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哥？”
叶时见把他们推着往前：“我去救林老师。”
第12章
被警察追赶宁可冒险也要抓个人质走，只怕犯罪情节不轻，妄想借此来躲过抓捕，应该不是什么打个山鸡野兔被逮那么简单；那林老师再怎么身娇肉贵也是个男青年，他们有信心控制他说明武力值不低，想来还随身带了武器。对面是三个人，人多势众，如果单独碰上他们以一敌三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们手上有人质，只怕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叶时见脑子转得飞快，脚下的步子更快，老妹下半辈子的幸福可都握在自己手里呢！左边是上下山的路，他们应该是一路从这逃上来的，所以要躲开警察的追击只能扎进深山里，把大家都转晕了才算完事。学生们指的也是进山的方向，那一片望过去更是茂密冷僻，连条“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小径都没有，全然人迹未至的样貌。
叶时见一边凝神听周围动静，一边观察四周环境，结果还真在一株矮树的叶子上发现了白色点状液体，粗一看还以为是麻雀拉的鸟屎。白色颜料还没有凝固，说明他们经过没太久，他往前走了三十米，又看到了滴落在地上的白色“鸟屎”，如此一路寻过去，都能看到隐蔽的颜料标记物。
叶时见笑了笑，心道这林老师倒是个有脑子的，不全是个好看的绣花枕头，老妹眼光还不赖。
不过没过几分钟，他就笑不出来了。
堆满落叶的树丛下孤零零地躺着一管格格不入的白颜料，似乎让人狠狠踩了一脚，头尾都被踩爆了。
淦！被发现了！
“操！你小子还敢留记号！”光头夺过年轻人袖管里的颜料忿忿扔在地上，不甘心地又接连踩了几脚，咬牙切齿的模样叫人多少有些害怕。
“冤枉啊大哥，”年轻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着感冒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颜料很贵的，我舍不得扔而已，我哪知道盖子没拧紧漏出来了。”
“□□妈！”另一个瘦子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亮着手上的匕首吓唬他，“小白脸真他妈能瞎编乱造！再他妈敢乱动手脚把你手砍了！”
年轻人哎哟嘶哈地揉着摔疼的屁股：“大哥们好眼力啊，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我是个小白脸。”话音刚落又忍不住猛的咳嗽起来，跟个林黛玉似的。
光头不耐烦抬起就是一脚，年轻人往边上一滚躲了过去，剩下两人拎起他，瘦子扯下他的口罩：“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的确是个小白脸的模样，可惜这帮蛮人没那欣赏能力。
“咳咳咳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年轻人断断续续说道，“信……咳咳……不过杀了我你们又得抓个新人质，咳咳咳……不然被警察追到你们都没筹码了。万一新人质没我能跑没我听话的……咳咳咳咳咳……”
“闭嘴！”光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凑近他，“你他妈什么毛病，别他妈半路咳死了赖给我们！”
“死不了。”年轻人睁眼说瞎话，“肺结核，现代医学高超，死不了人。”
“操！滚！”光头蹦出去两米远，捂着口鼻骂道，“快他妈把口罩戴上！妈的，要不是那小妞吓得走不动道，老子能同意换你过来？你他妈老实点，不然把你就地活埋了！”
年轻人细长的指尖挑起口罩带子，狭长的眼皮轻轻眨了眨：“大哥别吓我了，我胆子小不禁吓的。”
光头很痛心疾首，这他妈一米八几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大小伙子是个什么怂蛋玩意儿，想不通现在的妞怎么都喜欢这种软骨头！光头越想越不爽，最后忍无可忍朝他屁股踹过去，结果年轻人一个侧身又躲了过去。
妈的，背后还长眼睛了？
“大哥别闹了，”年轻人头也不回，觉悟颇高，“赶路要紧，你还逃不逃命了？”
“……你他妈哪头的？”
“打不过就加入嘛！”
“……”
虽然没有了颜料标记的指引，但大致的方向总归是有了。逃命和爬山都是体力活，所以那伙人肯定会下意识选稍微好走的路保存体力节省时间。
事实证明叶时见再一次选对了。
一下午的狂奔，光头一伙人体力早已透支，最后在山腰水潭边歇下，也顾不得干不干净，埋头就往肚子里灌。反倒是他们看不起的小白脸，这会儿竟然还挺气定神闲，只拿着帽子扇了会儿风，神色恹恹地看着水潭发呆。
“我不跑了，跑不动了，这要躲到什么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长毛快崩溃了，埋着头擦眼泪，“我想回家。”
“少他妈废话！”光头吼他，“想活命就他妈闭嘴！”
