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接到一个案子, 也是一个小明星当有钱人的金丝雀, 有钱人有点特殊癖好,时间长了,小明星受不了,想摆脱对方, 另寻恋人,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摆脱的?新欢被杀害不说,自己也被抓回去。她找了个机会,报了警,我接的。”
奥斯卡转过头,漠然地看着雷昂:“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帮她找线索,找证人,联系律师……这种案子交到我同事手里根本不可能管的,哪怕交到我上司手上都不会管。他们都害怕被牵连。我当时年轻,仗着自己家世代都是司法人员,真闹出来,他只是个商人,我会怕他?我的优势都跟她分析清楚了,我说能赢,他杀了人,又非/法囚/禁,我们能赢。”
“然后呢?”雷昂心里大约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问。
奥斯卡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继而勾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当时所有人都在劝我不要管这件事,我爸,哥们,同事。我没听啊,我觉得我是警/察,要伸张正义,得打抱不平,如果有些事连警/察都不管,还有谁能来管?……呵呵,狗屁的正义。”
“……”
“然后对方找到她了,送了捧花,送了枚钻戒,说了几句我爱你之类的屁话,她感动得立刻回去。话还全被对方套出来了,我怎么帮她的,我说了什么,她全都交代出来,然后对方反过来把我告上去,说我仗着职位之便诱/拐她,缺乏职业操守。呵呵,还派人追杀我,雇了重个什么杀手联盟的人,好在我以前练过,否则命都要搭进去……可我还是受伤了,进医院,她来见我,张口就是对不起我,是她情不自禁,但是我们做人要宽容,要大度,要学会原谅放下,要懂爱,呵呵,懂爱……我去他玛的。”
雷昂掏出打火机,点了烟,没有说话。
奥斯卡抬起手,将烟灰敲在烟灰缸里,冷漠地说:“当时帮我的人全被我连累了,我爸也骂我天真。我不服气啊,把自己关在资料保管所里,查了很多案件,我想翻案,结果发现,呵呵,什么家/暴案,什么强X案,百分之□□十都是这个结果,我们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受害者先妥协了,办案的时候抱怨我们没用,拿到钱倒是闭嘴得比谁都快,口口声声要一个什么公道,不过是钱没给够罢了。”
雷昂还是沉默。
“呵呵,你是没看过那些家/暴案,当妻子的报警时哭天喊地,什么男方出轨,什么和小三一起打她,什么家/暴,你安抚她,同情她,找法律条文帮助她,十有八九最后都是反悔,和好,不离婚,也不争取什么得益,闹着闹着就被哄回去了,什么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不丢脸之类的,全他玛借口,世界上就她最委屈!再被打怎么办?继续哭呗,继续闹呗,然后又说警/察没用,呵呵,我们没用,她早干什么去了?
“就跟校园欺、凌一样。我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人被霸/凌了,你去帮他,有了好结果,他不会怎么怎么去感激你,有了坏结果,他还要反过来怪你。自己都不懂反抗的人,被欺负了全把希望寄托在别的同龄人身上,呵呵。自己去闹一场很难吗?打回去很难?找老师,找家长,找对方家长,老师家长全都不听你的,就打电话给教/育局,就直接去告!
“呵呵,这一套下来,那受害者又有诸多借口了,‘我不行啊,我太弱了,别人会怪我大惊小怪,我孩子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周围人会怎么看我,我的小日子怎么办,家丑不可外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忍忍吧,太麻烦了’……全他玛废话!
“然后反过来怪周围人全都不帮你?呵呵,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堆不作为的借口,再指望别人来出头,是觉得别人不该怕麻烦吗?你不告诉别人,你不是好欺负的,谁会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告诉别人,你是要反抗的,谁他玛知道你想不想反抗?万一你还爽在其中呢!?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不会掂量掂量:万一帮了你,你他玛反口了,连累自己里外不是人呢?
“我说这些话,又要被骂了,‘你看看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受害者有那么痛苦么?’,我倒要问了,连‘那么痛苦’都激不起反抗心,激不起斗志的人!天天以为做做梦、背后画画圈、写写诅咒、抱团诉诉苦把自己感动感动,再绑架别人和他一起感动,就能让坏人遭报应的人!这么扶不起,就是去帮了有用吗?怕是天王老子下凡施法都没用!”
