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博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儿,甭管是见叔伯,还是见些年轻的小姐,俞彪希望他做到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做的很好。
宴就开在东厢的三间屋里,电灯通明,吵闹非凡。烧烟的在右边的屋,烟膏、烟灯、烟枪一应有;赌钱的在左边的屋子,三四桌麻雀牌局开出来,地上到处是瓜子、核桃壳。
中间的大屋供来的人跳舞,留声机放着音乐,男男女女甭管认不认识,搂上就舞起来,衣香鬓影,空气都暖得重了,堆叠在屋顶。
俞博衍端了一杯酒,从人群里挤出来,解开西服的两颗扣子,桂花香钻进鼻子,吁出一口长气。侧身躲开廊下一对又一对的男女,俞博衍脚步松快的走下小石阶,绕过竹林,走进死气沉沉的安静北屋。
老爷子可受不住这份要命的热闹,早早的回了屋,眼下想来在床上躺着睡了。
俞博衍跨进只开了一盏电灯的北屋客厅,迎面对上从里屋走出来的秉容。灯下狭路相逢,俞博衍慢慢饮了一口酒,听他依旧温柔的叫了自己一声,“博衍。”
“你怎么不去跳舞烧烟,不去打麻雀牌?”俞博衍明知故问,他要听秉容的回答,才好堂而皇之的进行下一步。
秉容抬起头,“我不会那些,而且,老爷要喝药。”这是俞博衍第一回 从他口里听到除自己名字以外的其他字眼,脸上笑意加深,“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好……”秉容扭头,疑惑地呢喃,听不懂俞博衍的揶揄,看着俞博衍的眼睛,“老爷救了我,不然我已经死了。我对他好,是应该——”俞博衍的手骤然贴上秉容的唇,并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那你为什么叫我‘博衍’,她们都叫我少爷呢,小姨娘。”
秉容丝毫不觉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脸上起了点浅浅的笑,“你是老爷的儿子,老爷对你好,我也应该对你好。”真是要命,这一瞬间升起的不服输的劲头,俞博衍微眯眼睛,“你平时都和他睡在一起吗?”
秉容摇头,“老爷睡大床,我睡小床。”俞博衍脑子里闪过俞彪和他在无人深夜可能发生的种种,陡然的坏脱口而出,“为什么,爹半夜起来,需要你搀他撒尿吗?”秉容不懂他话里头的坏,“老爷不能走路了,她们都不愿意。”
俞博衍简直要压不住弯起的唇,正要再说,里屋传来了几阵悉索声,俞彪醒了,在“秉容”、“秉容”的叫唤,“你在和谁……”老爷子说话都费力气,呼噜噜的痰声响在喉咙里,“说话?”
秉容老实,“是博衍,是他在和我——”俞博衍近身把他搂在怀里,伸手捂住他的嘴,笑道:“爹,幼玲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瞧瞧。”和老爷的手完全不同,俞博衍的手太暖,身上的鸦片烟香、桂花香杂在一块,混成奇怪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秉容鼻腔里钻。
秉容惊讶中,微微张开了嘴,舌尖碰了一下俞博衍的掌心。
这一痒,把俞博衍的心勾起来,应声完老爷子,低头靠近,吻秉容的嘴。第一次,他没有吻到,因为秉容侧头躲他,可第二次却没有躲,被俞博衍含住下唇轻吮。
他不懂这吻的意思,第一次的躲开是下意识的,怕撞到俞博衍的额头。第二次不躲,只是觉得俞博衍并不是想伤害他。
他睁着眼睛,在俞博衍的舌尖进来的时候缓慢的眨了下眼,即被俞博衍勾住了舌尖。俞博衍的身体倾向他,他怕摔倒,双手环住俞博衍的腰,被放开时,觉得嘴巴太黏,舔了下一唇,说:“博衍,我要摔倒了。”
俞博衍明知他叫自己博衍,没有别的意思,胸腔里的心却不可避免的因为这句话跳得砰砰,“是吗?”他放任自己朝秉容压下去,好让秉容更紧的搂住自己。
“你为什么。”秉容闻到俞博衍身上的鸦片烟香,直白的问出他的疑惑,“刚才,是什么?”
俞博衍低头,对视他单纯的眼,“是亲嘴。”秉容眨眼,眼睛点灯光下蒙了一层光,他在思考,俞博衍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博衍,我能站稳,你放开我吧。”
俞博衍应声松手,“你和爹,这样过吗?”
