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楼。
十楼。
九楼。
啧，比蜗牛还慢。
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唐乃涵实在焦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保。
7:57a
太艹了。
来不及了，唐乃涵难得一见的雷厉风行，立马提着饭盒转战楼梯口，急匆匆从一楼爬到六楼，气喘吁吁地奔去机器前刷脸打卡。
滴！
唐乃涵心里一松，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头上一层冷汗，大口喘气。
好险，差一点就签不上到。
华阜集团名声大振，比别的公司规章制度严格太多，比如每个月里，职工绝对不可以超过两次迟到打卡。
否则会被辞退。
那可就太凄然了。
唐乃涵庆幸了一会儿，一回头，看见了一张来自青年男人的冰块脸，一惊，一屁股坐到地上，摔疼了屁股，暗自叫一声惨。
碰见谁不好？
偏偏碰见了王灏，华阜的一位高层，专门检查考勤簿子。
来到华阜的第一个星期里，唐乃涵就亲眼看见王灏把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骂得狗血喷头。
那姑娘不过是在整理档案的时候犯了一点点小错误就挨了顿臭骂，哭得不能自已，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从此见了王灏就躲着走。
不仅姑娘怕，唐乃涵也怂，至今看见王灏就自动绕道。
怎么今天这么倒霉，恰好碰上了他？？
王灏平时脾气就不太好，今天早上一起床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老婆吵了一架，心情愈发不好，正好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唐乃涵赶着往枪口上撞了。
“王、王部长好。”唐乃涵撑着地面，挣扎着爬了起来，讨好地给他鞠躬。
“你迟到了。”王灏脸色黑得像锅底，语气也不善。
唐乃涵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上面的数字定格在7:59am。
他拿自己的职工卡给王灏看：“……没有。”
王灏皱眉一挥，直接拍开了唐乃涵手里的卡，力气贼大。
唐乃涵踉跄了一下，卡直接从手里飞了出去。
王灏语气冷冰冰的：“进公司的第一天就没有人告诉过你，卡着点签到就算迟到吗？”
“……”还有这道理呢？
王灏瞪唐乃涵：“问着你话呢！没有人告诉你吗？！”
emmm……这种送命的问题，唐乃涵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好吗。
如果回答有，王灏势必会变本加厉地奚落他，如果回答没有，王灏会阴阳怪气地责怪到李斯特头上。
无妄之灾，还是算了吧。
能和小哥哥这么快就复合，李斯特的撮合功不可没。
人家刚帮了他大忙，没有必要被一点小事拖累进去，今天就当倒霉，挨王灏一顿骂就好了。
唐乃涵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仗义点了一个赞。
王灏瞄了唐乃涵一眼：“你上班几天了？”
“……”唐乃涵现在很想在自己的档案上填写一个双耳失聪。
“问着你话呢！”王灏又重复了一遍口头禅，语气严厉。
唐乃涵干咳了一下，中规中矩地站好：“……一个月了。”
王灏冷嘲热讽：“一个月了还这么不懂规矩，真是少见。”
“啊……您过奖。”唐乃涵随口回答一句。
王灏眼睛一瞪。
“啊不。”唐乃涵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很惭愧。”
王灏又瞪了他一眼：“记住，新职员的试用期可是三个月，多少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也不一定能如愿留下。”
“你一个普通211的研究生，对待工作的态度又这么懒散，提早做好被辞退的心理准备吧！”
唐乃涵眼角抽搐了一下，默念了几句“沃日尼哥”，面上挂着乖巧的微笑：“是，谢谢王部长的教诲，我会努力的。”
王灏没什么好奚落的了，想了想，盯上了唐乃涵手里提着的饭盒：“你手里拿着什么？”
“饭盒。”唐乃涵如实回答。
“公司……”公司好像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自己准备伙食，王灏半句话憋在肚子里，又骂他，“公司里有几个职工是带着饭菜来上班的！？就你娇气！”
唐乃涵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忍不住想要反驳：“我……”
王灏冷冷地打断他：“上级说话的时候，下级不能打岔，这点规矩都没有吗？”
“………………”唐乃涵感觉脏字在舌尖打转儿，忍了几忍，仰头望天，翻了一个白眼。
这种态度明显激怒了王灏：“职场如战场，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惯的一堆臭毛病？”
