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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酌月光 (之立)


  周卿檐笑弯了眼,趁周惟月还未回过神的时候翻了个身,跨坐在了周惟月身上,轻而缓地捧着他的两颊,往干燥的双唇烙下如同蜻蜓点水,在水面荡漾起层层波纹的吻。
  暗恋成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情意就像洪水猛兽一朝释放般,一个相交的眼神都足以燃起熊熊烈火,于是当两人又缠绵着莽撞胡闹了一番,周卿檐想起身去做午餐,奈何腰椎以下是在酸疼得快要丧失知觉,才被迟来愧疚的周惟月一把制止。
  臭小子,要是真有良心就不会听不见自己的求饶了。虽然在那情景之下,绵软无力的嗓音吐露的怎么听都像是水腻的撩拨就是了。
  等周惟月煮好粥招呼着周卿檐到餐桌旁,已经是晌午十二时,隔壁屋的老爷子正对着他家那鹩哥吊起嗓子,荒腔走板的一曲《牡丹亭》,打自周卿檐搬过来以后,就已经听了有整个夏天了。温粥入口,抚平了原先泛酸的胃部,值得嘉奖的是没煮糊,虽然略显寡淡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清粥也足以把周卿檐喝得双目含笑。反倒坐在对面的周惟月把头低得很,显然是迟来的羞赧,露在外头的整个耳根子都是红的。
  周卿檐抑制着自己直往两侧勾的嘴角,煞有其事地道:“还有一个我很好奇的东西。”
  “嗯?”周惟月搁下勺子,抬起了头。
  “你的纹身。”
  “耳后的是月亮,大一那年纹的。”周惟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把纹身的来历巨细地道来,“胯骨那个的话是数字,大四被陈缄说买一送一半推半就纹的。”
  周卿檐无奈地泄了口气:“我是说,有什么含义吗?”
  语落,周惟月紧盯着他沉默了。重新把眼镜搁在鼻梁上以后,仿佛隐去了他浑身的戾气和傲骨,只剩下温风细雨般的和泰和温柔,如此一来,这样目不转睛传递而来的,就像是蜜罐子倒了遍地的爱意一般。
  “就……我知道月亮是你的名字,但下面那条杠呢?”周卿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搅动起碗里的粥。
  “月亮下面的杠是脊檐,合在一块而,也就是檐上月的意思。”周惟月抬手,抚了抚耳后,“数字是哥你出国念大学的那一天,2010年3月7日。”
  周卿檐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钻心的答案。
  他哑然地张了张口,有些滑稽狼狈,但他顾不上,望着垂下眼眸可怜兮兮的周惟月,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自己的自私。本以为他会像爸妈所说的那般,拥有值得的更美好的人生,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刻意为之,竟成了足以让他篆刻进皮肤永生铭记的痛。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被撺掇着去纹身,可每每去了,周卿檐都会被纹身师的提点而劝退。纹身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墨水刺入肌理,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若来日后悔想要抹去,届时的痛楚会是刺下时候的千百倍。
  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人会鼓吹把恋人相关的东西刺在身上,毕竟纹身是永恒的,可感情未必。
  周惟月刺下这些跟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刺青的时候,两人之间甚至只是单纯的兄弟而已。这么想着,周卿檐不由自主地问,“痛吗?”
  “我已经忘了。”周惟月低声呢喃。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千收藏!


第67章 正人君子
  漫长暑假后的复课无论是对于学生亦或是老师,都极具考验,再者佛市的秋天并没有如期而至,这会儿都九月中旬了,金乌依旧当空,直射着耀眼的日光灼烤大地。周卿檐捧着教案走过长廊,海棠树叶已经开始发焦弯卷,挨着佛大的下课铃声,见着了缝,乘着风溜到了周卿檐的发旋,随着他走了一路。
  等回到办公室敞开门,猝不及防见到简容惬意地窝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的时候,周卿檐启唇勾了个笑,“这会儿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春风。”简容不怀好意地笑嘻嘻道。
  周卿檐默了半晌,就品味出他的话中话。他不予置评,往空杯里装了些饮水机里的凉白开,单望着那如柱般荡漾着层叠涟漪的杯底愣神。简容后半个暑假不晓得消失到哪儿去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没接,寻思着自己暗恋十几年有朝一日终得圆满,见证了心酸坎坷的发小自然必须第一时间知道,遂周卿檐也发了消息同他报喜,怎知拖拖拉拉,两人愣是到了这会儿大学开学才见上面。
  周卿檐回了神有些埋怨地睨了简容一眼:“那是什么风把你吹失踪了啊?”
