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谨听到这里,轻轻打断:“妈我知道了。”他闭了闭眼,“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爸,我还是和他一起过一个年吧。”
母亲只好说:“你看着办就好。”
舒谨问:“您会生气吗?”
母亲笑道:“怎么会,就是有点想你。”
挂断电话后,舒谨看到在公司值最后一天班的同事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下午,同事说:[小舒谨你今天怎么关机了?刚刚你爸爸说联系不到你,来公司要了你地址,你记得开机一下哈。]
傍晚,同事发来另一条:[还没开机呢?你别是出什么事了别吓我,刚你哥又打电话来公司要了你地址。]
后面还有两条都是关心他的,说再不回话就要来家里找他确认他没事了。
舒谨才看到第二条就眼皮一跳。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楼下,路灯不怎明亮,将路旁堆积的雪照得有点泛黄。
那里站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人,正远远朝他看来。
第10章
舒谨心跳逐渐加速,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可是就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高挑的身形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确认那人是谁以后,他明明理智上知道这样的发展不应该继续,可是对方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他无法自控地靠近。
盛星禾没带行李,双手都放在大衣口袋,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肩头还沾了几片细小的雪花。
“哥。”舒谨怯怯地叫了声。
“去哪里了?”盛星禾平淡地问。
半个多月不见,从酷热的海边城市到冰天雪地的北方。
盛星禾换上质地厚重、剪裁挺括的羊毛呢男士大衣,一下子将整个人的气质压得更加沉稳。如果说上一次舒谨所见到的穿白色衬衣的盛星禾还能找到一点大学时期的影子的话,现在是一点也找不到了。眼前的盛星禾与舒谨在人物百科上看到的那个传奇新贵更加接近,让他觉得陌生,有距离感。
楼下没什么人,除了小区的树与草丛,就是沉默的建筑。
冷风徐徐,舒谨一身都是寒气,睫毛颤了颤:“去买东西了。”
盛星禾道:“买的东西呢?”
舒谨两手空空,被问得愣了下,便说:“本来想买的,没买。”
盛星禾本只是随便问问,转身和他一起上楼。
两人进了电梯,舒谨按下按键。
他下意识地站在盛星禾的右边,被盛星禾转头看了一眼,便低着头不敢说话,脸已经红了。
从电梯上升的过程到他打开自己的家门,他满脑子都在想盛星禾为什么会来。
这是怎么办到的,他就提过一次公司的名字,盛星禾就记住了吗?而且,盛星禾来到星城至少有两个小时的航程,是出差顺便来找他,还是……
舒谨知道上次他们其实算不上是愉快的告别,盛星禾很生气,他也给不出答案,这样下去又算什么呢?
舒谨很紧张,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成功插进锁孔。
盛星禾说了句“我来”,就从他手中把钥匙拿过,他感觉到盛星禾的手很凉,也不知道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
客厅里灯光大亮,刚才出门舒谨忘记关灯。
舒谨随便蹬掉在雪里打湿的鞋子,把自己的拖鞋让给盛星禾,穿着袜子要往里走:“哥,进来吧。”
家里很温暖,但盛星禾抓住他胳膊:“穿上。”
舒谨说:“没别的拖鞋了。”
盛星禾微微地扬眉:“你觉得我能穿?”
两人身高差距半头,鞋子当然不是一个码。
舒谨尴尬地穿回自己的拖鞋,闷头走开了:“要喝点水吗?”
盛星禾脱掉大衣,伸手挂在狭小的玄关,或许不能称之为玄关,因为站在这里就能将整个客厅一览无余,仅有一个低矮的鞋柜作为隔断。
房子的装修很老旧也很简陋,一看就是租的,面积小得可怜。
一个布艺沙发,一台电视机,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伸手就能触摸到另一边的餐桌,如果要在餐桌用餐,那么就不能进入房间了,因为椅子会占据去房间的过道。
总体来说,整个客厅都不如舒谨从前的卧室大。
舒谨看上去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环境。
只见他熟练地插上暖水壶,又从橱柜里找出杯子拿出来洗干净,最后找出茶包放进杯子,这个时间掐得刚刚好,他在转过身来时水已经烧好了。
从十九岁到二十四岁,舒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咋咋呼呼,娇生惯养的少年了。
“怎么住在这里?”盛星禾问。
“这里比较便宜,距离我上班也很近,早上能多睡一会儿。”舒谨把水递给他,“小心烫,先暖暖手。”
盛星禾皱了皱眉。
他往茶几上看了一眼,道:“刚才有客人?”
