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还有最后一个对不起。”唐乃涵仰头望着天花板，泪珠儿在微红的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时先生，失陪了。”
说完，选择性耳聋，不顾身后时顾由的哑声阻挡，撒腿就跑，冲到门口的时候停住，应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疾步折回来。
时顾由已经连跪都跪不住，倒在了冰冷的地面，皱着眉，低头喘息。
他原本以为唐乃涵不会再回来了，可恍恍惚惚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汗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又看见了唐乃涵带着担忧神色的脸。
一刹控制不住情绪，时顾由眼眶红了，沙哑的声音几乎击溃唐乃涵强撑起来的冷心冷肺：“宝贝儿……别走……我有点……难受。”
唐乃涵眼尖地发现时顾由的病号服完全揉皱了，腹部掌心压着的位置洇开了一片猩红，一汩一汩的鲜血一个劲往外冒，指缝血肉模糊。
伤口裂开了……
我靠。
唐乃涵吓得魂不附体，心跳空了一拍，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来扶时顾由，犹豫一下，十根手指收紧，强行忍住了，飞快地按了墙上的呼救铃。
踮起脚尖，二十几秒钟后，远远的，看见护士值班室的门开了，唐乃涵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又看了时顾由一眼，咬咬牙，转身就跑。
奔出医院走廊的一霎，冰冷的神色分崩离析，撇着小嘴差点又哭出声，眼泪收不住地往下掉。
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小哥哥就是死，他也不管了！
“………………”
两秒钟后没忍住，给李斯特打了一个电话。
两分钟后没忍住，转身又跑了回去，躲在玻璃门外面，亲眼看着时顾由被推进手术室。
过了一会儿，李斯特急匆匆赶来，询问了一下情况，强忍着气急败坏，握笔签字，然后踹了墙壁一脚。
操，他是真搞不明白。
刀口撕裂什么骚操作？
他俩打架了？？
不是已经快和好了吗？
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喂？
抓狂往外看的一霎，一只小奶猫飞快蹿走。
李斯特眼神一警，急忙追出去，外面除了萧瑟寒风，空无一人，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气得他又踢了花坛一脚。
“You're all fucking kidding me！！”
————
[注释]：
末尾：你们他妈的全都在逗我。
Chapter 186 你他喵说谁渣男?
K市，街尾酒馆。
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三只狗子眼角抽搐，望着唐乃涵顶着一张江南水秀的面皮儿，举动像个豪放不羁的北方大汉，仰头咕嘟咕嘟灌酒。
也别怪他们太震惊，大学四年，唐乃涵不抽烟不喝酒，不衅事不斗殴，文化课年级量化分次次第一，妥妥一个三好学生。
说来，好在恰巧有同院系的同学认出了唐乃涵，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狂灌酒，感觉有点不对劲，一转身，特地给和唐乃涵同宿舍的孙果果打了电话。
否则，按照三只狗子那粗心大意的程度，谁也不会想到大学霸会主动跑到酒馆里买醉。
其实赶过来也没什么用，三个哥们儿齐上阵，怎么都劝不住酒。
唐乃涵性格不是一般的执着，说喝就喝，谁劝和谁急。
“大涵涵……”孙果果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今天不是节假日，唐乃涵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不去华阜集团上班了？”
“不去了。”唐乃涵声音沙哑，脸色苍白，垂着长长的睫毛，往杯子里倒酒。
程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罢工了？”
“……”唐乃涵端起杯子，仰头喝干，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算。”
主动辞职和被动离职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和时顾由弄成现在这样，华阜集团……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我靠。”费飞吃惊到面目扭曲，“所以是你老板不要你了？”
唐乃涵不说话。
三只狗子对视了一下。
怪不得心情不好，原来是被炒了鱿鱼。
“炒了就炒了呗，你还年轻，以后有更多的工作岗位，现在就当积累经验了。”程旭安慰唐乃涵。
费飞也安慰他：“大涵涵，像咱们专攻工商管理的，职场上受挫是很正常的，别放在心上，你那么好，老板不要你，是他眼光有毛病。”
