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蛋炒饭你来我往地吃完,谭少琛没再放任男人多留,直接将人半推搡着赶了出去,还叮嘱道:“那说好了啊,你别再随随便便过来了。”
“那我……”“有事发短信,拜拜。”
青年关门速度飞起,将沈晏文他没说出来的话一并关在了门外。
男人站在紧闭的门口,怔了怔,又笑了笑,呆站了片刻才离开。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既定思维遮住眼,从而错失很多真正的美景;过去他总在不自觉地比较谭少琛和洛北有几分相似,直到如今他才觉得谭少琛本身有多么可爱。
可以去爱,值得去爱。
但谭少琛才不是这么想的——那同意不同意的,选择选在他手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用再看尴尬的LIVE,也不用担心阴魂不散的沈晏文突然出现。
于是新的问题跑了出来:卫晚到底是怎么了?
豪门经典剧情,被家人抓回去继承家业了?
他心里有所猜测,可又联系不上卫晚,只能暂时等着,安安心心做他的LIVEHOUSE小服务员。
然而——
沈晏文:「今晚可以来接你吗?」
沈晏文:「一起吃个宵夜吗?」
沈晏文:「或者不想见我的话,我让朱里来接你,那么晚下班不安全。」
……
他从来不知道,沈总这么喜欢发短信。
这几天几乎每天他都能收到来自沈晏文的十几条短信,从约吃饭到散步,什么内容都有。正是演出结束的时候,再过一阵他就能下班了;谭少琛摸出手机,看着这一列的短信,有些不知所措。
他随意地往下滑,夹在沈晏文短信中间的,还有一条来自银行的通知。
「……活期余额为:4093.12元」
发工资了。
发工资了!!!谭少琛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工资到账了!!!
青年高兴得嘴角快咧到耳根,一瞬间看沈晏文的短信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他心情大好地回了个“下次一定”,接着便想给卫晚打电话——从沈家出来,他狼狈成那副模样,要不是卫晚,他现在肯定在天桥洞下面住纸盒子。
——可卫晚的手机,在他架子鼓队友手上。
想到这儿谭少琛只感觉一盆凉水浇下来,也不知道卫晚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按照他那种性格,不能出来和朋友玩音乐、不能演出,肯定气得不轻。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
“你先走吧,我今天睡店里。”阿J抽着烟,满脸的惆怅,“我房子到期了,还没租到新的。”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青年将围巾(卫晚的)戴上,严严实实把半张脸都遮住,走出了LIVEHOUSE。外面寒风瑟瑟,吹得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他随意地往旁边一瞥,忽地瞥见一个男人,正垂着头在抽烟。
那身形,那姿势,一看就是卫晚。
谭少琛喜上眉梢:“卫晚?卫晚!”
可他的喜悦都没维持到五秒,卫晚转过身,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挂着淤青的脸。
卫晚眉头紧皱,看见他后迅速地别开脸,非常别扭道:“老虾每天来接你了没有。”
“……没有,”谭少琛道,“是我让他不用来的……就,感觉不怎么好。”
“不接你怎么行,大半夜的,你又这么弱,遇到抢劫犯你跑都跑不掉。”卫晚越说,脸别得越过去,“走了。”
谭少琛欲言又止地跟上他的脚步,两分钟后终于憋不住了:“你脸怎么了……”
“没怎么。”
“被谁揍了吗?”
“……”卫晚不爽地斜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我不知道啊……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被人揍了……”谭少琛接着道,“被谁揍了啊。”
“……”
“被你爸?”
“别问了,烦死了。”卫晚更不爽了,脚步都加快了几分,像是要把谭少琛甩到身后。可他没走几步又放慢了速度,又等着谭少琛跟上来。
他们走过转角,走进黑黑的小道里。
谭少琛说:“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
“我爸发神经。”卫晚说,“说是以防我闯祸,不让我再在外面了。”
“闯祸?”
“嗨就是怕得罪沈……没什么,你别问了。”卫晚草草结束了话题,生怕谭少琛再问下去似的,找话说道,“你前夫还天天来纠缠你吗?你不会已经跟他和好了吧?”
“……”谭少琛眨眨眼,下半张脸缩回围巾里,声音闷着像撒娇似的,“和好了我肯定就不住这儿了。”
“听你这话,好像看在他有钱的份上,你还是可以跟他复婚的嘛。”卫晚语带埋怨,“你想换个地方住那就住我那里去。”
“……我们不是住隔壁吗?”
