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要挟恩图报?还是向他坦承,我固执,愚蠢,自以为是,我犯了自以为一生不会再犯的错误?他可以坦承,可以忏悔,可路希又凭什么原谅他?如果路希根本是所爱非人,他又有什么资本去挽留他?
“先生,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好好睡一觉。”柔和的话语伴随着更多的安抚信息素缓缓落下,梳理着杜君浩纷杂的思绪,“我在这里,不会让您一个人痛了,安心睡吧。”
带有承诺意味的安抚起了作用,唤出了沉沉的睡意。
杜君浩在最后一点朦胧的意识里呢喃道:“路希……”
路希温声应道:“我在,我会留在这里陪着先生。”
杜君浩终于安下心来,沉入了茉莉香气凝华的软羽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哎,看样子不用路希出手,君浩自己就能把自己虐死。心思太重的人捞不着安生日子,还是做个沙雕比较幸福,对吧?
狗熊:看我干嘛?
亲妈:随便看看。
狗熊:随便看看你怎么不看白鹭?怎么不看白鹭家的小白脸?怎么不看老鹿?干嘛单看我一个?你说,你几个意思?
破鸟:我不沙雕。
刘医生:我不是他家的!
破鸟:宝贝儿,你不该先否定小白脸这个贬义的称谓吗?
刘医生:不许这么叫我!
破鸟: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
狗熊:你们两口子一边腻歪去,那个女人,你别抱着胳膊看热闹,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单看我一个?
妖孽:因为你个子高,块头大,长得帅,行了跟我回家吧,别让这群损货拿你逗乐子了。
狗熊:……
第44章
当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面对被美梦衬托的更显残忍的现实,究竟是何心情?
在路希讲起年少的经历时,在将路希拥进怀里,疼惜着那个只能借由柜子里的一个梦与亡父重逢的小beta时,杜君浩只能凭借想象去感受路希那时的失落和难过。
此时此刻,一梦初醒的他,面对着秋晨的微凉,空荡的床畔,没有可治愈疼痛的温暖香气更遍寻不到他的房间,亲身体会到了由渴望编织的梦境被现实碾碎后的感受。
不只是失落难过而已,因为这样的境地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伴随失落难过而来的还有自责与懊悔。这些情绪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了切实的痛。它们从内心深处的空洞里涌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用疼痛反反复复的提醒他,他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以为是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平素内敛自持的alpha赤脚站在房间里,身后是挡住了阳光的窗帘,脸上是昏暗也无从遮掩的痛苦。
他再也无法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去解释那一瞬瞬不由自主的怔楞了。那根本不是什么习惯被打破造成的,他是在想念离开的人。
那人打开房门时弯起的眉眼;他身上恬淡温暖的香气;他靠在自己怀里小睡时散落下来的发丝;他逆着人群走向自己的身影;他挽住自己的手,告诉他不要害怕,我们回家……
杜君浩终于抛开了理性和成见制定的不能如何,应该如何,就像挣脱了束缚在灵魂上的桎梏,将很久之前便被禁锢住的那部分自己解救了出来。
他终于不必再自欺欺人,终于可以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释放出来,向自己向之前极力否认的事实坦承——他想念他,渴望他,他想要他回来,他其实从来不想放他走,他其实早在这段感情开始之前就动心了。
一直以来他都嫌恶omega的脆弱敏感,在他的固有认知里那不是错,但会引起很多麻烦。然而在路希被初次见面的池洋吓到,向他寻求保护时,他并没有推开他。在路希被特殊发情期搅扰的心绪不宁,害怕影响到他被赶走时,他主动找他谈心,陪他吃烤焦的蛋糕。在路希为管家退休躲在阁楼里偷偷难过时,以为自己早在很久之前便失去了对omega抱有怜惜之情的他,主动放出安抚信息素,拂去了茉莉花瓣上的珠露。在路希因为喂食流浪猫被小混混骚扰意外受伤之后,喜欢安静的他直接将那些吵闹的小东西请进了家里。
他不是迟钝,而是刻意忽略了这些深思起来便会成为依据的举动。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自欺欺人是多么徒劳无益的事啊?他竟然现在才醒悟。
会不会太迟了?已经死心离开的人还愿意接受他吗?他会相信失忆只是一个契机,拥有完整记忆的杜君浩早在那之前就把他放在心里了吗?
