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你能不能安静会儿。”叶时见被他嚷得头疼,“我正心烦呢。”
“你烦什么?处分?”方束海贼鸡儿不通人情,“我就最后再烦你一句,赶紧跟那个什么林鹿分手!”
叶时见看了他一眼:“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已经一套广播体操打过去了。”
“色迷心窍!”方束海恨铁不成钢,“他也就长得好,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
“怎么就一无是处了?”叶时见啧了一声,“昨晚不还把你喝趴下了吗?”
“靠,那是意外!”方束海翘着腿,“再说了,你想啊,他酒量那么好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常年混迹酒吧夜店,不然上次怎么会在蓝水Club里遇见!”
林鹿出现在蓝水是事实,但男未婚女未嫁偶尔消遣又能怎样,叶时见极力掩饰着自己其实早已溢出来的酸意,故作轻松道:“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帅还受欢迎啊?那么针对他。”
“我嫉妒他?”方束海连呸三声,“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在跟女孩子相亲;第二次,在gay吧里厮混;第三次,欲求不满地从你房间里走出来。见见啊,我的好大儿,爸爸是怕你被骗财骗色啊!”
财,我就一车一房还都在还贷;色,我好歹也是上面的那一个。叶时见怎么琢磨都觉得是自己赚翻了。
方束海:“见见,你说你还在追求他,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处处维护这么一个吊着你的人还不惜伤了你青梅竹马方方的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谁家青梅竹马21岁才认识?”叶时见翻了个白眼,“要算青梅竹马那也是我跟他,我们十七岁的时候就遇见了。”
“妈的!”方束海破口大骂,“恋爱脑!”
叶时见笑了笑:“方方,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咱俩认识也三四年了,你看我是没脑子的人吗?真那么容易就被人拐走吗?”
“我哪知道。”方束海说,“我也没见过你谈恋爱,哪知道你谈起来跟个二百五似的。”
“方方啊,我推荐你看一本书。”市局到了,叶时见跟门卫打了个招呼。
方束海纳闷:“什么书?”
“傲慢与偏见。”
方束海还想再反驳几句,手机震了一下,他以为是什么澳门赌场的垃圾短信,结果却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件人,严池……”方束海嘟囔了一句,”什么破名字,还延迟,你怎么不叫460算了。”
“什么460,你打王者荣耀呢?”叶时见不明就里,停车熄火,“下车。”
方束海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翻邮件,邮件正文除了带有发件人姓名的签名外一片空白,底下倒附带了几个超大附件,附件标题都是一串串数字乱码。方束海越看严池这个名字越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在哪见过。
关于叶时见处分事宜,赵瑞明还特意召集刑侦支队所有人开了个临时会议,颇有杀鸡儆猴敲打鞭策之势,在一番鞭辟入里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赵队终于宣布了处罚结果——叶时见下放分局派出所,为期三月,明天报到。
一朝刑警沦为片警,风口浪尖成一地鸡毛。
“唉,我这就被流放宁古塔了。”叶时见站在座位前收拾东西,那些没吃完的零食一股脑都甩给了李文鹦,完了还特做作地叮嘱她,“鹦鹉啊,师哥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晓得不?”
“我以前不按时吃饭是因为你老抢我外卖!”李文鹦拆了包薯片,嚼得咔哧咔哧响,“你去所里可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回来!”
“你他妈……”叶时见拔下抽屉钥匙,背着包走到她跟前敲了敲桌子,“走,你不是要去章京磊家吗?”
“啊?”李文鹦叼着半口薯片懵逼,“你也去吗?”
叶时见拽着她就往外走:“废话,我明天才流放呢,今天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刑侦支队队草!”
章京磊死后,章太太和丁繁星就搬回了家里住,小区位于云起路,车子转进小区的时候李文鹦朝斜对面的网吧指了指:“严创经常去的就是那家网吧。师哥,你说严创真的是章京磊杀死的吗?”
叶时见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那天章京磊的确在医院,可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他干的,而且动机是什么?现在章京磊死了,死无对证。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章太太才红着眼开门,探头往边上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把他们放进去。李文鹦跟着往身后瞧了瞧,问:“章太太,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不是,是在躲人。”章太太把他们引到客厅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战战兢兢,“章京磊死讯传出去,他前妻昨晚来闹了很久,还把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前妻?”
