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涵一手捂住脸颊，像个挨了打、受了气的小媳妇儿，红着眼眶瞪时顾由：“你凭什么凶我，责怪我不拿身体当回事，你自己拿身体当回事了？？”
“你在医院里抽那么多次血，你他喵瞒着我！！”
“别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乔阳歌告诉我，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就像一个二百五十斤的大煤球！”
“所以你凭什么凶我！”
“……”时顾由安静如鸡，没再说话，只不过眼神躲闪了一下。
唐乃涵脸还疼着呢，见时顾由吃瘪，终于有点解气。
哼唧……好不容易拿捏到时顾由的短板，当然要落井下石。
唐乃涵抠起爪子，呲起牙，变本加厉地凶他：“怎么不说话了？刚刚还教训我呢！时老师！”
“………………”真和唐乃涵斗起嘴，时顾由在生意场上再能言善辩也只有让着自家媳妇，所以干脆认输，像个莫得感情的木头人，听唐乃涵一句接着一句地奚落自己。
“孔老夫子说什么来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强加到我身上，你知不知道这是非常不道德的？！”
“你责怪我不拿身体当回事，你自己呢？身体都那样了，为什么不休息？？”
“工作有那么重要吗？就不能先放一放？非要熬夜熬到凌晨？？”
“早上的例会就不能取消吗？每天起那么早去打卡！去开会！你还有时间吃早饭吗！”
“说起吃饭我就恼火，你告诉我，你三餐为什么不规律！胃疼了怪谁？”
“还有我生病的那时候，你抽了那么多的血，给自己炖点补汤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比较忙。”时顾由好不容易插上一句嘴，底气明显不足。
这句话显然是在往火上浇油，蹭的一下，点燃了唐乃涵的怒气值：“忙？那你忙啊！那你给我做个屁的西米露！”
“………………”
艹。
一提到差点要了时顾由命的西米露，唐乃涵就想抽自己耳光，真他妈越想越害怕，凶都凶不起来，捂住脸哭出了声，“去他妈的西米露……大爷的……我这辈子再也不吃西米露了……”
“……”时顾由也是无奈，“你看你，好不容易不哭了，现在又开始了。”
唐乃涵赌气，瞪他一眼：“我想哭，不行吗？”
“行。”时顾由扯了扯唇角。
“行什么行！”唐乃涵不满地说，“你不知道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不知道劝劝我？”
时顾由立刻说：“不行。”
“你就只会说句不行！”唐乃涵那个生气啊，轻轻掐了时顾由一把，一转头，语气扭捏，鞋尖在地面上划拉，“……不会哄哄我的哦？”
“……”时顾由吃痛地皱了皱眉，旋即窥见唐乃涵微微泛红的脸颊，失笑，低下头，握住了唐乃涵的手，“别哭了，宝贝儿，别哭好不好？”
如果非要问一个人——这世界上，你最怕什么东西？
时顾由的答案准会是，最怕唐乃涵哭。
别管是不是自己理亏，只要唐乃涵哭出来，他就会心疼得受不了。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看不得唐乃涵哭，掉一滴泪都不行……
“多大的人了，不哭了，乖啊。”时顾由动作温柔地吻了吻唐乃涵的指尖，“只要你不哭，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力所能及的，给你，鞭长莫及的，拼命争取，也要给你。”
一听见动人的情话，唐乃涵一阵羞赧，心里被甜蜜填满，脸颊滚烫了起来，一张小嘴，咬住时顾由的睡衣，眼泪鼻涕全往上面抹，哼哼唧唧：“你嫌不嫌弃我……”
“不嫌弃。”时顾由看了看自己被糟践的睡衣，又扯了扯唇角。
唐乃涵不依了：“什么嘛，你的眼神明明就很嫌弃。”
时顾由噗嗤一笑。
“笑话我……？”唐乃涵恼羞成怒，嗷呜一声，小虎牙咬了时顾由的手背一口，恶狠狠地说，“别顾着笑话我……老实交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什么怎么样。”时顾由装傻充愣。
唐乃涵皱眉，低头看了看时顾由胸膛的位置：“我问的是，子弹穿胸，会不会落下病根？”
“不会。”时顾由眼神温柔。
“啧！”唐乃涵严肃脸，扳正时顾由的肩膀，“到底什么情况，你别再骗我了！最好告诉我你能活几年，我扛得住！反正我不要以后不明不白就守寡！”
时顾由没想到唐乃涵会想得那么远，有点哭笑不得地扯了扯他的耳朵：“你脑袋里装着什么东西，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什么叫我不盼着你好？”唐乃涵恼了，一下子坐起来，“你这话有没有良心？你要把我气走？”
“宝贝儿我错了。”时顾由立刻道了一个歉，撑着床，抿着苍白的唇，一手按上腹部刀口，艰难地想要坐起。
唐乃涵一惊，赶紧扶住他：“别……别起……”
“别走。”
两个人匆忙的话叠在了一起，不由望了彼此一眼。
气氛莫名变得微妙。
“别走……”时顾由示弱，仰起苍白如纸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拜托唐乃涵，“我错了，我改，别走。”
