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内不出意料绘满了彩色的壁饰,任杭之边走边拼命用余光扫视周围富丽堂皇的彩绘,他原本就喜欢一切美丽绚烂的事物,这种西域部落贵族的建筑装饰可不是随时有机会看到的。
中央大厅的正前方端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老人,来的路上任杭之特意教过一遍西域人面见长辈时的行礼方式,此时几人站定后便一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行礼过后,大厅就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中。站立和端坐的人数目相对,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直到正中央坐着的长老沉声问:“萨迪克身故了?”
没有任何寒暄地直切主题,任杭之在心里飞速判断着,除了西域人本身不喜欢弯弯绕绕,看来他们对于叛出家族的周本钧多少是挂念的。
秦与峥肃声道:“是的,我很遗憾。他活着时曾说过后悔带走了家族的信物,希望有机会还回来,因此我们现在代为还回。”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任杭之从包裹里拿出木盒,交给了走上前来的侍从。
座上的长老接过木盒,拿出项链时细碎的哗啦声成了屋子里的唯一声响。他缓缓摩挲了信物片刻,忽然目光如炬地望向秦与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秦与峥毫不避让地迎着长老凌厉的目光,淡然道:“您不先问一下萨迪克是如何身亡的吗?”
长老冷冷道:“背离努尔族的人,我为何要在意他是如何死的。”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座上几位长老投来的目光并不友好,大厅内没有点灯,只有侧墙顶部的格窗透下来熹微的天光,使得四周护卫手中持的剑更显得寒光逼人。
任杭之皱了皱眉,轻轻向秦与峥的方向迈了一步,全神贯注地留心着旁边护卫的动作,确保如果有人出手他能第一时间为秦与峥挡下攻击。
然而数道目光汇集中心的秦与峥仍然泰然自若地站着,虽然维持着习惯使然的挺直站姿,身体却是相当放松的。
他来之前来之前已经教内和周本钧熟识的人谈过,了解了他当初离开努尔族的原因和后来的行踪后,对于努尔族的态度也有一些猜测,否则也不会贸然把自己放到敌众我寡的局面里。
他像是对周围凝重的态势浑然不觉一般,微微一笑道:“去年送到努尔族门口的粮食,长老应该很清楚是谁送来的。”
听到这句话,努尔族长老冷漠的表情松动了一下,他双眸眯起,打量着秦与峥轻松的神情,右手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木盒。
片刻后,他慢慢松开手,仍然保持着质问的姿态,语气却到底和缓了几分:“当时送来的粮食,萨迪克有受到覆月教的帮助吗?”
“他通过覆月教的消息渠道得知努尔族面临饥荒,借助我们的人手沟通了商贩,又提前拿了一年的俸酬来补充粮食的钱款。不过他同样为覆月教做出了等价的贡献,这并非帮助,只是互利互惠。”
秦与峥说到这里,抬眸直视着努尔族长老的双眼,一直不卑不亢的语调终于锋锐了起来:“我们并非来此索要回报,只是希望他关心的家族同样关心他的死。”
第55章 旧怨
秦与峥的话音落地后,对面的几位老人沉默了很久,正中央的长老迟迟没再开口,最后一位坐在边上的长老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问:“那你告诉我,萨迪克,我的侄儿,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长篇大论的讲解任务被交给了任杭之,从陈宗行的图谋一直讲到他们在石门帮将周本钧的尸体搬走。
不同于秦与峥对身边每个人都多少心存顾念,任杭之除了表面上的情意能做到位外,打心底里对和阿骁无关的人事悲喜都无动于衷。
因此他讲述这段过程时虽也满面忧愁嗓音低沉,真正忧愁的原因却是,他和这一世的阿骁重逢以来原来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了,他仍然连在阿骁房间打地铺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任杭之讲完,自称萨迪克长辈的老人立刻问道:“萨迪克的尸体被埋在了哪里?”
“在临安的一片花海旁,他说自己的爱人来自临安,曾多次同他讲起那片湖畔旁的花海。”
听到爱人这个词,老人不悦地蹙眉,遂又无奈地放开,他转头望向正座上的大长老:“你看如何?”
大长老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迅速抓住了覆月教一行人的动机,缓缓问:“所以你们是想要得到蛊毒相关的情报,来扳倒那个浩然盟?”