“我惯的。”不远处，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僵局。
唐乃涵原本挨骂挨到麻了的心脏微微一跳，立刻转头。
时顾由一手插着衣兜，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盯了王灏两秒钟，锃亮的皮鞋踏地，发出短促有力的响声，步履矫健地走过来。
几步后停住。
骨节分明的手拢了一下过长的黑风衣，微微俯下身，极绅士地捡起掉落在地面的那张职工卡。
干净的指腹仔细地摩挲了一下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手塞进唐乃涵的挎包里，旋即拉住唐乃涵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藏。
这个动作实在太熟悉。
当初念书的时候，多少次遇到棘手的麻烦，时顾由都会第一时间把他藏在身后，自己则挡在最前面，毫无怨言地为他遮蔽一切外来的危险。
唐乃涵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心里一颤，酸涩又甜蜜，发冷的手指也渐渐回了暖，下意识扯住时顾由的一点点衣服，一种难以名状的着落感让他感动。
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时顾由误以为唐乃涵心里很委屈，再看向王灏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冷透了：“就是我惯的，你有意见？”
王灏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时顾由，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全散了，干咽了咽唾液，鞠了个躬：“总裁好。”
时顾由呈一种保护的站位挡在唐乃涵身前，眼神森寒，一个字也不说，一股浓烈的威压让人濒临窒息。
他不发话，王灏自然也不敢吭声。
唐乃涵偷偷扯了扯时顾由的衣服。
时顾由回头看他。
唐乃涵使眼色指了指王灏，示意他给王灏一个台阶下。
“王部长好威风啊。”时顾由不露喜怒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王灏身上，低头转动了一下戴在中指的戒指。
唐乃涵一看他的动作，眼角抽搐。
那天他俩和好，时顾由借机卖惨，哼了好几声疼，成功向唐乃涵讨回了DR戒指，哄他戴上。
现在……
小哥哥不对劲。
唐乃涵面无表情，默默把戴戒指的那只手插到兜里，插到一半，被时顾由状似无意地擒拿住手腕，硬生生拽了出来。
呃，虽然他反抗了。
奈何时顾由力气太大。
所以……
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和时顾由戴着戒指的手亲昵地交叠，再蠢的人也能看出端倪了。
王灏眼底一震，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忍不住偷瞄了时顾由一眼，又偷瞄唐乃涵，冷汗一下子渗了出来，大腿颤抖，脸色白了不止一层。
冷不防时顾由淡淡地说了一句：“王部长。”
王灏脸色一变：“总裁。”
“据我所知，华阜集团的四个部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唐乃涵在秘书部工作，是去是留，应该交由李部长判断。”时顾由眼神冰冷，“什么时候轮到王部长来越俎代庖了？”
“是……”王灏不敢吱声，战战兢兢的，“是，总裁。”
时顾由语气毫无波澜：“你来华阜集团几年了？”
“……四、四年了。”王灏不敢直视时顾由的眼神。
“四年了还这么不懂规矩，新一届的裁员大会是该开一开了。”时顾由唇角扯了扯，讥诮，“在任贤用能的社会，不要以为自己资历深了点，就可以永远留在华阜。”
王灏的脸色霎时更白了：“是……”
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乃涵一双干净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仰头望着时顾由，发自内心地崇拜。
是了，他差点就忘了。
时顾由在外面从来就是这么一个无敌又毒舌的存在。
找他打架？
不，打不过。
找他打嘴仗？
也打不过。
时顾由转头看了看唐乃涵，张了张口，声音轻微：“来我办公室一趟。”
唐乃涵眨眨眼睛：“……中午吗？”
时顾由扯了扯唇角，一脸无奈：“现在。”
“噢……”
……
唐乃涵乖乖地扯着时顾由的风衣，跟着时顾由走到了办公室里。
砰。
门关上了。
时顾由一展风衣，往椅子上一坐。
“啊……小哥哥！”唐乃涵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扔，甜滋滋地一笑，殷勤地往前凑，扑到时顾由怀里。
时顾由一把搂住唐乃涵的小细腰，把小奶猫往自己腿上抱了抱。
接着……
啪！
抬起手就往他圆滚滚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挺响：“怎么来的？”
“嘶嗷……”唐乃涵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