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伊零轻笑一声，望着与记忆中那个阳光少年大相径庭的他，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残忍了？”
第148章 陷入泥潭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残忍了？”
问出这句话的，是艾凌天辛苦养育带大，又亲手推入深渊的伊零。毫无疑问地，这个问题如一颗茁壮成长的嫩芽扎在他的心坎上。
是什么时候呢？
艾凌天眨眨眼，不情不愿地回顾着那如垃圾场般散发恶臭的记忆，拨开几片碎瓦，便能找到足够合适的理由。
就拿零的初中班主任来说，纵容班上那几个官二代欺负伊零，艾凌天已经多少认识到自己天真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零，我跟你说过我的愿望。”艾凌天突然忍俊不禁起来，“你觉得那些人肮脏所以不想触碰，我觉得那只是黯淡的星辰，迟早会发出温和的亮光。”
伊零静静地看着艾凌天逐渐趋向癫狂，那是他美梦粉碎后留下的后遗症，他的精神变得狂躁起来。
“果然零才是对的，脏东西还是清洁掉好了，纵使是神也没法变废为宝。”艾凌天眼里凶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伊零剩余的点滴。
但这微小的举动还是被伊零捕捉到了，若是伊零猜的不错，待点滴完全打完，艾凌天就会对他的记忆动手，刚刚对监控挥手应该是在唤来医生。
即将到来的是裴柯还是裴楠？
裴柯对艾凌天忠心耿耿，裴楠对他弟爱护有加。这两人有可能反抗面前的艾凌天吗？
“零，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我有几天没有进食了？”
“零，不要用疑问回答疑问。我很想为你烧餐饭，然后一口一口喂你吃下去。”
“……变态。”
“哎？”
艾凌天突然疑问了一声，似是对伊零的责备感到受伤。
伊零也是忽然意识到，恐怕在艾凌天心里自己是唯一能支撑他理智的人了。说起来，艾尹天不知道被艾凌天如何处理了。
随着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位温文尔雅的医生踏入病房，和艾凌天问过好后，径直来到了伊零身边，为伊零矫正注射针的位置。
根据稳重成熟的气质，为他扎针的人应该是裴楠了。
“裴楠，零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艾凌天关切地问道，看着输液袋里余下的液体不足二十毫升，迫不及待地想把伊零变成自己的专属物品。
“营养补充得差不多了，但如果你强行对他精神出手，恐怕还是会造成相当程度的损伤。”裴楠淡淡地解释道，默默地给伊零递了一个眼色
艾凌天眼珠流转，对是否要修改记忆这事产生了些许犹豫，他唯独不想看到伊零受伤。
“若是用裴柯的方法呢？”
裴楠主张伊零完全恢复后操控记忆将损伤化为一次性承受得住的精神冲击，裴柯则主张在伊零沉睡时潜移默化地进行操控，虽说会让这段时间清醒时的伊零软弱无力，但至少将精神冲击的伤害平均并缩减了。
裴楠本不赞同这么做，但他也抵不住艾凌天的心急，只好同意由他来操办裴柯的计划。
伊零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艾凌天一眼。
他又陷入过去的漩涡，紧紧地攒握住在湍流中四处分散的有关熙的回忆。
第149章 初中相遇
这应该是第三次见到左熙了。
见到他的名字。
上课铃声即将在一分钟之后响起，未到教室的伊零还驻留在教学楼前的公示牌前，用手指一圈圈描绘着初三模拟测试第一名的名字——左熙。
左是个稀有的姓氏，而熙一般指和煦的阳光。伊零细细咀嚼着这个温柔的名字，惊叹于他的学习成绩之好，然后遵守规矩地赶在铃声响起之前走入教室。
他上的是初一，进的是四班，据说是初一重点实验班。
班主任名为章薇，是个戴眼镜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对待伊零还算友好。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伊零并不奇怪地看到底下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他。毕竟，像艾凌天那样对自己样貌并不好奇的人只是少数。
待上午第一节 课完后，女生们便来跟他搭讪，基本是爱好国籍和家庭状况的询问，只是……在和女生友好交流中，伊零注意到了男生聚集处那边阴暗的视线。
初中的课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鉴于老师还不熟悉学生名字，即使他上课走神想着左熙也没有被发现。
