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西，高考之后，我们出国吧。”周景棠说，“我们一起出国，以后做两只可爱的小海龟。”
沈栖看着他：“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周景棠说，“出国深造啊，多洋气。”
和你一起。
沈栖低着头走路，脑子里百转千回，考虑自己的成绩和经济能力出国的可行性。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候，他倒是不急，可以慢慢努力，钱的问题也可以慢慢想办法，申请一下贷款，也不是不可以。
沈栖有自己的考虑，没回复他行或者不行。
第二天，沈栖继续收班费，手里的钱有一小叠，以零钱居多。到了下午的时候，前前后后差不多收了一百多，差两个人就齐了。
下午吃午饭，宁哲和林远想去吃斜街新开的那家驴肉火烧，便缠着周景棠和沈栖一起去。
沈栖最禁不起宁哲磨人的功夫，只好投降，把书包拉链拉上之后，和他们一起去了。
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宁哲的笑话一个接一个，大家又是吃饭又是憋笑，生怕一个没忍住喷他脸上。
三月了，天气仍然是昼短夜长，到了晚自习上课的时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周三晚上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平日里都是自习或者提问。沈栖和周景棠掐着时间进去，他们前脚进去，班主任后脚进来。
“沈栖，清点一下班费，”班主任说。
沈栖闻言把自己的书包拖了出来，拉开之后找出自己夹钱的书，打开之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沈栖怕自己记错了，翻完了所有的书，确定钱找不到之后，脸色彻底白了。
“怎么了？”班主任见他表情不对劲。
沈栖站了起来，心里很难受，说：“钱不见了。”
全班哗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班主任说：“再仔细找找。”
沈栖低下头，咬着牙艰涩道：“真不见了。”
大家的钱不见了，每个人都投来了目光，沈栖心里尽是自责，他觉得自己应该把钱带上再出去的。
祝瑶心知肚明，那个钱现在应该正躺在校外的某个垃圾桶里，不出意外的话会被某个清洁工捡去。她突然开口：“没事，又不是多少钱，一百多一点吧？沈栖又不是赔不起。”
大家觉得挺有道理的，沈栖是富二代的事情，不是从高一就开始传了嘛。
沈栖是真的赔不起，如果是以前还好，可是如今他所有的钱都得省着，万一沈清竹回来之后需要用钱呢？
祝瑶见沈栖脸色不好，说：“沈栖，你不会……赔不起吧？”
“我……”沈栖语结。
“我赔，”周景棠突然站起来，他比沈栖高太多，一站起来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说，“我来赔，是我拉着沈栖出去吃东西的，算我的。”
沈栖回头看他，心里更难受了。
周景棠突然笑了出来，说：“算我求大家了，就让我赔，你们知道一个富二代没有机会炫富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吗？”
众人被他逗笑了，那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祝瑶心里恨，再次开口：“沈栖不也是富二代吗？”
☆、第二十一章
“我不是。”
沈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没有听明白。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抬起头，偏过头看着祝瑶，淡淡地说了出来：“我不是富二代。”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冷，大家面面相觑，林远突然嬉笑着开口：“没事，我们景哥是。货真价实有钱的王八蛋，我仇富，我支持他来赔。”
大家顺着林远的话开始附和。
沈栖说：“算我借的，我以后，会还你。”
周景棠知道沈栖较真，他难得的笑得温柔，说：“好啊，我等着。”
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沈栖都很难受，晚上放学之后，周景棠去推自行车，让他先到校门口等他。
沈栖心情不好，在教室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去，校园里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
走到校门口，袁叔盯着他笑，说：“小同学怎么这么晚了？”
“多坐了一会儿，”沈栖说。
“小姑娘可不能太晚，”袁叔倚着门卫室的门，笑起来露出来缺了一角的牙，语气有些怪异，“尤其是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可得注意了，平时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啊，一看就不是好学生，你得注意，别白白让人家占便宜。”
