等爸爸回家的小孩子似得。原司都快要怀疑 ,自己进入的到底是班顾的墓还是陆城的墓。
这是探墓还是回家?
“可能班顾的墓穴把我当成了它的一部分。”陆城解释,“班顾的地宫有禁令,所入者皆归他所有。”
“……”原司在莫道上停下脚步,怀疑陆城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挖坑把他给埋了,有禁令还让他来墓穴,“禁令的范围?”
“已经是了。”陆城轻描淡写地回答。
“操。”原司整张脸都黑了,“你们他妈是不是嫌我不是人,搞歧视,想偷偷结果 掉我,让原伽独占身体。”有这种禁令在,班顾他妈的想他死他拿多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陆城还是那处稍安勿躁的模样:“出去后让班顾的取消禁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