长毛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想来是没经历过这些，被光头吼完后安静了几秒，继而爆发出更崩溃的哭喊：“不就……不就是捅了人嘛，那人也不一定就死了。本来……本来说不定没多大事，咱们一跑就成通缉犯了……呜呜呜……我们去自首吧，坦白从宽……”
“你懂个屁，操！”光头烦躁地把长毛爆锤了一顿，然后觊了年轻人一眼，似乎是有什么顾虑，索性把瘦子拉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长毛蹭了满脸满手的泥，委屈地窝在水边冲洗，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长毛仰头倒下，下手的竟是同伙。
光头左手勒着他的脖子，右手捏着他的两颊逼他张开嘴，瘦子将数个拇指大小塑料包裹的胶囊状物体塞进了他嘴里，长毛没看清塑料里装的是什么，只觉得喉咙处的异物叫他阵阵干呕。
“咽下去！”瘦子开始不停往他嘴里灌水，甚至用手指硬生生将那些“胶囊”捅进了食道里，长毛又惊又怕，直到异物彻底沉入胃里，那二人才放开了他。
“你们喂我吃了什么？”长毛抠着嗓子眼节节后退，连滚带爬得腿都在发抖，嗓子眼捅破了，隐隐还能尝到血腥味。
光头目露凶光，掏出腰上别着的匕首洗了洗：“你最好别知道，就算被警察抓到了，你要是敢说一个字，别怪我到时候心狠手辣。”
长毛彻底没了主意，嘴唇直哆嗦：“我……我不说……我一……一个字都不说……”
“算你识相。”光头把匕首收回去，“继续赶路……操，人呢？！”
刚刚还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的小白脸，不见了。
就在三人窝里斗的时候，叶时见找准时机溜了过去，从身后捂住了人质的嘴巴，应该说，捂住了口罩……
“林老师你别喊，”叶时见压着声音，“我是沈心之的表哥，我带你走。”
叶时见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的僵了一瞬，偏过头余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长毛惊惧的叫喊刚好掩盖住他们逃跑的脚步声，直到跑出三四百米才停下。叶时见拉着林老师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指尖下脉搏飞快的律动。
“你找得到下山的路吗？”叶时见把他推进树丛阴影下，一边还分神留意水潭边的动向，半天没等到答案，他转过头看向林老师，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把渔夫帽给戴上了。
高挺笔直的鼻梁把口罩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帽沿压着头发，刘海堪堪越过眉毛，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清亮沉静的眼睛，带着戒备攻击，但眉眼又不失柔和，整个人显出一种乖巧与凌厉的突兀来。
叶时见忽然恍了一下，好像心里某根弦被不经意扫过，振得人头皮发麻。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找不到回去的路，就躲起来等我，警察应该也快找过来了。”
“你去哪里？”林老师问他。
“那三个人应该犯了事儿，我得把他们逮了。”
“你带枪了吗？”
“没，”叶时见还是盯着那个方向，“要不是怕误伤了你，我刚刚就动手了，你躲好就行。”
林老师“哦”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看着他：“他们三个人，光头和瘦子身上有刀，长毛倒是个废物，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诸葛亮又不打架。”叶时见叉着腰找了一圈，最后从地上捞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上手比划了会儿，手感还行，“我得杀回去了，不然他们跑远了。”
叶时见刚想嘱咐几句，突然想起顶顶重要的事情来，他折回去冲林老师飞快说道：“我妹，沈心之，从小品学兼优能歌善舞爱画画，助人为乐拾金不昧还特爱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她挺喜欢你的，不过没好意思表白，你要是不讨厌她，能不能试着跟她处处看？”
林老师一点儿没意外，还歪着头问他：“我要是拒绝呢？”
“看到刚刚那水潭没，”叶时见恐吓他，“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把你五花大绑扔进去！”
得不到就毁掉！
“呵……”
林老师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摸着帽檐，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来。
半晌，他抬眸，似笑非笑道：“叶时见，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第13章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