  简容被他猝不及防一问问得呆愣住了,满面都是踌躇和紧张,显然自己的发小是不知道他从来学不会遮掩情绪这回事,一紧张就习惯咬嘴唇,看得周卿檐既好笑又无奈,却耐着性子不催促,自顾自地倚在书柜旁喝水。
  “那什么……”简容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脖子,又拨弄着自己的额前的落发,目光游移闪躲,“我帮傅列星带孩子去了。”
  “咳咳咳!” 周卿檐猛地一记直球给呛着,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你们……”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家挺复杂的,反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是他姐的私生子。他姐就是个极品,嫁了老公出轨老王,不小心怀了不敢往家里带,就苦了傅列星无端端成了那小娃儿的养父了。”简容摆了摆手,瞅着周卿檐难以置信的眼神解释道。
  周卿檐正神,“哦”了声,又说:“所以他单身,你俩又看对了眼,理所当然搞在一块儿了?”
  “呀,什么搞在一起真难听。”简容嗔了周卿檐一眼,低下了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算是吧。”
  “恭喜你啊。”周卿檐真情实意地笑道。
  “嘿嘿,彼此彼此。”
  “晚上搓一顿?”
  “不了,我要帮傅列星接孩子回家。”
  周卿檐耸了耸肩,俨然一副不在意他撒狗粮地回:“那巧了,我也就意思问问,晚上我要给惟月做饭。”
  “靠。”简容愤然地摔门离开,徒留周卿檐心情颇好地佝着腰捧腹闷笑着。
  晚上和周惟月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周卿檐往山药鸡汤内撒盐的手不由得一顿,而后声情并茂地和周惟月模仿起了简容的表情。彼时周惟月正依在他身旁打下手,那双骨节分明的指节拨拢着菜叶,浑然自称了一幅画,任周卿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周惟月感知到了周卿檐的余光,直捷地回望了过去,理所当然地捕捉到了周卿檐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周卿檐怔怔地眨了眨眼,垂眸道:“干嘛这样看我?”
  “明明是哥你先看我的。”周惟月讷讷地笑,拧了水龙头的水,任由它淅淅沥沥地打在自己手背。
  见他把目光移开,周卿檐这回倒是理直气壮了,丝毫不闪躲地直把目光钉在周惟月身上,见他的眼镜因低头而滑落到鼻尖,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抵着鼻托把银框眼镜轻缓地归位。这一举动使得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乎肩挨着肩,衣衫摩挲着衣衫。
  默契使然,周卿檐稍抬头的下一刹,周惟月也俯下了身,鼻息交杂,唇瓣快要相贴的前一秒,周惟月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机兀地震动了起来,打断了旖旎的氛围,惊得两人忙退开了些安全距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地踟蹰不已。
  “你接电话吧。”周卿檐抿唇,一把夺过周惟月手里几乎要被他掐得蔫烂的苋菜。
  周惟月点了点头:“哦。”予希团兑
  来电是陈缄,周惟月便也丝毫不避讳,直接在周卿檐面前接起了电话,说话的音量也适中得周卿檐不消侧耳也能听见。他们并没有说什么重要密事,反倒像是在聊着家常闲话,周卿檐鲜少看见周惟月这般放松的模样,哪怕面上不显,他眼底依然夹杂着单纯的笑意,答话很少,多是陈缄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他偶尔回三两句,都是呛陈缄的话。
  周卿檐看得一时之间有些出神,直到被砂锅里的鸡汤沸腾冒泡,溢出些许溅在煤气灶上发出了锐耳的“滋啦”声吓了一跳。他忙转成了小火,晃了晃脑袋摈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致志地摆弄起了面前的砂锅。
  谈恋爱真的好难。无时无刻不无一刻不想盯着他看,看着眼睛想缱倦,看着嘴唇想亲吻,就连那一根根发丝都是散发着多情的。周卿檐一边执着长柄汤勺搅动着锅里浮白的汤,边这么想着。
  吃过晚饭也不过晚八点,周卿檐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怀抱着周惟月家那只半大不小的小橘猫,一边捯饬它脖颈程亮的毛发,边拿着逗猫棒逗它玩。才几个月大的小奶猫虎头虎脑地,只会一个劲儿跟着逗猫棒摇摆脑袋,上窜下跳,惹得周卿檐心生怜爱,望着它的目光都慈祥了起来。
  直到厨房的水声停了,周卿檐抬起脑袋,便见着周惟月一手捧了瓶镀着绿的白酒瓶,一手指缝处夹着酒杯杯脚走来,席坐在了自己身旁。
  “陈缄去年出差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手信。”周惟月噙着浅笑把酒瓶和周卿檐怀里的猫一物换一物似的交换过来,“但我喝不了多少,就一直放着了,哥你要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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