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其他人都纷纷向食堂冲刺时，伊零揣着自己做好的两份便当走上教学楼的最高层的初三地带，等待着左熙下课。
初三比其他两个年级延迟下课十分钟，伊零心想他爱慕的少年应该饿坏了。
但是如此突兀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呢？
伊零的脸微微发烫，小心脏如活泼的兔子般上蹿下跳，他盯着自己手中的便当，不知为何当初和左熙一起吃午饭的愿望渐渐黯淡下去。可能对于左熙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伊零左思右想，总算是赶在下课铃声响起前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他又跑回教室拿笔写了一张便利贴，将贴着“给左熙”的饭盒放到左熙教室门前便走了。
然后……往事不堪回首。
当时实验中学抓早恋抓得很严，异性或同性之间接触过分亲密就会被抓到校长室训话然后把二人照片全校公示杀鸡儆猴。
左熙班主任发现盒饭后自认为这是示爱的一种表现，硬是调用监控把伊零揪了出来，然后和左熙打包送入校长办公室。
校长听不得任何花言巧语的掩饰，把两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小时之后才放回去。
和左熙一起走出校长办公室时，伊零羞愧地不敢抬起头，左熙不但没有吃到午饭还被骂了一顿，都是他的错。
“你喜欢我？”
左熙懵懵懂懂地问道，他在惊讶，尽管被异能侵蚀面瘫的面部不能妥善表现出这种感情。他没有将那谩骂当成什么不好的事，反倒是，他对这样如机械般平常运转的生活中出现的差错感到有趣。
“……呜。”伊零别过脸去，樱粉已经漫到脖子和耳根，被左熙看得清清楚楚。
伊零沉默许久，终于在少年的注目下爆发出来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喜欢上你了，我想跟你结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三连，左熙的大脑不出所料地当机了。
他现在唯一的疑惑是，眼前的小孩是怎么大声说出如此羞耻的话的。
第150章 实验与糖
初中至高中，伊零的生活是学校和实验室的两点一线。
最初的实验，是每天定期吃两颗粉色甘味的药丸。那些药丸成功使伊零的异能获得了初步的提升，并且伴随程度较轻微的副作用，例如夜晚身体发热，失眠等等。
那些药丸增强了他身体对接下来实验的适应性，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使得他在强烈电击和过激性药物的刺激中不昏厥过去。
身体总是遍体鳞伤，肝脏总是一趟浑水，眼前总是暗无天日……这一切的一切因为有左熙的存在，化作包裹甜糖的苦味包装纸，只要经受得住苦味，总能尝到甜头。
那也许是左熙的一个回眸或是简单的问候，总之，伊零是凭借那些坚持并生存下来的。
但对于另外两个实验的参与者，存活下去的理由渐渐变得不那么充分了。
第二个参与者是裴英自身，他想要研究出长生不老的秘方，可惜以屡次失败为结局，最终没有承受住实验的痛苦自杀身亡。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失败品，因为裴英的确强化了自身异能，只是没有耐住痛楚。
第三个参与者是艾凌天，这是伊零上大学后才得知的，艾凌天竟然也参与了那个惨无人道的实验，曾几何时还将实验当成实现梦想的垫脚石。
然而……
实验摧毁了他的一切。
艾凌天年幼丧母，由父亲抚养长大，最初的异能是情绪管理，兴许是因为幼年见过太多父亲黯淡无关的神情，才会梦想因他的存在让其他人的情绪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他想让别人灰暗的人生发光，这是纯粹而美好，却不切实际的愿望。
艾尹天在这点上欺骗了他，说这项实验能够增强他异能的感染力，从而使其他人的情绪变得积极乐观，这样艾凌天的愿望似乎可以触及了。
当时参与这项实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艾凌天的异能会向更恐怖的方向进化。
……
“章薇老师，还请您多多照顾小零。”艾凌天结束完实习工作后，特意绕远路来到英雄实验中学，郑重其事地拜托伊零的班主任，“小零他不喜欢吃鸡爪和冬瓜，还有苦瓜，请老师不要责备他。”
艾凌天炯炯有神地望着班主任，真诚地拜托道，然而……他接受实验的副作用在这时出现了。
“这小鬼以为重点实验班是幼儿园吗，竟然还要我来照顾那个小毛孩，家长们都有意见了，说是班上有早恋现象还不制止，这小鬼以为自己是谁？还平白无故给我添加工作？”
听着脑海中嗡嗡作响的埋怨，艾凌天黯然失色，他沉默地望向在心中对自己和伊零恶语相向表面上还一副和颜悦色的班主任，心里很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