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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浪费 (几杯)


  撞钟和尚谈少宗尽职尽责,床上全情投入,床下相敬如宾,只在两件事上违逆祁抑扬,抽烟和喝酒晚归。
  他第一次当着祁抑扬的面抽烟是在办完注册手续的晚上。祁抑扬的房子有个大阳台,谈少宗一边数楼下路过的黄色的士一边抽烟,祁抑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很明显的皱着眉头,谈少宗打开烟盒递了一支给他,他说:“我不抽烟。”
  谈少宗转头回去继续看楼下驶过的汽车和拎着超市环保袋的路人,又数了五辆黄色小车,随口应付了一句:“那你比较容易长命百岁。”
  “你最好也不要再抽。”祁抑扬说。
  谈少宗扭头看他,祁抑扬还皱着眉,大概是真的厌恶烟味,谈少宗问:“这个要求你的律师也写进协议了吗?抱歉,那天实在懒得细读。”
  他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友善,甚至一边问一边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支烟和原来那支一上一下夹到一起点燃了,几乎算得上的明显的挑衅。
  祁抑扬没去计较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说:“按理今晚是洞房花烛,你乐意自己玩火也小心不要烧到手指。”
  谈少宗烟瘾酒瘾其实都不大,但他没戒烟,也继续不时喝酒晚归。出于礼貌和为他人健康考虑,他尽量避开在祁抑扬面前抽烟。而如果喝了酒又知道祁抑扬在家,谈少宗则会先绕道去自己的公寓冲个澡,这是出于为他个人健康考虑。他在一开始曾经吃过苦头——他喝得微醺回家,祁抑扬会不高兴,但不会和他吵架,只是在床上更不君子一点。
  今晚这几把德扑打得累,等司机把车开进了地库谈少宗才意识到忘了先去公寓,他甚至完全没有摇下车窗来吹风散味。
  谈少宗没再麻烦司机,车库和地下室相连,祁抑扬慷慨地把地下室划给他做暗房。谈少宗在暗房水池边洗了把脸,这里通风不好,他反而更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于是他没着急上楼,拿出手机解锁随手搜了搜祁抑扬,唐冀刚刚给他看的那一条还挂在很靠上的位置,他点进去滑到图片,盯着仔细看了半分钟。他看到报道最下方媒体名字,很巧,和之前画轴线对比他和祁抑扬情史的是同一家,没料到媒体对他们如此长情。
  他退回搜索结果页面,过去两个小时又出了不少后续报道。祁抑扬的身份曝光后,自然有人想起谈少宗,网友讨论的重点已经从丛洋是不是同性恋变成丛洋是不是插足了别人婚姻。
  谈少宗顺着词条又看了看丛洋,此前私生活很干净,在今天被拍到之前并无任何绯闻。他对着丛洋的大头照自作多情的点评,英俊是英俊,但脸部线条不够流畅,尤其是颧骨很挑拍照角度。
  谈少宗上楼的时候已经夜里三点。他断断续续刷新搜索结果,八卦热度一直没退,源源不断有新的爆料和猜想,看起来双方当事人都没采取任何措施。
  客厅里竟然还亮着灯,祁抑扬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是有意在等他。
  谈少宗已经很困,玩德扑费脑,喝酒费神,在低温暗房里待的太久更觉得不舒服,眼下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他知道自己身上酒味还没散干净,但今晚实在没力气配合祁抑扬上床。
  卧室偏偏在二楼,而楼梯完全在祁抑扬的视线范围内。谈少宗尽量放轻脚步,虽然知道无异于掩耳盗铃。他寄希望于自己脚步迈得够大速度够快,最好是他上楼进房间关门的时候祁抑扬仍然忙于思考如何处理婚内绯闻。
  但事与愿违,他踏上楼梯第一步祁抑扬就叫住他:“谈少宗。”
  谈少宗停在半途,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回头。祁抑扬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朝着楼梯的方向,但并没有走近。
  祁抑扬抛给谈少宗一个问句,那造句方式听起来很耳熟:“你想和我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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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又要抄写歌词,祁抑扬和谈少宗的结婚感言是:“我说和不太熟的人结婚/应该会很开心。”


第03章
  丛洋的经纪公司第二天发了声明,没有特意提到昨天曝光的牵手照片,只讲公司正在收集近期针对艺人的负面谣言并考虑用法律手段应对。祁抑扬这边没有半句回应,再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已经飞到了别的城市参加投资项目的签约仪式。
  也有相熟的记者给谈少宗发信息,谈少宗一律已读不回,任凭小道爆料里把他的不回应解读为为情失意。唐冀的聚会邀约谈少宗也连推好几个,独独在周五最后一个拍摄结束后约了屠苏见面。
  屠苏在电台工作,跟谈少宗在一个派对上认识,因为聊得来很快就成为至交。和唐冀那帮朋友不一样,屠苏对谈少宗的过去一无所知,和祁抑扬也没有过多私人交集,谈少宗在他面前有时反而更放得开。
  他们选在谈少宗的公寓见面。屠苏下厨,做了腌笃鲜,谈少宗胃口一般,早早停了筷子,没有铺垫地跟屠苏说:“祁抑扬那天问我要不要离婚。”
  屠苏正给自己乘汤,没表现的太震惊,问:“那你怎么回答?”