“是啊,我跟章京磊都是二婚。”章太太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你们今天来……是案子有进展了吗?”
叶时见环顾了一周,问她:“丁繁星呢?没在家吗?”
“去学校了,都好几天没上课了。”章太太顿了顿,声音哽咽,“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妈妈,章京磊那么欺负我女儿,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丁繁星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当妈的居然半点没发现,叶时见不禁冷哼了一声,带着点嘲讽的语气问她:“章京磊在外面养女人,你也没察觉出来吗?”
女人听到这话明显怔了怔,交握着双手局促道:“他跟周静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但那时候我大着肚子,繁星刚上高中,我除了忍气吞声能怎么办呢?”
说完又开始哭,哭那些年独自带娃的艰辛,哭自己遇人不淑的悲哀,再哭中年丧夫的不幸,叶时见一看到女人哭就头疼,他起身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余光瞥见了茶几上的小药瓶。
“安眠药?”叶时见拿起来看了看,“章太太你失眠吗?”
“生完二胎后一直有点焦虑,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章太太说。
叶时见突然问道:“前天晚上呢?章京磊死亡的那个夜里,你也吃药了吗?中间醒没醒过?”
“也吃了。”章太太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警惕,“那天我跟繁星住宾馆里,陌生环境我更加不容易睡着,所以还特意多吃了两片,一觉睡到大天亮,以至于后来李警官联系上我的时候,都已经第二天9点多了。”
“那是几点睡的?”
“不太晚,那天本来就很累,差不多晚上9点就上床了。”章太太更加忐忑了,小心问,“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也就是说,在周二晚9点到周三上午9点这12个小时的时间里,丁繁星的任何举动都不曾被人知道。
事情朝着诡异又可怕的方向发展,这回连李文鹦都觉察出不对劲了,但这怎么可能呢?丁繁星不过是个高二的学生罢了,她再恨章京磊也不会想着杀人吧,而且是用那么复杂的方式,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叶时见想起了302出租屋里的场景,那个在周静之后出现的女人,会是丁繁星吗?
这太荒谬了。
他呼了口气,用寻常的口吻征询道:“章太太,可以带我们看看丁繁星的房间吗?”
“繁星的房间?”章太太皱着眉问,“为什么要看她的房间?”
“是这样的。”叶时见挺直身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家庭暴力对于未成年的成长会有及其深远的影响,章京磊虽然死了,但丁繁星的内心肯定还是千疮百孔,作为正道之光的警察叔叔肯定希望能给与她正确的人生道路指引,即便是心理咨询师,也要先了解她平时的生活环境、人际交往、兴趣爱好等。比如她房间的陈设,偶像的海报……”
“警、警官,我带你们去。”章太太忙不迭起身,生怕对面的年轻警察一发不可收拾地背出什么八荣八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丁繁星的卧室在客厅另一边,干净整洁没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床边的书桌上码着几叠课外书和教材,再往右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叶时见目的明确地拉开卫生间的玻璃移门,一眼望到底,并没有他期望中的那一瓶紫色护发素。
二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下眼神,李文鹦清清嗓子,套起了近乎:“哎呀,我看现在高中生作业压力都挺大的,繁星长那么漂亮,都没时间打扮自己吧。”
“可不是。”章太太立马附和道,“我也忙着照顾老人带她弟弟,连陪她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我看她头发挺长了,估计也没时间去理发店打理。”李文鹦往里瞄了几眼,“我可羡慕繁星那一头又黑又柔顺的长发了,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护发素呀?”
章太太想了想,指着架子说道:“好像是一个外国牌子的,上面都是英文,就在那……诶,怎么不见了,是用完了吗……”
李文鹦一阵狂喜:“没事儿,我去淘宝逛逛,是什么颜色的外壳呀?”
“紫色的。”章太太确定道,“味道很浓,我用过几次,效果是挺好。”
李文鹦看了叶时见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第36章
直到离开章京磊家,李文鹦都仍处在一片茫然震惊当中,她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会跟丁繁星有关系。叶时见翻了一会儿手机相册,挑了一张照片发给她,说:“问问周静,当时她跟章京磊同居的时候,卧室里有没有这张桌子和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