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鸳鸯锅？这鸳鸯体型差太大了吧？”郑凯可怜兮兮地护着锅中央那拳头大小清锅，及时制止了华哥把蘸了辣油的筷子戳进去。
顾一川晃晃悠悠拿起感冒人士专用公筷刷小白菜，努力摆脱瞌睡，明天就要飞回去了，不多吃两口太亏，菜刚入口给激一个激灵，白菜吸足了辣汤，一口咬下去口腔爆炸，连忙操起杯子吨吨吨灌啤酒。
“为什么只有我是果汁？”金希终于发现了自己杯子里黄澄澄液体和哥哥们的有极大的区别：“我成年了啊。”
“不行，我怕你在马路上打醉拳。”华哥不给金希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什么时候会打醉拳了？”
“我说打了就是打了，乖啊，别不高兴，带果粒的呢。”
欺负金希永远是打起精神提升餐桌氛围的好方法，百试百灵，金希拿起杯子极度嫌弃华哥帮他倒之前没有晃一晃，一杯子一粒果粒都没有。
顾一川则在一旁清清喉咙，感觉自己下完舞台再搓这顿猛的，简直是对喉咙的降维打击，估计明天要换上一副彻彻底底的性感磁嗓了。
“小川辛苦了啊，嗓子不好少吃点辣。”华哥终于不坚持这个辣度小问题了，关键汤料越煮越少越吃越辣，自己也感觉吃不消了
“我觉得能把感冒吃好。”顾一川打心眼里说道。
“太惨了小川，带病上台，我公司劳模。”不知道为什么，华哥看小川有种当女儿宠的感觉。
“其实以前，我的确一直觉得自己蛮惨的。”
顾一川的酒量也没有领先金希太多，他只是喝多了比较乖，蒙头就睡，不扰民不打拳，酒品一流，就是睡之前容易说胡话。
“我们小川是蛮惨的，摊了小金这人。”华哥筷子一甩，辣油溅到郑恺的宝贝清锅里了，郑恺当场麻了。
“这话不对啊？”金希边抗议着，边把顾一川的啤酒换成了果汁，真睡了还要他来扛，怪累的。
顾一川把一筷子毛肚浸到辣锅里，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不过呢，现在小川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蛮幸运的？”
顾一川眯着眼睛，火锅的热气下对面的华哥和郑恺像在晃动，他点点头。
“活得不错。”
“不错就好啦。”郑恺可怜兮兮地吧清锅里的肉再捞到白开水里泡着。
“碰一杯吧，大家都活得不错。”华哥笑着说道，顾一川连忙放下了筷子，四个人举起啤酒杯碰在一起，发出玻璃相碰哐啷的清脆声音，碰杯动作大了些，果汁洒了些在手上，感觉手指黏糊糊的。
“谢谢诸位了。”顾一川笑着说，可能因为从长时间的劳累中猛地放松下来，顾一川感觉飘忽忽地，也不是头晕目眩脚不着地那种飘忽忽，就是，很快乐很舒坦的感觉。
“先生，您的手机电充好了。”服务生递来顾一川的手机。
“谢谢。”顾一川接了过来，点开了手机，微信的图标上只有寥寥几条消息，顾一川感觉有点奇怪，平时丫头线上看自己的舞台都能把观后感刷到99+
他点开了顾小满的对话框。
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尖锐顾一川仿佛都没有听见，他猛地站了起来，推开金希往外跑。
“哥？哥你干嘛？”金希拦腰抱住往外冲的顾一川，可顾一川只顾着挣脱他，金希连忙抱更紧了些。华哥和郑恺也站了起来，边上的客人全都看着他们，服务员从远处连忙赶来。
“川哥？？！你冷静一下！怎么了？”
“放开我，小满……”
“啥？”
顾一川回过头看向金希，金希从来没见过顾一川的脸如此扭曲：“小满……”
打开小满的对话框，在一连串的“哥你咋不回我了？”“可恶可恶”“我马上到了”“想吃炸鸡”的絮絮叨叨后面，最新一条消息是——
救命
第34章 我不配吧
“可以来探房了。”护士没把门轻轻合上，转头对着坐在门外椅子上的顾一川和金希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金希看了眼顾一川，对方的脸色灰得可怕。
顾一川点点头，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握住了把手停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再推了开来。走廊里比较暗，病房门一开，阳光瞬间洒了一身。
小满正躺在病床上，脸上贴了块纱布，手里捏着医院的身份手环在不住地玩弄，单人病房很是宽敞，窗帘拉了开来，早晨明晃的阳光溢满了房间，把白色的墙壁地砖映得更亮堂，顾小满估计早知道了自己哥哥要进来，头探着一脸笑意。
“呀，哥你来了，没看成你的演唱会太抱歉啦，不过票价还是记得要报销啊！”
顾一川停住了，他见丫头笑得跟从前一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哥，你表情太恐怖了吧，放宽心，没什么糟糕的，我运气可好了。”顾小满冲自己做了个鬼脸。
