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昂坐进奥斯卡的车,这次他小心多了,注意着车沿,没有再被撞到头。
在注意的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知道宾尼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宾尼离开狗场后,先是找到等候已久的马丁,准备一起出发前往那个“隐没在黑暗里的地方”。
“埃尔温先生,你开车吗?”等在路边的马丁礼貌地问了一句,将手中的半截烟头丢下就要上车。
宾尼阻止他,问道:“他们平时都是怎么过去的?”
“走啊,”马丁毫不犹豫地回答,“要不就是共享单车,可是自从共享单车涨价后,用的人也少了。”
“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
宾尼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来,问道。
说话的同时,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马丁刚丢下的烟头,按灭了。
周围没有垃圾桶,他便把烟头包进纸巾,将纸团放在口袋里。
这些动作都是很自然、流畅地做完的,一秒不到,马丁甚至没有反应到要阻止,宾尼已经将进行的动作变成了“完成时”,并张开双臂,向马丁展示身上的衣服。
他在找马丁之前已经换掉了三件套,穿上那套粗衣。
现在宾尼只觉得全身不自在,他自打出生以来没穿过这么差的料子,麻布材料,仿佛要把全身的皮都刮下来一层。
可他忍了,并尽力让这种不自在前无声息地隐没平复。
马丁打量着宾尼,眼里流露着掌握某种信息的人在无知的人面前的自得和隐笑:“埃尔温先生要我说实话吗?不像,而且再怎么掩盖都不会像,你长得……”他想了想,很费劲地接上一句,“太几了。”
言罢,马丁自己也觉得说这话不合适,连着道:“埃尔温先生,我不是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宾尼大方点头,没有一点不几意思,继而又问道,“可是总有办法吧?”
马丁一时没有说话,宾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让给他。
马丁见这不算是高档烟,接过了夹在指间,想着道:“办法倒也有,只看埃尔温先生的本事。那地方不仅接受穷苦人,也接受神智不清、身体残疾……”
宾尼意会,走了两圈,此时,他的右腿像是严重受伤,如同一个跛子般蹒跚。
马丁见状不由得感叹:“你真是神了!这也行?”
宾尼笑了笑,没应声,比划了几个哑语的动作,又露出刻意傻笑、大脑空白的痴呆表情,然后正色道:“你看哪种比较好?”
“一起来呗。”马丁毫不犹豫地说,“我看都行。”
宾尼想了想,摇了摇头:“假装残疾就好,白痴的模样,不是那么容易滴水不漏的。”
“那咱们现在是——?”
“走着去吧,戏比较足。”宾尼说,接着关心地问道,“你没关系吧?”
“这有什么。”马丁不以为然,“你看我的交际层面也该知道,我以前也不止是都市白领呐。”
从山村里沾满泥巴地爬出来,拼命来到大城市,博得一回成为“城里人”的机会。
所以,当他被打回“原形”后,才会格外痛恨霍克家人,乃至冲破了中年人惯于自保的顾虑。
马丁在前面带路,宾尼费劲地跟着他——是假装跛足的状态,当然走得慢而辛苦。
“他们拉人的地方在汇方职业介绍所,”马丁介绍说,“名字听起来很正规,其实只是挂牌,出了事立刻金蝉脱壳,根本找不到人。”
宾尼到底不习惯这样的走路姿势,没几百米便满头大汗,但还是坚持着:“我这样的,不能扛不能挖,他们真的要?”
“当然要。”马丁点燃烟,道,“那地方,进去就懂了。”
他们走进一条小巷,不是特定人群很难注意到在光鲜亮丽的A州里,还有这样的小巷:地上流着污水,各种果核、塑料袋、泡沫之类的垃圾到处堆着,两边的墙剥落墙皮,露出棕色又脏兮兮的砖。
汇方职业介绍所正坐落在小巷最里面,门框上一块小小的泛着黄的招牌,随风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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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耐心等待,修文结束,章节替换,可能有些没漏改的地方,欢迎大家在观看时反馈一下,感激不尽(合掌)。
修文章节据说会进入缓慢的网审,不知道有多少章能活下来,我还是尽量抱着乐观态度和希望去看待这个问题的
再度对大家长久的等待表示歉意。
第46章 三章合一
巴尔坐在专属于他的牢房里的椅子上, 正面对着门,周围泥灰色的墙壁令他觉得压抑。
据说人到了穷途末路时便会回忆自己的一生,巴尔也不能免俗.