奥斯卡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走来走去,晃着烟蒂,说:“没用的人,到头来就是没用!你鼓励他干什么?雷昂!我就想不明白,你要伊迪丝干什么?我五年前就跟他说,你干的事屁用没有,别干了!为什么?因为我看出来了,以他那个样子走极端是迟早的事!”
“奥斯卡!”雷昂猛地站起来喝道。
奥斯卡的话被打断,猛地坐下,喘了一口气,仿佛连怒气也一并吐掉了,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无精打采地说:“我觉得看够了,没意思,再加上当时事情闹得有些大,影响也不好,所以我干脆辞职,做记者,这次不用谁来委托我调查真相了,我自己查自己的,也不用再顾及受害者的唧唧歪歪,反正我只是记者,只管如何曝光,不管怎么收场。”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雷昂吸着烟,若有所思地说。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奥斯卡毫无迷惑地看着他,“你帮工人也好,帮伊迪丝也罢,我只给你三个字:没必要。你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耽误你的前途。我早告诫过你,和奈塔恩合作,和海因斯合作,他们才是上手方。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扶摇直上’,什么叫‘捷径’,什么叫‘通天青云路’。弱势群体之所以为‘弱势’是有道理的,他们只要得点补偿就满足了。
“钻戒,鲜花,加起来不过十万块,她觉得十万快补偿顶天了,这一定是对方有诚意的证明,其实呢?呵呵,她以为天大的十万在人家眼里一次旅行的费用都算不上!
“重年前我在外州的朋友还告诉我一个案子,某家有个女儿,被去水库游泳的有钱人戏弄,拉到水里淹死了,也不过赔了五百多万,这家人觉得五百多万很厉害了,让对方大出血了,对方一定吸取教训悔不当初了,其实?呵呵,五百多万别说海因斯,在奈塔恩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零花钱,甩出来打发人而已……”
“不。”
“不?”奥斯卡眯了眯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明白我的分析?还是不能接受?”
“不是,”雷昂吐了口烟,看着他,平静地说,“我明白你的分析,我也能接受,我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你还说不?”奥斯卡失声笑道。
“对,我说了‘不’,就是拒绝,我不需要捷径,我甚至不需要马上达到目的。因为这件事,我想做的这件事,我追求的东西,如果不是按部就班、而是通过‘走捷径’的方法去实现,那就没有任何意义。”雷昂说,“重要的是意志。”
“呵呵,意志值多少钱?意志能打动多少人?意志有什么用?”奥斯卡敛起笑容,问道。
“意志可以让我无论失败多少次都能重新开始,直到达到梦想的结果为止。”雷昂冷静地说。
“行。”奥斯卡看着他点头。
“行行行。”奥斯卡连说了三个“行”,依旧看着他,连连点头,然后道,“雷昂,你发现没有,我们重的分歧从最开始见真的那场演讲便奠定好了,你是理想主义,我是现实主义。你说你的,我不理解,我说我的,你也不接受。”
雷昂挑起眉,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认为你现实。”
“什么?”
“你有理想,不过是被现实背叛过。”
“哦,”奥斯卡冷笑,“你又懂了?”
雷昂正要说话,宾尼的声音大声传过来:“快来,我们捕捉到伊迪丝的直播间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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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经历形成观点
雷昂和奥斯卡匆匆跑来。
雷昂坐下来, 刚要看电脑,宾尼指着电脑右下角,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
雷昂看了一眼时间。
他们和马丁约定好了九点见, 现在已经八点十五。
他和宾尼短暂地商讨过,结论是这场会面很重要, 不仅意味着十五万张选票,还有一些也许马丁能解释清楚的疑惑。
可伊迪丝的临时行动打乱了他们的安排,现在面对两边都紧要的状况。
“作先去?”雷昂捏灭了烟蒂,说。
宾尼迟疑一下, 不得不开口:“可能会让我们这方看起来缺乏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