秉容想了会儿,摇头,“没有。”
第3章
生日宴办完,荣城里有头脸的人家都晓得了,俞老爷子留洋的儿子回来了,有相貌有家世,是个斯文中不缺英气的读书人,年龄正当,还没有娶太太。
俞博衍的日子在宴会后忙碌起来,数张请帖经门房的手送到后院来,饶是他挑着拣着,总有几张是逃不开得去的。更何况,俞博衍本就打算顺俞彪的意,更是多去了几家。
不说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就说是他见过的别家姨太太是数也数不清。一张张年轻饰粉的脸,眼睛总是多情的,汪汪的含着水似的。淡淡的眼波下边,你不晓得是一颗什么样的心,在某一刻,便暗中落在了你的身上。
加之俞家的生意担子一下落在俞博衍身上,他更是忙碌,白日里见各家铺子的掌柜,太阳落下天一黑,流水样儿的宴会一个个奔赴,各家玩乐的舞厅、俱乐部,俞博衍是去了个遍。
在他的早出晚归里,俞家后院里的丹桂,开到了最盛的时候,花香浓郁到了极点。白日里,俞家这座大院静得出奇,到了夜里,更是静到一种悚然的地步,俞彪病中的哀咽像是夜风刮过,“咚”的一声,花架上的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
幼玲一点儿也不怕。她站在桂花树下,胸腔里是对俞博衍的怨怼,这让她的脸在花树影后的灯光里有些不大高兴,脸颊上的胭脂也失去了往常的色彩,缥缈的两抹红挂在她的脸上,仿佛能随时散去。
除了怨怼,她还有对俞博衍的点点委屈,不过,这委屈随着俞博衍漫步走进院里的身形,从她的眼睛里消失。
她横手把俞博衍拦下,白皙长条的手臂尾巴,是一条被夜风吹起来的浅紫色纱绉手绢,“你真打算听老爷的?”
俞博衍站定,面容在被桂花枝叶错开的斑驳电灯光下更显俊郎,淡淡含笑,“为什么不听,连你都要听他的,我这个儿子怎么能不听呢?”
幼玲环臂,“那么,你属意了哪家的小姐?”她靠近俞博衍,身上的香气扑近来,调子拖的长长,有分明的一种不甘心在里头,“还是,哪家的——姨太太?”
俞博衍注视着幼玲的脸,轻笑一声,“自然,是小姐。”他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看到幼玲眼里出现的不甘,又说道:“姨太太都是有主的人儿,我怎么好去招惹。”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幼玲再不看他,甩手扭头往西厢走。
俞博衍吁了一口气,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经过北屋门旁不远的竹丛时,耳朵尖的听见竹林后边,有细微的声儿,像是一双脚踩在了干脆的竹叶上,窸窸窣窣的。
他背手,放轻脚步慢慢靠近。越近,那窸窣声越清晰,最后一步,俞博衍跨得相当大,倏地出现在那人面前,把人看清。
是秉容,他手上还拎着壶水,老爷子渴了。
俞博衍换上一副松快的神情,背着电灯光,把秉容笼罩在一片不大的昏暗中,“做什么,在这儿偷听人说话。”
秉容抬头看他,不大好意思,踌躇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换来俞博衍继续开口,“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你和幼玲。”这个词从秉容嘴里说出来,是很陌生的,所以他说的很青涩,“你们,在亲嘴。”
俞博衍哑然失笑,晓得他这向看过去,是看岔了眼儿,也不反驳,只说:“那又怎么样?”
“幼玲她,她是老爷的。”秉容慢慢的说来,“她们都是老爷的。”
“那你也是吗?”俞博衍靠近一步,把秉容逼近竹林,风吹得竹叶沙沙响,周身满是竹香,他逼问,“你也是老爷的?”
秉容被他逼得靠后又靠后,直到脊背贴上一根手臂粗的竹,才站稳。他对上俞博衍的眼睛,脸上没有一点儿怯,有的只是迷惘,“不是。我谁的人也不是。”
俞博衍瞧他什么也不懂,低头靠近要亲他乱瞟的眼睛,不想给秉容伸手挡在胸前,低下头还没问,秉容先说了:“水是刚煮好的,会烫着你,博衍。”
俞博衍瞧他右手拎着的烧水壶子,失笑接过自己的右手拎着,左手把秉容搂到身边,“烫着我,我可要疼的。”
秉容扭头轻轻“嗯”了一声,尾音都没落完,就给俞博衍亲着了嘴巴,眼睛微微睁大,听得耳边“砰”一声响。
俞博衍把烧水壶子扔到了地上,他故意的,存心的。
秉容扭头去看,昏暗的竹影下,壶盖子摔在了竹根上,滚水一下全淌出来,才灌好的一壶水,一下全没有了。
“唔。”他推了俞博衍一下,却不被放开,反而被搂得更近,舌尖被吮得微微发麻,鼻腔里哼出一声急促的“嗯”,不得已搂着俞博衍的腰,被推进竹林交错的深处。
俞博衍放开他,让他说话,“你怎么能把壶子扔了,老爷要喝水,唔——”俞博衍不乐意听这些,低头亲他,把他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竹林里,两人的侧脸给北厢房东屋窗格映出来的灯光照得一清二楚,正是老爷子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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