小哥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学界泰斗，商界精锐，整个K市的传奇。
说他高高在上，众星拱月也不为过。
他应该是最有资本骄傲的男人，最自信从容的上位者，不应该流露出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太……让人心疼了。
唐乃涵几乎当场眼眶一热，转身趴在时顾由身上，抱住他的肩背，下巴搁在他肩头，低声嘟囔：“……胡说什么，你哪里有错？改什么改？”
“傻哥哥，你怎么会当真？我和你……开玩笑的啊……”
“你可给我记着啊，以后我要是再使性子，你不用理我，让我自己犯会儿神经就好，更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走的，知不知道？”
“我喜欢你，一辈子要赖着你，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我……”
时顾由眼神一点一点暖了起来，或许是嫌唐乃涵太唠叨，干脆不给他说更多话的机会，一只手揽住怀里人的小细腰，引着他往自己的胸口压去，牢牢地搂住，亲了他的额头一口，又亲吻他的唇，堵住了呶呶不休。
“放心。”时顾由望着唐乃涵，目光中透露着平静坚毅，“我可以活很多年，我会好好疼你，绝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
有时候，短促有力的一句话就能起到最大的安抚作用。
唐乃涵的忧心和焦虑一点一点散尽，乖成了一只小奶猫，温柔安静地窝在时顾由的胸口，手指绕着时顾由的胸口转圈圈儿：“那……小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时顾由沉默了一会儿，亲了亲他的发顶：“睡会儿。”
“………………”不对劲。
为什么躲开这个话题？
唐乃涵皱了皱眉头，把时顾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我睡不着。”
“乖一点。”时顾由耐心地说。
“不……不嘛……”唐乃涵搂住时顾由的脖颈，拿软绒绒的头发轻蹭，摇着脑袋卖乖，“我就想让小哥哥和我说说话。”
时顾由闭上眼睛，拍了拍唐乃涵的肩膀：“睡醒了再说。”
唐乃涵不依不饶，缠着他，轻轻晃着他的肩头：“不要，不要……不要嘛……小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
时顾由叹了一声，忍不住笑话唐乃涵：“你现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唐乃涵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是爸爸，你是儿子。”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时顾由没有听清。
“没事。”唐乃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求生欲爆棚。
“讲什么？”时顾由终究是惯着唐乃涵的。
“都行。”唐乃涵喜滋滋。
时顾由打趣他：“哪本书叫做《都行》？”
唐乃涵嗔看了时顾由一眼，乖乖地说：“就《小王子》吧。”
《小王子》是世界名著。
时顾由小时候就看过了原版，所以不需要再看书，一边轻轻拍着唐乃涵的肩膀哄他，一边将语速放得缓缓的，嗓音沙哑又有磁性，温柔地讲着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唐乃涵将睡未睡，窝在时顾由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低声呢喃：“小哥哥，这么多年，我好像没带脑子……”
“你说，你那么喜欢我，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对我的感……”
“嘘……”时顾由低下头，吻住唐乃涵的唇，一触即分，“宝贝儿，小王子让我告诉你……”
“没让你感觉到我爱你，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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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章尾小哥哥的情话出自法国，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
Chapter 194 我惯的，你有意见?
清晨，唐乃涵一边整理领带，一边风风火火地飞奔到公司大厦，手里提着一个仔细包起来的饭盒。
草草草。
上班卡点，拼的就是一个生死时速。
职工电梯停在十二楼下不来，唐乃涵挤在人群里干着急，一跳一跳地看楼层下到哪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