明泽学院是一所私立学校,在此就读的学生大多来自权贵之家,顶尖的师资力量和优越的环境设施必不可少。难得的是这种体系的明泽学院没有沦落为富家子弟的安乐园,严格的封闭式管理教学成就了许多英才。
高飞在入学测试里拿了四个C,唯一一个B坠在成绩卡的尾端,和他的主人一样孤零单薄。
高飞自知天资不够,只能以勤补拙,于是拼命用功,回家过周末也不放松,勤学好问的令人头疼。
那个头疼的人正是出资为他请私教依然难逃笨蜗牛折磨的连跃。
人前绅士有礼私下脾气暴躁的连大少不止一次敲着他的头数落:“这里面装的是果酱吗?笨成这样还念什么书?干脆找个人嫁了算了!”
高飞性格好,被骂也不还口,等他骂完了才抬手揉揉头,两眼巴巴的望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再讲一遍可以吗?最后一遍,我保证用心听。拜托你了,哥。”
满心的暴躁不耐败在了那声哥哥上,连跃只得捞起笔,一边阴着脸讲“最后一遍”,一边用力透纸背的力气更详细的演算,弟弟妹妹听到他讲题的声音都躲得远远的。
好在高飞的努力和连跃遭受的折磨没有被辜负,高飞的成绩渐渐提升了起来,新一周的测试拿了两个A,最差的一门成绩也及格了。
下课后回到寝室,性格温吞的慢蜗牛几乎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将测试成绩报告给了哥哥。
等了半晌连跃才回消息,只两个字:不错
连个标点符号懒于加。
高飞却像被不吝夸赞的鼓励了一番,细长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慢一步进门的钱宁探头瞥了一眼,抽着嘴角道:“别回了,没看那家伙不耐烦理你吗?”
高飞依然笑微微的,一边敲字一边跟室友解释:“他不耐烦就直接不理我了。”
钱宁:“……”
高飞打字慢,好一会儿才将一段以不会懈怠为中心思想的回复敲完,发送过去。
连跃这次回复的很快,先是一个蜗牛缓缓爬行的动态表情,然后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指令:你去窗口看看。
高飞乖的不像话,竟然真的起身去窗口看了看,回来后发现连跃又回了一条消息:天黑了吗?
高飞并没有为这样的捉弄和揶揄不快,依然好脾气的笑着,看样子还准备配合的回答。
钱宁无语的拖上他出了门,再不去吃晚饭食堂就闭餐了。
和高飞这个半道出家的少爷不同,钱宁一落生就在大富之家,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家里送他来寄宿制的明泽学院上学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了。
钱小少爷从入学时看着水盆里的袜子内裤无从下手,待到如今不单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罩着软乎乎慢吞吞的室友,把试图拐带蜗牛的学长“吓退”,说来也算不负父母苦心了。
当然,在那位想把蜗牛拐走吃肉的学长看来,钱宁充其量就是只奶凶的小豹崽,对于他自觉霸气侧漏地“再骚扰我恋人我要你好看!”只觉好笑,两个小O怎么恋?柏拉图吗?
取笑钱小少爷的后果是周末回家被父亲好一顿训斥,严厉警告他不要招惹张家人和连家人。钱宁是有望嫁进张家的人,高飞是连家领养的人,张连两家是故交。这牵三扯四的人际关系有多令人头大就不说了,他最想知道的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把状告到他父亲面前的人是谁?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这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钱宁在吃晚饭时接到了那个混蛋的老板的电话,问他这周末有无安排,要不要和自己的准未婚夫约个会,培养培养感情。
钱宁语气为难:“周六我要看牙医,已经预约了。周末姐姐有演出,我答应上台给她献花,爽约她会不高兴的。”
那端静了须臾,笑吟吟的说:“伯父在旁边,他让我转告你,家里的司机请假了,没办法去接你。刚好周五下午我有时间,我去学校接你,周六陪你去看牙医,好吗?”
钱宁苦大仇深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高飞看着咬牙切齿挂断电话的室友,温声劝道:“宁宁,再咬真的要去看牙医了。”
钱宁放过自己的小白牙,改为蹂/躏盘子里的小羊排,把它当成准未婚夫,那架势就像要把它千刀万剐一般。
高飞好笑又不解:“张先生到底哪里不讨你喜欢?”
钱宁:“年纪大,长得丑,视力差,阴险狡诈又小气,他哪里讨人喜欢?”
高飞:“好好,他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没一处讨人喜欢,放过那只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