“不是,我名下还有三套房子。”
“…………”
果然,穷的人穷得五花八门,而富的人富得千篇一律。
谭少琛无声叹了口气,再道:“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你朋友说你被抓回家了,我还挺担心的。”“你喜欢我?”“诶?不是,就是朋友的担心……”“谁没事担心朋友啊?你其实多少有点喜欢我的吧?”
也不知道卫晚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总之是把谭少琛说得笑也不是,认真回答也不是。
两个人随口唠着,越走周围越黑;前些天这边的路灯坏了,一直也没有人来修理。卫晚凶神恶煞的根本不怕黑,谭少琛就乖乖掏出手机,准备开电筒。
“喂,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从路边冒出了声粗犷的搭讪。
他们脚步一顿,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黑暗之中,一个两个三个……流氓地痞走了出来,片刻功夫就将他们俩团团围住了。
卫晚本就烦躁,见这情况下意识地往谭少琛身前站了站:“有事?”
“没事没事,”为首那个道,“找你们借点钱来用用……”
不是吧,不会刚提完抢劫犯,就真的遇上吧?
谭少琛哪里经历过这档子事,就连美女搭讪他都没遇上过,一时间他手足无措,甚至想不到偷偷打电话报警。他就呆呆地站在卫晚身后,紧张到握紧了拳头。
“没钱,”卫晚道,“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别他妈来触霉头。”
往常街边卡钱的小流氓,都是挑软柿子捏捏,正儿八经抢劫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可没想到,眼前这伙人,看到卫晚态度这么嚣张,不仅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脾气上来了:“我看你小子就是吃亏吃少了,哥哥我今天就教育教育你,你好交点学费。”
那人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兄弟们,上。”
“??”
谭少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卫晚率先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接着场面便混乱了起来,在光线昏暗的小道上,周围僻静无人,两个流氓缠上卫晚,还有一人在从背后偷袭;剩下一个肘击打在谭少琛肩膀,疼得他一瞬间都叫不出声。
可卫晚那边比他更惨——卫晚只是个玩音乐的,虽然长得很像特能打,实际上却也很少跟人动手。谭少琛急得顾不上自己,连忙跑上去拉架:“卫晚……别打了!别打了!”
不会出人命吧?他和卫晚不会今晚就这么奇奇怪怪地被抢劫犯打死了吧?
谭少琛的拉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过程中又不知怎的伤了手腕。
因为有人提着棍子在他身后,准备直接下狠手时,他和卫晚浑然不知。
“你别管我,你跑……”对打的间隙中,卫晚死命回过头,冲谭少琛道。
但他话才刚出口,就瞥见正接近谭少琛的黑影:“小心!!”
“啊……”
谭少琛仓皇回头,棍子已经举过了他的头顶。
——完蛋了,要被揍了。
——但愿他纸糊的身体能抗下这一棍,别直接就咽气了。
青年吓得躲也忘了躲,直接放弃了似的紧紧闭上双眼。
斗殴的嘈杂中,好像裹挟了谁仓皇而来的脚步。意料之中的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谁扑向了他,顺势紧紧地抱住了他。
谭少琛匆忙睁开眼,眼前是沈晏文的脸。
那根棍子不留情面地敲在了沈晏文背上,男人痛得闷哼了声,并没松开抱紧他的手,只是恼怒地往后看。
“你怎么……”
谭少琛呆呆地问着,话被男人冷漠而凶悍的宣言打断:“警察马上就到,你们看着办。”
远处还有脚步声匆匆靠近,仿佛在响应沈晏文的话。
为首的流氓刚一拳揍在卫晚脸上,喘着粗气看了看沈晏文,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黑漆漆的小道。
“他妈的,”那人啐了口唾沫,“撤了,算你们走运。”
那些人当真停了手,不知是因为怕警察过来,还是觉得四对三没那么有胜算了。他们匆匆忙忙离开,沈晏文这才松开谭少琛,眉间也露出痛苦的神色——那一棍敲得可不轻。他佝着腰问道:“你有没有事?”
谭少琛咽了咽口水,还没从惊吓中完全出来。
不,或许不是惊吓。
是难以抗拒的悸动。
这种时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沈晏文,奋不顾身护在他身前的沈晏文。也许卫晚也做了同样的事,可谭少琛知道,意义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