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穿，就穿了一整天。
出租屋里岑寂了一刻，紧接着，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啊啊啊啊！”
唐乃涵整个人处于抓狂状态，在床上又蹦又跳，拼命地挠呆毛。
爬到床尾，哭丧着脸，抖了抖那件190cm款式的大号校服，结果从衣兜里面甩出来一大摞钱。
唐乃涵两手拎着校服，呆呆地望着那撒了整整小半边床的钱。
“啊啊啊啊！”
想起当初，他不愿意让时顾由为自己掏医药费，摸了摸上衣的校服兜，摸到了一叠厚厚的钞票，还真以为这是自己的钱，熟稔地拿出一张二十块面额的钱币，递给时顾由。
“喏，意思意思……”
小哥哥似笑非笑。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吃白饭。”
小哥哥接了过去。
打脸真他妈疼！
“唐乃涵！拿小哥哥的钱给小哥哥！！”唐乃涵羞愤欲死，拿被子蒙住脸，“你这个憨憨！！”
第二天，第一节下课铃刚打响没多久，致和中学精楷（1）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时顾由不疾不徐，拿着水杯和水卡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路过走廊，突然感觉有人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淡淡地低头瞥了一眼，恰好对上唐乃涵又软又甜又腼腆的笑，整个人怔住。
“你怎么……”
唐乃涵脸颊发烫，顾不上和时顾由怎么认真地打声招呼，赶紧把昨晚上加急洗好吹干的校服从书包里扯出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小哥哥，你、你的衣服我给你整好了。”
时顾由看了一眼，霎时明白，眼神一柔，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终于穿得过瘾了？”
唐乃涵几乎要哭出来。
时顾由缓缓地说道：“我以为你喜欢。”
唐乃涵声若游丝：“我、我、我确实喜欢。”
“什么？”
唐乃涵赶紧否认：“我、我、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时顾由淡淡地说道，“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唐乃涵眼睛一亮，但是理智在前，赶紧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时顾由戏谑地一笑。
唐乃涵不敢看时顾由的眼睛，一直拿一只手捂着脸，过了一会儿，低头瞥见了时顾由手里拎着的杯子和水卡，如蒙大赦：“我、我去给你接水！！”
说着，落荒而逃。
时顾由眼神一厉，从身后伸出手臂，恰好揽住唐乃涵胸口靠上的位置，低下头去，呵出了一口凉丝丝的气，一股薄荷的冷香撩开了唐乃涵耳边的发丝。
“地上有水渍，走路小心。”
唐乃涵呆呆地点点头，从他怀里挣出来，一溜烟地跑走了。
吕子枫前脚一踏出教室，往走廊里一瞧，霎时两眼睁圆：“啊！”
“你鬼叫什么！”紧跟在后面乔阳歌被吓了一跳，感觉心脏病都快发作了，推了吕子枫一把，“校规里禁止学生在走廊里大喊大叫！”
周南紧随两个人后面，一出门，也睁大了眼：“啊！”
乔阳歌掏了掏耳朵，一抬眼，也像是见了鬼：“啊啊！”
一丝暖融融的日光透过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窗，柔和地洒进来，镀了时顾由半身淡金色的光辉。
时顾由轻轻倚靠在北墙，面朝南风，一只手抿着唇瓣，唇角勾起，温柔地笑着。
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之后的几天里，文昌中学的所有人都发现唐乃涵变了。
每天早上一来教室里，唐乃涵就顶着两个迷人的熊猫眼，放下书包，掏出课本，二话不说，站在座位上，鬼哭狼嚎地嗷嗷叫着，背政治知识点和英语单词。
预备铃打响的那个大课间，唐乃涵不仅不睡觉了，还放下了前几天手中一贯刷着的烧脑物理选择题，改刷历史的必修主观大题。
上生物课的时候，不看一眼一旁生物书上绘制着的DNA分子双螺旋结构图，却痴迷于翻看地理图册。
一个星期下来，愣是把祖国的名川大山看过来个遍，什么山位于什么省，什么河流发源于哪个山麓，直到后来，闭着眼睛都快能将这些位置摸得清清楚楚了。
全班人也不怎么热衷于学习了，每天都在为唐乃涵的这股疯狂劲感到新奇。