“是。” 秦与峥清楚坦诚是最好的沟通方法,他干脆将覆月教的打算也一并告知。
“萨迪克的身亡与陈宗行有关,我们希望从贵部族得到一些情报。但如果你们不愿意提供,覆月教会找其他方法,陈宗行想借蛊毒来统领江湖,我不会听之任之。”
大长老凝视着大厅中央身姿如剑眼神笃定的年轻人,半晌,摆了摆手:“蛊毒种类繁杂,最初每个部落承袭了不同的蛊术,又经后人的不断改进,你们要的情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供的。”
“把那个盟主密室里找到的蛊毒介绍留下来,你们且先在努尔族住几天。”
很快有侍从走到几人身前做手势要带他们出去,任杭之转身时顿了一下,迅速扭头朝大厅左前方的角落望去,那边阴影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护卫,阔面虎须,身形比周围其他人都高大几分。
他察觉到任杭之的目光,毫无躲避之意,阴鸷锐利的鹰目冷冷回视过来。
此时秦与峥已经走远几步了,任杭之没再停留,收回目光快速跟上秦与峥离开了大厅。
他们离开后,上座的大长老叹息了一声,冲着左前方那个护卫劝道:“哈吾勒,萨迪克已然身故,你也该放下了。
哈吾勒向前一步走出了阴影,他仰起头,似要穿透屋顶一直看到遥远的穹顶:“大长老,只要月亮还挂在天上,我就无法忘记死去的阿依慕。
“数十年前中原西域一战,双方都元气大伤。如今即便为了西域的和平,也不该让歹人借用我们的蛊术为祸中原。哈吾勒,这不只是为了萨迪克报仇。”
哈吾勒双手交叉恭敬地行了个礼,态度却没有丝毫退让:“我无法阻碍长老们的决策,但长老们也无法改变我的内心。”
他说完,转身直接离开了大厅。大长老凝视着他坚决的背影,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低声吩咐道:“让人想办法提醒覆月教的客人,同时也告诉他们,哈吾勒是我至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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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杭之提醒了秦与峥努尔族似乎有个护卫敌对态度强烈后不久,他们就得知了哈吾勒的身份。他是大长老早年去世的至交之子,也是阿依慕的哥哥。
周本钧当年和来西域游逛的中原女子温遥相爱,拒绝了族里青梅竹马的阿依慕的求婚。努尔族虽少有和外人通婚的情况,但也并非严令禁止。长老劝过周本钧,见他和温遥情深之至,只好转而劝阿依慕另寻良人。
然而阿依慕不肯。
她在温遥和周本钧之间下了一种断情绝爱的蛊,子蛊在温遥身上,她如果仍然对周本钧动情,三个月后就会死于蛊毒。
那是种无解的蛊,阿依慕劝周本钧告诉温遥他爱上了自己,让温遥彻底死心离开西域,那蛊虫也就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然而不知是最后周本钧透露了真相,还是温遥宁愿爱着移情别恋的人,她没有离开西域,三个月后死在了周本钧怀里。
周本钧答应恋人的遗愿,要带着对她的爱活下去,走遍她的家乡,行遍中原各地。
他亲手杀了阿依慕,然后离开努尔族逃去了中原。
任杭之听完这个故事的第一反应是:“现在周本钧已经死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与峥:“前些年周本钧常常受到刺客的追杀,覆月教庇护过他几次。现在想来,他在中原并未和人结仇,那些杀手大概与哈吾勒有关。没有覆月教,周本钧势单力薄,多半已经死于哈吾勒的报复。”
任杭之烦闷地拿头撞摇椅的链子。他们暂住的房子自带庭院,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挂着双人摇椅。这在中原不多见,他没事就喜欢坐在上面一晃一晃地看着藤蔓间隙里跳跃下来的光斑。
“他妹妹和周本钧本来就是一命换一命,现在连周本钧也死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摇椅上的铁链被任杭之撞得嘎吱作响,秦与峥听得直皱眉,忍不住道:“别制造噪音了,下来。”
任杭之乖乖从摇椅上跳下来,闲不住地又跑去拨弄架上垂下来的叶片,这次小心地没弄出声响,自问自答了之前的问题:“一直想杀掉的仇人没死在自己手里,现在族里还要为了给他报仇提供帮助,大概仍然心有不甘吧。”
他嘴上说阿依慕是自己做错了事,哈吾勒的仇恨并无道理,其实心里很理解他。
对有些人而言,如果珍爱的人死了,滔天的恨意是不需要是非对错来支撑的。
身后的秦与峥没有回话,任杭之一扭头,见对方已经坐在了他刚跳下来的摇椅上,正懒洋洋抬头望着天际的流云。
任杭之:“……那是双人摇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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