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我还加了糖……”
何亚宁觉得头痛,不吃就不吃,哪来那么多废话,“我本来就不饿。剩下的就倒掉吧。我还有事要忙。”
“哦……”何亚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向杰只好挠了挠头,端着汤羹圆润地退出何亚宁的房间。
这小子!!
房门“咯哒”一声关上,何亚宁往椅子上狠狠一靠,伸出手指捏了捏紧皱的眉心。他当然知道向杰说话是无意的,甚至一般人都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他对着一个离异的老男人说,“一个人难道不会太孤单”?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何亚宁闷哼了一声,孤单这个词儿暂时还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中。换而言之,事业才是他永恒的爱人。如果需要一点人情冷暖来调节,那么小竹的存在便已经足够。
会不会太走极端?
何亚宁狠狠地踢了一脚圆几,不小心嗑到脚趾,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弯下了腰。
圆几上的杂志掉了下来,落在何亚宁脚边。精致妆容的职业女性笑吟吟地看着镜头,昂首挺胸。旁边是粗体印刷的一行大字: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是我自己。
手机铃声响起,向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抓起手机看了两三秒,立刻坐了起来。
“哎呀老同学!”电话那头声音热情而嘹亮,背景音嘈杂,“我刚下飞机!怎么,你来海市了?”
向杰一边抓了件外套披上,一边进了厨房,应付着对方,“嗯,本来还想找你叙叙旧,结果电话没打通。”
“没注意,没注意!”汪洋满怀歉意地笑着,“我微信号也换了个,要不是今天切换了一下,我还真没注意--怎么样?你现在还在海市吗?要不要出来叙叙旧?”
向杰从冰箱里拎出一瓶矿泉水,看了看时间,“好啊。”
汪洋还真的定了时间,下午三点。按照他的说法,大忙人刚飞了一趟欧美,需要倒一倒时差。对向杰而言,下午三点正是无人在家,家务活也暂告一段落的tea time。
他还是挺想见一见汪洋的。毕竟是大学同学,那么多年的交情。
汪洋梳了个大背头,光洁的大脑门儿展露无遗。他穿一身厚呢子外套,修身长裤把两条腿拉得又直又长。汪洋手上端着杯热咖啡,矜贵地坐着。向杰刚进门,一眼便看见了他。
“我靠,你小子,”向杰一见他就笑了,伸手碰了碰汪洋领口精致的枫叶胸针,“发达了啊。”
“哪有!”汪洋笑得很自豪,“不过是穿得漂亮点,还是给人打工的。”
“我记得你毕业那会儿签了大律所。”向杰道。具体什么名字他记不清了。那时候他忙着重修补考,对别人的喜事,并不关心。
“跳槽了。”汪洋两手一摊,耸耸肩,很有些无奈,“不堪忍受资本主义的剥削。”
“于是你换了一个地方被剥削?”向杰笑眯眯地。看汪洋的样子,现在应该过得相当不错。
汪洋大笑,一边笑一边狂拍向杰的肩。向杰打扮得很随意,外面是一件旧了的皮夹克。汪洋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钱当然没有以前的多,但至少现在,勉强过得像个人罢了。”
向杰点的奶茶送了过来,他咬着吸管默默喝了一口。
“你还是没变。”汪洋感慨,“看着你我就觉得特亲切。”
向杰笑了笑。没变么?
“进社会了,人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哎--”汪洋露出八卦的神色,“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向杰一愣,用力地咬了咬吸管,犹豫了一下,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天恒。”
汪洋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天、天恒?”
向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汪洋花了一点儿时间消化了一下这条信息,过了几秒,他伸出拳头,笑着捶了一下向杰的肩。
“不错嘛!你小子不够意思啊,这么低调!哎--”汪洋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你进了天恒,是不是见到了何亚宁?”
何亚宁?
向杰有些诧异地挑眉,没料到居然从汪洋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啊……是。”向杰点了点头,也不算撒谎。
“他可算是咱们律界的大名人了吧……”汪洋端着咖啡,兀自感慨,“哎,听说何亚宁离婚了,是不是?”
