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川靠着料理台没动。
他从未想过会对一个认识半年不到的男人缴械投降,而除了对方的名字和一些日常习惯,他甚至毫不了解他。
他活了25年,从来都是未雨绸缪,走一步看十步,遑论涉及到最珍贵的感情。
这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可此时此刻,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和亲情、友情截然不同,填补了他人生的某处空缺,就连想到他,都觉得心口溢满蓬勃的热量,清晰的诉说着喜悦、期待和炽烈,将他的四肢百骸和每一寸骨血塞的满满当当。
这种感觉来的疾风暴雨,不给他反应、思考的时间淹没了他。
和这种感觉相比,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人的一生,总要失控、放纵一回。
顾临川想着,莫名其妙打了个口哨,带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欢喜和雀跃。
晚上,两人谁都没主动说,就自然而然的睡到了一起,只是两人都有些累,顾临川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们生出什么瑰丽心思,就靠在一起随便聊天。
岑延见顾临川笔直的平躺着,立刻不满起来,伸手将他翻过去跟他面对面。
顾临川被他逗得失笑,他偶尔觉得这人成熟又冷酷,偶尔又从他身上看到孩子气的一面,而这两种泾渭分明的特质又意外的志同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和谐共存。
——像个挖掘不尽的宝藏。
“……”
顾临川被自己的念头肉麻的狠狠抖了一下。
“冷吗?”岑延将被子朝他肩上扯了扯,越发用力的搂紧人,“今天很忙吗?”他打过几个电话都被拒接,发短信也只是短短几个字。
提起这个顾临川一脑门官司,又不能跟岑延多说:“是啊,最近都会比较忙。”
他想到什么,郑重的提醒道,“最近别等我,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知道吗?”
他们的工作就是如此,投入起来不分日夜,出外勤到处跑,实在没个定数,他可不想这人天天伸长脖子等他。
岑延又把人往胸前揽了揽:“好。”
顾临川委实累了,又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整个人松弛无比,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几句话就昏沉起来。
他跌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说奇怪,是因为他恍惚之中还有些许意识,似乎知道自己做梦了,可挣脱不开,只能被动的参与。
梦里,他好像非常年轻,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一边晃了晃牵人的那只手,似乎在寻求反馈。
那个小孩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可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随后顾临川笑了起来,从外套口袋掏出什么放到小孩掌心,又摸了摸他的你脑袋,站起身,换了个方向,这次没再牵着小孩。
“哥哥!”
撕心裂肺的喊声重重敲在顾临川脑袋上,他猛的睁开眼,条件反射的偏头,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的微弱光亮让他得以不那么费劲的看到身旁睡着的人,双目紧闭,呼吸规律而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心跳的有些快,他不禁怔愣。
是因为刚才那个梦吗?
可是梦境中的场景温馨和谐,没有半点惊心动魄和怵目惊心,为什么让他有种身临其境,醒来后还难以释怀的慌张感觉?
仿佛不是做梦,而是曾经亲身经历过。
顾临川压了压眉心,重新闭眼。
会喊他哥哥的小孩,是临原吧,他们兄妹两个感情一向好,临原小时候也确实喜欢跟着他到处玩闹,哥哥哥哥喊个不停。
很能解释的通。
想到了可能性,顾临川舒了口气,朝岑延怀里靠过去一些,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正巧第二天起床不久接到临原电话,说他们的飞机将在八小时之后落地,问顾临川能不能到机场迎接,他们还给研究所的同事带了些吃的。
顾临川排不开时间,临原也没抱怨,跟他说了几句后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哥,你做好准备啊,爸这次回来会找你‘谈话’。”
“找我谈什么?”他老子顾峰看着古板,实际很开明,当年他不肯接管公司而是执意要进研究所,顾峰也没说什么,偶尔因为他受伤发怒,也都被他妈和临原给顺的服帖。
“我不太清楚,不过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爸接到袁叔叔电话,好像就是说你的事。”
顾临川反应了几秒,厌恶的无言以对,袁叔叔就是袁庆的父亲,跟他父亲公司有些业务往来,算是半个合作伙伴,而他从不参与公司运营,能有什么好被聊的?