茶几上还摆着两只杯子,是舒昭远来的时候用过的,舒谨没来得及收,下意识说:“是同事。”
盛星禾:“上次和你一起去旅游那个?”
舒谨硬着头皮让林往背锅,点点头。
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热闹,心里还提醒自己一会儿千万要记得给同事回信息,免得他们担心了真的找过来。
盛星禾没坐,舒谨就问:“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房子里就这么大,舒谨无法随时都避开盛星禾的视线,说:“我这里只有简单的食物,饺子、面什么的,复杂的我不会做。要是你饿了的话,我先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正要再次躲进厨房里,舒谨就被盛星禾拉住了手腕。
他浑身一颤,听到身后的盛星禾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的声音,然后一个拥抱就从背后将他完全包裹住了。
盛星禾双臂环住舒谨瘦削的身体,头埋在舒谨温热的颈间。
这个拥抱很紧,有很强烈的占有欲。
让舒谨鼻子发酸,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颤抖。
两人都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用煮。”盛星禾的声音很沉,有点沙,仿佛正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我吃过了。”
“哦。”舒谨结结巴巴应道,“好,好的。”
“舒谨。”
盛星禾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舒谨似有预感,知道盛星禾要说什么,颤抖变得更加明显。
盛星禾仍是死死地抱住他,宽厚的胸膛稳稳抵住他的后背,哑声说:“你不要我,也不拒绝我,天下哪有那种好事?”
“……说不出口就算了,我不会再问你。”
“以后不管我要做什么,你都不准有意见,你不再是一个人,我也不再是一个人,我们是重新在一起的关系。”
舒谨没法回答,连简单的摇头或者点头都不做到。
盛星禾给这件事下了定论:“要是还觉得对不起我,那从现在开始,就当是你在赎罪,就当都是我逼你的。”
盛星禾说完,就把舒谨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舒谨的眼睛都红得厉害,而一惯骄傲的盛星禾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谨想要说点什么,但看着盛星禾试了几次都没能开口。
盛星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别看了”,就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吻他,而后慢慢加重加深。舒谨被吻得退了一步,人就碰到了厨房的门框,他有点喘不过气,不得不把头仰起来承受。
舒谨呜呜地哭了。
手却把盛星禾的毛衣攥得很紧。
正如盛星禾所说,他不敢要盛星禾,也拒绝不了盛星禾,他只能在这片刻的欢愉里麻痹自己,做一个不用选择、也不用给出承诺的懦夫。
*
这晚两个人再一次躺在了一张床上。
盛星禾手臂环着舒谨,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按,像要把半个多月前放弃的权力彻底弥补。
他们没有做i。
洗澡的时候,舒谨忘记了拿浴巾——他之前已经收进行李箱了,盛星禾根据指示帮他找到,并敲门递给了他。
浴室里水汽氤氲,舒谨露出的半张脸蒸得发红,眼中水光潋滟,对盛星禾道了谢。
盛星禾目光往他身上一扫,喉结滚了滚:“准备去哪?”
舒谨说:“本来要去我妈那。”
盛星禾站在门口,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舒谨马上补了句:“现在不去了!”
盛星禾满意地“嗯”了声,就替他关上了门。
舒谨擦干身体以后,穿上裤子面临下不去的窘境,脑子都是盛星禾性感至极的喉结,还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咬上去的感觉。
这时躺在床上,舒谨也睁着眼睛没有睡,黑暗中睫毛一次次扫过盛星禾的侧脸。
盛星禾问:“在想什么?”
没等到回答,盛星禾就退开了些,捏着他的下巴再次问:“舒谨,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舒谨轻轻握住盛星禾的手,说:“哥,我其实想起来了一点小时候的事。”
“是几年前了。”他告诉盛星禾,“那时候我刚毕业,有一次去工地现场做调研,写环境报告。”
“那天工地附近有几个小孩子在玩,分成两派,拿着扫把什么的假装比武过招。”
“我模糊地想起来,以前我好像也玩过那样的游戏。我在地上找到一根树枝……第一根太粗了,我拿不动,走了几步,又找到一根细的,拿在手里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