“小同学，叫什么名啊？”
沈栖觉得怪怪的，想走快一点，又觉得不礼貌，按耐着内心的不适感，说：“沈栖。”
袁叔一听笑容更大了，说：“呦，这名字也合我心意！”
沈栖连忙加快脚步，跟着旁边人后面小步跑了。
周景棠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栖跟在别人后面要跑不跑的样子，是一只找不着北的小鸭子，他笑着上前叫他：“有鬼追你？”
沈栖听到周景棠声音才安心下来，停下来等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周景棠说他觉得那个门卫是有些怪异，他怕是自己想多了，对别人也不太尊重。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说了。
转眼过了一个多星期，班费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再提了，沈栖也辞去了生活委员这个班委，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
已经没有关注班费最后究竟是怎么丢的，查无可查，为人乐道的是沈栖不是富二代这件事情。因为沈栖和周景棠是邻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祝瑶嗤笑：“是邻居啊，你们都不知道吗？政区大楼旁边是条老巷子，又脏又破，里面都是些钉子户，当初胡搅蛮缠不肯搬走的。”
“沈栖家住哪儿？”
“呸，不是！”祝瑶说，“我打听过了，他租房子住，还有个病鬼的妈。我还打听到了，他就是个乡下来的，他那个妈，如今就是一口气吊着。”
“哈哈哈哈，”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沈栖是富二代这件事，是哪个笨蛋传出来的笑话？”
“指不定是人家自己传的，虚荣呗。”
“那你们说，沈栖家那样，周景棠干嘛还整天黏着他？”
提到这里，算是班上所有女生最不爽的一点了，有人笑得别有深意：“指不定啊，人家有什么过人之处呢？高一刚开始那会儿，周景棠可是没给沈栖好脸色过，大家都知道周景棠烦沈栖。后来也不知道这沈栖用了什么招，周景棠就变了。”
“呦……这过人之处嘛，除了周景棠这种富二代，其他人可消受不起。”
大家心领神会。有了这么一个消遣的靶子，大家算是有了共鸣了，男生们说着说着便更夸张了，什么猥琐恶心的话都有。女生们乐见其成，反正大家都不喜欢沈栖。
少年似乎是一个算得上美好的词，可是少年们揣测别人，用的都是最满的恶意。他们杀人不用刀子，张张嘴，又不用负责。
沈栖对身边人的态度一向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放弃了交朋友的想法。
三月中旬的时候，周景棠外公突然病重，津城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无数双眼睛盯着台面。
周景棠请了长假，他是两姓的独生子，他外公只有这么一个外孙，他必须回去守着。
周景棠走得挺急的，假是周兰请的，津城那边派来的司机等在政区大楼下。
“沈木西，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想我了给我打电话。”周景棠说。
沈栖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景棠拿不准，说：“不知道，不过等天气放晴了，我一定回来请你吃冰棍。”
等天气放晴，沈栖想，那得等很久吧。
“沈木西，记得想我。”
周景棠突然靠近他，贴着他耳边说：“沈木西，等我回来，送你一个男朋友好不好？”
他笑声爽朗，说：“没有早恋过的人生不完整，我主要是想让你完满。”
沈栖傻愣愣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彻底冲动放任一次，说好。可他到底冷静了下来，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周景棠上了车，黑色的轿车慢慢向前，最后消失在车流里。
这天的微风很躁，明明不冷不热，却让人由内而外地深感烦躁和不安，乌云仿佛是压到了头顶上。
人海如潮，车流如水。
沈栖在原地站了很久，明明已经和周景棠约好了再见，可是看着他离开，他心里倏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竹依旧音信全无，周景棠回津城了，沈栖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刚到柳城的那会儿，每天上学放学，不和任何人说话。
课间他偶尔习惯性地回头，周景棠的座位空空如也。
周景棠把那辆白色自行车留给了他，让他每天骑着上下学，不要再傻愣愣地自己走。
晚上的时候，沈栖趴在窗户前的桌上，他已经做完了作业，却还是坐在这里。
对面周景棠的房间一直都是黑漆漆的。
他突然很想看到周景棠站在那里，冲着他笑，然后给他丢好吃的过来。
周景棠走后的第二天，沈栖就去房东太太家，借了座机给周景棠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