尽管他不知道, 这究竟是不是他力所能及的“尽头”。
他的大哥,奈塔恩·霍克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手机,好像刚和什么人通过话,也许正是他那位相好的。
奈塔恩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又拿起桌子上的酒瓶, 将两个酒杯斟满。
纵然奈塔恩的相貌没有凯南那般帅气,也没有巴尔这般俊雅,但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仍能看出眉眼如出一辙。
“辛苦你了,在父亲眼皮子下面摆这么一场局。”奈塔恩将酒杯推给巴尔, 像是仁慈的兄长和闯了小祸的顽皮弟弟聊天, “可不可以和我说说,你和雷昂谈了些什么?”
巴尔看着他, 不自觉地以右手握住左手手腕, 身体缩成一团,没有动酒杯的意思。
大哥奈塔恩·霍克, 是他在家族里最不愿意面对、又不得不经常面对的人。
虽然是私?生?子,巴尔的童年和大多数孩子一样, 他的习, 玩耍,犯错,被罚,听狂暴而不敢的母亲喋喋不休地诅咒父亲, 辱骂她的儿子。
童年里记忆最深的一件小事,母亲坐在沙发上和客人聊天时,他爬到沙发上,看着母亲的头发入了迷,他觉得那些发丝非常漂亮,便伸出手拉了拉。
也许是用力不对,也许是打扰了母亲的思路,母亲转过头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将他打到愣在原地。
没有道歉,没有叱责,母亲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和客人聊天,仿佛刚才仅仅是打跑了一只苍蝇。
巴尔的脸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腮,没有哭,却觉得很丢脸,耻辱感让他的心和脸一起辣得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无足轻重。
从童年开始,巴尔就对旁人无法产生出情感。
他看着奈塔恩,思索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搞出这么多事,“家产”本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该给他的那份也不会少。
父亲很久以前就说过,财产会按人头分。
凯南一向对金钱毫无概念,奈塔恩一心想当个好“大哥”。
为了财产,他还不如早点结婚,生支足球队出来。
结婚,对了,杰西卡。
他想起那个女孩的脸,活泼的、茫然的、笑脸盈盈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岁月静好,一片太平。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又会怎么样呢?
自己这么样阴郁的人,真的负担得起对方想要的一切吗?
长大后,他要回归家族,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母亲来到他的卧室里,摸他的头发,用甜蜜蜜的声音说:“我本来会过得很幸福,如果你早点离开或者早点死掉的话。”
巴尔听了。
第二天离别时,他抱着母亲虚情假意地哭了一场,哭到霍克家的亲戚们商量要不要把他的母亲一起带走。
最后,他将如愿以偿,母亲可未必会心甘情愿。
巴尔来到霍克家族,只有大哥奈塔恩张开双臂欢迎他,其他人,包括他的父亲,要么对他无动于衷,要么对他鄙夷至极。
对于无动于衷和极致鄙夷,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欢迎”是他平生第一次所遇:
奈塔恩揉了揉他的头发,亲切地说“欢迎回家”。
从那以后,他总觉得奈塔恩身上有股邪恶的气氛,举手投足仿佛都是阴谋。他对家人的亲近更像是一场别有所图的表演。
阴郁的心原本就沾不得一点热情。
“也没什么。”巴尔对着大哥怯怯地笑了笑。
奈塔恩听了,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手腕放松,像是要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但下一秒,他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巴尔的脸上,发出“砰”地一声!
接着,他用一记重踢将巴尔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
巴尔仰天躺在地上,鼻子里流出两股鲜血,一时间眼前都在冒金星。
奈塔恩站在原地,眼神狠辣,慢慢地将袖子卷起来:“我踢你这一脚,不是因为你说谎,而是因为你不顾兄弟情义,连自己二哥都敢打。如果你不想再被揍,认认真真道个歉,说句‘哥,我错了’,我还当你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