别是袁庆那个渣渣说了什么……
顾临川眯起眼睛:“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当心,到了之后通知我。”
“好的哥哥,拜拜。”
顾临川心头微动,脱口而出:“等等!”
临原在那头被吓的声音发抖:“干……干什么啊哥哥?”
说什么呢?难道问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牵她出门玩,有没有给过她东西,有没有摸过她的脑袋?
那个梦境里的一切都太过寻常,就是他带小时候的妹妹出门玩会做的事而已,压根没什么特别的。
顾临川失笑:“注意安全。”
是最近神经一直绷在芮黯身上所以太过紧张吧,赶紧找回来,他也能早点解脱。
到研究所第一件事照例是开会。
“我有个想法,先说一下,有问题再讨论。”
随着顾临川一字一句的阐述,众人渐渐陷入思考,时而困惑时而点头,只有周尧,虽然神情是一贯的冷淡,可眼神锐利,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顾临川讲完后,他第一个提出反对:“我不同意组长的提议。”
等大家都看过来,他异常严肃的摇着头:“太危险了。”
顾临川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危险性,可:“他貌似并没想杀了我们。”
这也是他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分明已经逃跑了,不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反而三番两次挑衅,也没见做些什么,而是说些奇怪的话,和他杀伤力巨大的机设似乎并不符合。
他隐约觉得芮黯似乎并不仅仅想逃跑,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又道:“我扮演‘临川’,把他引出来。”
周尧脸色一下变了,蹭的弹跳起身:“不行!”
☆、019
顾临川也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太成熟,才提出来供大家探讨完善,可完全没料到做出最大反应的竟然是周尧。
他的这个小组,周尧是最沉默的一个,不到必要连句话都难得说,更没见过他如此激动的模样。
一时大家都愣在了那里。
周尧似乎也察觉到反应太大,又沿起身路线坐了回去,只是脸色仍然不好看:“组长,我不同意。”
“说说。”
“你们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芮黯非常强大,他没有道德观,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除了那个人,谁都说动不了他做什么,如果他知道你假装那个人骗他出来,必定非常愤怒,到时候后果难料。”
顾临川全程一个字没插,右手食指轻击桌面,一下一下追着周尧的话音,听的异常认真。
等周尧讲完,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这点我料到了。”
周尧面色稍缓。
“这点就是突破口。”
顾临川细细思考,如果芮黯对那个人跟对其他所有人的情感没有区别,这个法子就起不了作用,某种意义上,那份与众不同就是诱饵,勾着芮黯上岸。
见周尧一脸郁燥,顾临川笑了一下,说道:“任何行动都有风险,在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之前把他抓回来。”
周尧脸色很不好看,但组长的指令,他只能服从。
除了周尧之外,裘越等人已经习惯了顾临川有条不紊的安排,况且他们觉得顾临川说的对,每次行动都伴随危险,只要见效,多少值得尝试。
于是,方针就这么定了下来,出于某种考虑,顾临川将布置的任务交给裘越,自己则当甩手掌柜,接下来有两三天休息时间,养精蓄锐。
中午餐桌上说了休息的事,岑延十分意外,复职两天又休息?
“最近所里没什么事。”顾临川言不由衷的叹了口气,“我爸妈他们回国,我得回去一下。”
事关机密,顾临川也不好说的太清楚。
好在岑延并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开心的吃了饭,又一起出去走了走,眼看时间差不多,顾临川准备动身前往机场。
“晚上大概不回来,你自己吃饭,别等我。”临出门前顾临川忍不住又提醒,“有事给我打电话。”
岑延温顺的站在车窗外看着他:“嗯。”
他实在年轻,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的神情格外乖顺,看的顾临川心脏都软了几分,招手示意他弯腰,然后拽过他的衣领,用力亲了上去。
芮黯的睫毛很长很密,轻轻颤抖着刮过顾临川鼻根两侧,挠的人心痒难耐,本来只想贴一下就松开,没忍住,直接顶开了男孩的牙齿。
车子隐在树影下,漏过枝叶的余晖在车身和岑延佝偻的后背上点出几个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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