平常最大的爱好，从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唠嗑，转变成了一个个站到教室走廊里、或者门前，故作深沉地托着下巴，看着唐乃涵埋着脑袋，翻着课本，努力地学习。
老杨对此更是有点懵逼，几次三番地故意阴沉着一张脸，从教室南侧第四排的窗户经过，却每次都意外地发现，唐乃涵在认真学习。
第一次发现唐乃涵在认真学习。
杨季哲愣了一秒：“这是个意外。”
第二次发现唐乃涵在认真学习。
杨季哲愣了两秒：“这是个意外的意外。”
第三次发现唐乃涵在认真学习。
杨季哲愣了三秒：“这是个意外的意外的意外……”
第N次发现唐乃涵在认真学习。
杨季哲石化在原地：“妈的！劳资眼瞎了？？”
是的，杨季哲不淡定了，彻彻底底不淡定了。
他站在窗户边揉了揉眼，差点把眼角膜揉脱落。
他甚至怀疑自己年仅二十八岁就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学生究竟是在学习还是在偷懒。
别说老杨了，就连亲友团里的仨人也表示三脸懵逼，实在不明白唐乃涵又经历了什么。
一日中午，三个人抱着饭盒聚在一起。
林雨斯仰头看着在午饭期间还埋头在座位上苦学的傻孩子，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糖醋里脊，担忧得吃不下饭：“奶涵这到底是怎么了？”
安廷嚼着一根青菜，扒拉了一口鸡汤面条：“鬼附身了。”
“铁定是鬼附身了。”钱匀奕平时跟安廷的意见从来不对付，今天却特别赞同，“否则别人像他这样，每天拼命地刷连答案都两三页长的主观大题，每个知识点还特地标出来，密密麻麻地备注，肯定要疯了。”
“可是你们看他，看看看，每写一句，都他妈笑眯眯的！唇角上扬，一脸慈祥，真他妈吓人！”
林雨斯叹了一口气，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慢吞吞地嚼着。
钱匀奕跟着也叹了一口气，吸了一口果汁：“之前我一直以为唐哥要考麻省理工学院，现在看来，他要考的绝壁是帝都大学的汉语言文学系！”
“不不不。”林雨斯咬着叉子，摇了摇头，“依我看，是巴黎索邦大学的现代文学系！”
“你们都错了！”安廷一拍桌子，搂着钱匀奕和林雨斯两个人的肩膀，自己把脑袋插进来，左顾右盼，变身福尔摩斯，“照我看呢，唐哥他最近沉迷于研究地理，立志要把世界七大洲、八大洋的地名记过来个遍！”
林雨斯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
钱匀奕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你小子想要表达点什么？”
安廷一脸神秘：“据我猜测，唐哥要考的既不是汉语言文学系，也不是现代文学系，而是研究射电望远镜的天文学系！”
钱匀奕挥起一拳，揍在安廷脸上：“天文你妹！”
“嗷！”
林雨斯：“……”
Chapter 47 爱死了老杨的慈祥
文昌中学尖子A班的唐乃涵是谁?
妥妥是一只小脑袋瓜特别灵光的小机灵鬼儿。
自从化身拼命三郎，认真地研读学习之后，成绩不负众望，简直有着跨时代意义的飞跃。
一转眼，这个月就过去了二十多天。
在K市，四月算是考试淡季，文昌中学虽然没有经过大考，却每周都会进行校园之内、班级之间的模拟考。
接连三次模拟考试，唐乃涵在校排名内进步了将近一百名，一跃而起，冲进了前三十名，荣登班级第二名。
众人看着成绩单上这匹从半路杀出来的黑马，瞠目结舌，大跌眼镜。
不可否认，唐乃涵的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一直端得很稳，所以基本上不需要怎么去用功，一直保持着成绩，不走下坡路就可以了。
最初，唐乃涵一心将学习火力集中在物理和化学课程上，以刷题为乐。
直到后来，时顾由亲口对他说了那番希望他报文科班的话，唐乃涵心中燃起了一丝期冀的小火苗，转而将学习的重点移接到政治和历史，附带着钻研地理。
一个学生对于某一个课程的侧重，从一方面来看，有利于那门课程的进步和提升，但同时也要承担着其他课程止步不前，甚至下滑的风险。
杨季哲一贯头脑清醒，没有被唐乃涵这接连三次飞跃式的成绩感动得涕泗横流，也没有被自家学生进步极快的巨大喜悦冲昏头脑，而是宠辱不惊，冷静自持。
一天下班回家，杨季哲洗澡洗衣，从浴室里出来，煮了一杯咖啡，坐在书房里，拿着成绩单和各门试卷，挨个比对，查找错失。
他先将文昌中学里前50名学生的成绩单统一整理出来，随后利用高级Excel表格，分析利弊，着重分析唐乃涵的进步空间。
折腾了半个晚上，凌晨三点才忙完手里的评析工作，咖啡杯里已经空了，余温冷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