  “我问他要不要约个婚姻咨询,”谈少宗说,“我看最近电影电视剧都爱演这个,说不定真的有用。”
  “他答应了吗?”
  “他没回答,反正他一向这个样子,十个问句他能答三个就不错了。但我还是约了一位咨询师,一小时收费一千二百块,我打算自己去。”
  事实上那天晚上问完要不要离婚之后,祁抑扬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对于谈少宗提出去做婚姻咨询的建议也照常不多给一个眼神。第二天祁抑扬到家比谈少宗还早,没麻烦阿姨,自己在厨房做饭,慷慨地准备了两个人的分量,甚至主动开口叫刚到家谈少宗吃饭。谈少宗当下怀疑这可能是之前看过的宫廷剧演到皇帝赐毒那一集,或者祁抑扬会在饭桌上拿出离婚协议,但最后什么都没发生,睡觉前祁抑扬还记得向他报备接下来要出差几天。
  屠苏并不是第一次听这两个人的奇妙相处方式,只问谈少宗:“所以你不想跟他离婚?”
  “我不知道”,谈少宗摇摇头,眼睛盯着装小菜的瓷碟长久不动,倒真的是没有答案的样子,“坦白说我其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离婚这件事,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
  对话的空白间隙谈少宗的电话适时响起,来电的正是出差小半周的祁抑扬。电话打得不长,屠苏听不见祁抑扬讲话,从头到尾只听到谈少宗讲了“知道”和“不会迟到”两句话。
  谈少宗挂掉电话跟他抱怨:“提醒我不要忘了这周末去他父母家,没劲,我这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屠苏开玩笑:“但萧郎不是也正好在侯门里。”
  谈少宗没接茬,手在衣兜里找烟,又绕到客厅茶几翻来覆去找,统统没有寻见。
  屠苏见他焦躁,笑他:“你有点儿出息,见面就算了,听个电话不至于非得抽烟。”
  周日,谈少宗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睡眼惺忪用冷水洗脸的时候,心情悲壮的像高中时每一次踏入数学考试考场之前。
  和祁抑扬结婚的坏处,每两周回一趟祁抑扬父母家要算一件。
  祁家一向很看重家族传承,半月一次的聚会必定是所有人到齐。祁抑扬虽然是独子,堂兄弟姐妹却不少,谈少宗跟他们见面双方都觉得别扭,青少年时期这帮人一向是热衷于和谈少宗的两个姐姐抱团冷落谈少宗的,谁也想不到彼此有一天竟然会因为祁抑扬成为亲戚。
  而祁抑扬的父亲祁正勋如同所有大家族家长,一辈子心思都扑在事业上,哪怕是全家都到齐的聚会也习惯把祁抑扬单独召到书房里,像询问功课一样问公司近况。祁正勋在家庭事务方面一向寡言,开口也只谈孝悌礼义,谈少宗每次和他见面,对话不会超过三句。
  谈少宗曾经分析过,祁抑扬找了他结婚,受打击最大的可能是祁抑扬的母亲岑美伦女士。
  岑女士一路读女校,嫁给祁正勋之前人生志向是成为合格名门太太,生下祁抑扬之后人生志向是为祁抑扬找一位合格名门太太。结果祁抑扬十八岁突然出柜不说,快三十岁的时候又回来通知大家他已经同谈少宗结婚。
  岑女士也算是看着谈少宗长大。她此前对谈少宗绝无恶评,甚至还在家里感慨过隔壁的大人不懂事,对小孩子实在过分冷漠苛刻,但谈少宗要和祁抑扬结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初关于两个人要结婚的新闻爆料被公开的时候,祁抑扬回家吃饭,岑美伦抓着儿子一通盘问,祁抑扬只说是无稽之谈。结果一个月后祁抑扬从美国回来直接拿着结婚证书回家,那天正好是半月一次的家宴,祁抑扬言简意赅宣布了自己和谈少宗结婚的事情,说下次聚会开始谈少宗就会和他一起回家,正式婚讯也已发给媒体。
  岑美伦没想到儿子的叛逆期会如此之长。
  唯一宽慰的是谈少宗比她所想更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在祁抑扬的二堂兄娶了一位时常口无遮拦说些蠢话的车模后,对比起来岑美伦觉得谈少宗也不算最差。她对谈少宗,大多数时候能维持礼貌客气,虽然偶尔也还是会觉得别扭——接受儿子是同性恋是一回事,接受谈少宗做自己儿媳那又是另一回事。岑女士知道不该用儿媳称呼谈少宗,但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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