“……”唐乃涵听了冷笑，酒瓶子厚厚的玻璃底往桌上一砸，砰的一声，桌面震三震，酒都撞得溅了出来，吓傻了三只狗子，噌地一下，全站起身。
“听清楚了。”唐乃涵冷冷地扫了一眼三个不知所措的哥们，硬是给自己争取最后的颜面，“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
三狗震惊。
“什么？！”
“你炒了老板的鱿鱼？？”
“兄弟，你脑子瓦特了？”
唐乃涵自嘲地笑了笑，用力握住酒杯。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在颤抖，浑身都在极轻地颤抖，像是覆盖着一层冰冷彻骨的雪，冷极了一样，一个劲地打哆嗦，低喃：“……是我不要他，是我扔下他，是我主动和他掰的，主动权在我不在他……在我……不在他！”
“谁？”三脸茫然。
唐乃涵做了一个深呼吸：“我老板。”
“啊？？”三脸懵逼。
孙果果网络小说没少看，脑补能力最强，眼睛微微一眯，发现事情不对劲：“大涵涵，你和你老板不会……”
“我操。”孙果果随口一提，费飞和程旭也体会到了不对劲，“什么神奇的剧情？”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对啊……你小哥哥来着。”
唐乃涵笑了。
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男朋友是他小哥哥。
所以这些年来，他到底对着多少个人，撒了多少个谎？
感情那一块明明已经缺失了，还在自导自演，自我填补，自我安慰。
太虚荣了。
唐乃涵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相比之下，孙果果心里却渐渐拨开云雾，一个象征着暧昧的答案呼之欲出，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一个职工和总裁短短几天里发生的虐恋，太不切实际了。
除非，他们原本就认识。
孙果果眼睛一瞪：“我靠，别告诉我你老板就是你小哥哥！”
唐乃涵沉默了。
沉默是最好的肯定。
三只狗面面相觑，外表平静无波，内心惊涛骇浪。
艹……
草草草草！！！
有没有搞错？
自家兄弟的男朋友是华阜集团的老总……世界一流的大企业家。
哪有这么恐怖的事？
可是在心里仔细一算。
时顾由，XX届学生。
唐乃涵，XX届学生+1。
时顾由，念K市一中。
唐乃涵，念K市一中+1。
时顾由，资料卡上显示二十二岁。
唐乃涵，二十二岁+1。
沃日他哥儿。
照这么算，当年两个人就算真谈场恋爱也不是没有可能。
哔了狗了，唐乃涵心心念念的那个一直在国外打拼的男朋友……竟然是身家7000个亿的时大总裁。
太狗血了……
一时，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好像凝固了。
程旭干咳：“所以，你……你……分手了？”
孙果果和费飞赶紧瞪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旭一惊，捂住了嘴。
唐乃涵没有回答，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一声。
哦……看来是真分了。
艹。
虽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程旭痛心疾首。
费飞看了看程旭夹紧的腿和痛苦的表情，眼角抽搐：“喂，你蛋疼啊？”
程旭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我心疼啊，你知不知道大涵涵失去了什么？”
“爱情。”费飞回答。
程旭“啧”了一声，鄙夷不屑地看着费飞：“你这个猪脑子，大涵涵失去的仅仅是他的爱情吗？不！他还失去了一座珠穆朗玛峰高的金山！”
“喂！”费飞使劲捶了程旭一拳，“你这人怎么这么物质？？掉钱眼儿里了？懂不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程旭大拇指和食指飞快搓了搓，比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
费飞：“……”
孙果果赞同地点点头：“就是！”
然后转头看向唐乃涵：“那个……大涵涵，别的不说，分手费要了没？？”
就凭时大总裁那几千亿的身家，少说也得给个上千万吧。
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足够的。
可恨的是，唐乃涵摇了摇头。
“哦……艹。”孙果果翻了一个白眼，也夹紧了两条腿，一手捂住半张脸，露出了和程旭同款蛋疼的表情。
他这哥们是不是傻？
分都分了，还不给自己卷点钱？？
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哀其贫穷，怒其不争。
孙果果和程旭蛋疼地惋惜着唐乃涵错失的巨额，费飞心疼地惋惜着唐乃涵错失的爱情。
唐乃涵本人无动于衷，只是闷头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