“嗯。”顾一川坐到了顾小满床边，看到顾小满浑身的淤青划痕，心疼地眼睛酸了一圈，拼命地克制住了自己。
“对，没什么糟糕的。”
“你妹妹进行了很拼命的抵抗。”早上警察和他说的话还在耳畔：“满嘴都是血，后来发现是她咬的犯人留下的。”
“运气真的很好，西城郊区能被救下来，姑娘也很机灵，那种情况下及时拨通了报警电话。”
那时候顾一川只有一种大大松了口气的感觉，几乎站都快站立不稳了，金希在他腰上扶了一把。
“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了，这两天正在展开抓捕。”之后接待顾一川的是位警察小姑娘，长得很稚气，她一边询问着相关事宜一边和顾一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小满的情况：“姑娘真的很出色，一点都不惊慌，相当配合调查，还特别有正义感，感觉姑娘将来很适合报考警校呢。”
“嗯......”顾一川填写着小警察递来的表格，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要不是手肘部接触到的桌面冰凉，他几乎以为自己陷在一场梦里。
“哥……没关系的……”顾小满又说了一遍：“我都是皮外伤，那恶臭司机也没得逞，估计人也马上要抓到了，我想着我还算是为民除害呢,让别的宝贝姑娘碰上了，那才是糟糕事。”
顾一川看着顾小满侧着身子卧在病床上，语气里居然还有一丝轻描淡写的感觉。
“你不是，宝贝姑娘吗？”顾一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眉头紧锁，他的手正用力地抓着病床的护栏，带着护栏一起微微颤抖。
“抱歉。”顾小满被顾一川这副样子吓到了：“我以后不打黑车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是......”顾一川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眶酸涩得难受：“你没错......”
“我叫了粥。”金希端来了刚刚出去拿的外卖：“还买了两个茶叶蛋。”他们一整天也没来及吃饭，又累又饿身心俱疲，金希把纸碗从口袋里拿出来搁在顾一川手边，对方趴在桌子边动也没动。
“趁热吃吧。”
“没胃口。”顾一川撑起身子拿了塑料勺子，把纸碗上的塑料盖子掀开，不过迟迟没有去舀。
“吃点，你一天没吃了。”金希盛了一勺自己的递到顾一川嘴边，嘴唇碰到了温热的粥，顾一川张口把一勺咽了下去。
“川哥最乖。”
顾一川吃了递来的第二口，推来了金希再递来的粥，自己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金希给他叫了皮蛋瘦肉粥，白色的粥面上洒了大大小小的葱花，顾一川素来不喜欢吃葱，就耐着性子先把葱花挑走。
“我的这份没洒葱。”金希看到顾一川一副无神地把粘在勺子上的葱花抖到塑料盖子上，便把自己的粥推到了顾一川面前。
“不用了……”顾一川回道，那粒葱怎么也甩不掉，他干脆不管了，再舀了一口粥递到口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溅在桌上，顾一川垂下头，咬紧了勺子，塑料勺子被咬地咔哒一声变了形。
“先别吃了，别噎着，哥。”金希连忙放下自己的勺子抓住了顾一川的手肘，对方低下了头，接连的泪珠沾湿了领口
“小满她，没事吧？”金希听说小丫头身体没有大碍，还活蹦乱跳的，本来安心了不少，可见顾一川的样子又揪心起来。
“挺好的。”顾一川摇摇头，用手背抹了吧脸，“……没事……”
“那不是很好嘛？”
“不好啊。”顾一川两只手捂紧了眼睛，忽然咆哮了起来：“如果我让她昨天就过来，我应该昨天接她来的……”
“你不要这么想啊，你现在这样想又改变不了什么。”
“她上学放学我从来没有接过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做出租，一个人晚上回家……”
“你已经在能做的范围里做到最好了，真的。”金希无力地安慰道。
“为什么……她居然不怪我不骂我……”
“她居然还安慰我……她和……和你一样安慰我，明明是我没做好哥……”
“她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我就……她偏偏摊上了我这样的哥哥……”
“我不配……”
“你哭吧。”金希伸出手来抱紧了顾一川，右手一下一下拍着顾一川的后背，感觉对方的肩胛骨在压抑地颤动着：“没事的哥，哭出来会舒服很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