向杰讪笑,眼神飘忽,“这我怎么知道。”
“哎,人家可是你们律所的大老板啊!大家都在传,你能不知道?他一个omega,能做到现在,也算是奇迹。”汪洋笑了一声,有点意味深长地,“我倒是想进天恒,没想到倒先被你小子捡了便宜。”
向杰愣住了。
何亚宁。
omega。
那张冰冷的脸和脑海中的陌生字眼儿怎么也不能完全重合。
“你搞错了吧?”向杰“咕咚”喝了一口奶茶,“他?怎么可能?”
汪洋笑了,“我也只是听说……不过嘛,也不奇怪。”
向杰咬着吸管,看着他。
“听说他现在代理的案子,委托方基本都是omega,简直就是omega专业户。”汪洋摸出手机,点到一个微博界面,“你看,闻佳的离婚案判下来了,大获全胜。她的律师就是何亚宁。”
向杰吸了一口珍珠,慢慢地嚼着。闻佳,可不就是杂志上那位貌美又有钱的带货女王?何亚宁是她的代理律师,向杰还是第一次知道。
“关于何亚宁是omega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汪洋把手机收走,揣回兜里,“毕竟也只有同类才会帮同类--除非他是个大写的圣父。”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向杰。
向杰半天挤出一个笑容,勉强回应了汪洋,“我跟他接触不多……但据我所知,他人真的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向杰拐弯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和汪洋的见面并没有让他情绪变好,反而有点糟糕。向杰有些后悔,他不该向汪洋撒谎。
他好面子,总不能跟人说自己现在在做保姆--生活助理,本来觉得糊弄过去就算了,谁知道一不小心牛皮吹得过了头,被按着听了四十分钟关于何亚宁的八卦。
不,或许他本不该答应和汪洋见面。
不过是大学同学而已。在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
向杰有些丧气地提着菜,进了电梯。“等一等等一等……”电梯即将关上,向杰赶紧按了开门键,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谢谢啊。”他手上大包小包,简直像刚刚赶集回来,一看已经按亮了的层数,诧异地瞅了瞅向杰。
等向杰站在何亚宁的家门口,轻车熟路地准备开门时,连鸣彻底不淡定了,“哎,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有何亚宁家的钥匙?”
向杰本来就觉得这个有点邋遢的男人一路盯着他,有点奇怪。大概是自己长得太帅了吧。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问,更是莫名其妙。他站定,斜着眼打量了一下连鸣。
邋里邋遢,穿一件灰色的羽绒服,穿的裤子也辨不清颜色。大冬天的,那家伙脚上居然还穿着人字拖。
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物。
“你谁啊?”向杰皱眉,有些不客气地问。
第14章
何亚宁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了一个回合,终于被主人不耐烦地按掉。
短暂地沉默两三秒,铃声又不依不饶地炸开。那只手只好又伸了过来,一把抓过手机。
“喂?”何亚宁皱着眉,接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包养了一个alpha?”连鸣一只手叉腰,站在大街上,大嗓门儿一下引起路人侧目。
“什么?”何亚宁不知道连鸣抽了什么风,不过他迅速回过神来,“你去我家了?”
“啊,就上次那个……咳,我给你送过去了。”连鸣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路人关注的焦点,赶紧压低了嗓门,猫着腰溜进了小巷子,“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那是我请的照顾小竹的助理。”何亚宁翻了翻手上的卷宗,眼神落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你见到他了?”
“啊。”连鸣踢踢踏踏地拐进了小破诊所,“老何,虽然你给了我钱,但是我还是要说--”
何亚宁抿紧薄唇,挑了挑眉。
连鸣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句地,“我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何亚宁一下就笑了,“那连大夫有没有药?”
连鸣啐了一口,语气不自觉正经起来,一连串地发问,“我不跟你开玩笑。老何,你是想怎样?他不是你的小情人?弄个来历不明的alpha在身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何亚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他也不是来历不明。”
连鸣没理,他的话像挺机关枪,突突突,一连串砸进何亚宁的耳朵里,“虽然你现在打了抑制针吃了药,但这并不代表你是alpha绝缘体,OK?我警告你啊,那小子在你身边一天,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万一你被他引发热潮,你怎么办?”
何亚宁在电话那边久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小竹现在,需要有人照顾。”
连鸣飙了一句脏话,“非得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