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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 (五泉溪)


  苗得雨走进拆迁办院内,不知道乔福长在哪里办公,就站在院中央喊:福长,福长。乔福长正在办公室打麻将,牌已经码齐了,等着和牌,示意牌友把这一局打完。苗得雨喊了几声,不见乔福长应声,想:是不是当了拆迁办主任,觉得自己也有了身份?不禁在心里笑了笑,就改口喊:乔主任,乔主任。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只黑狗箭似的从门卫室蹿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又是摇尾巴,又是用嘴拱苗得雨手里的公文包。门卫老头慌忙跑过来把黑狗拦了回去,努努嘴说乔福长就在办公室。苗得雨见乔福长不露面,有点不高兴,故意扯着嗓子喊:乔主任,乔主任。黑狗又箭似的蹿到他跟前,那感觉就像自己真的就是乔主任。苗得雨一下子明白了,有人把黑狗叫做“乔主任”了。老苗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黑狗的头,叫了声“乔主任”,黑狗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一舔,把苗得雨舔乐了。
  乔福长散了牌场,站在楼道的走廊上招呼他。苗得雨挥了挥手说:我有“乔主任”陪着玩呢。用手指了指跟前的“老黑”。乔福长感觉自己失礼惹他不高兴了,就赶忙下楼去迎他。苗得雨说:你单位怎么有两个乔主任?乔福长摸不清头脑,一本正经说:单位就我一个人姓乔,怎么会有两个乔主任呢?老苗举着公文包晃在空中,叫了声“乔主任”,“老黑”慌忙跳着去咬公文包。老苗说:人家演员演戏找替身,找跟自己长相一样的,你找替身找了一只狗。乔福长知道背后有人作践自己,脸气得像紫茄子。
  回到办公室,苗得雨还没有开口说老陶那档子事,乔福长已经骂不绝口了。苗得雨见他喝水时候,手有些微微抖动,猜想他心里肯定很恶心,就故意逗他说:就你那单位仨核桃俩枣的人,就管不了了?干嘛雇佣一只警犬维持秩序?乔福长愤愤说一定把背后那个作践老子的王八羔子揪出来。
  苗得雨被这事一搅,把在战友聚会上受到的伤害丢在脑后,对老陶的怨气消了几分,觉得此时再烫自己那点残汤剩饭有些不合事宜,安慰乔福长几句,便拔腿告辞。


第2章
  乔福长私下里三查两不查,就查清楚这事是翟大江干的。翟大江为什么要这么作践他呢?这得从大江到拆迁办当副主任说起,才能把里面曲里拐弯的事说清楚。
  翟大江和乔福长是同事。以前大江在区城建局办公室工作,干了七八年也没有被提拔,成了萝卜种坐根在那里。主要原因是大江口碎好说,好说又嘴上缺少把门的,看见什么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有的好事,他说了,没有带来益处,但不好的事,想隐瞒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他知道了也说,一说就得罪人,一事得罪一个人,日积月累就得罪一大片。又因为在局办公室工作,不会圆融变通,几年下来连局内的领导也得罪了。
  袁风任区城建局局长时候,起初就大江印象不错。袁局长初来乍到,不了解下面情况,觉得大江在办公室干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不容易,想提拔他到二级机构做负责人。大江也隐隐约约风闻了信息,有一次喝高了,当着同事说办公室的工作他早就不想干了。同事问为啥。大江说都是伺候人的工作。同事说伺候人的工作容易被领导发现容易被提拔。大江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同事怂恿他说“其二”,大江借助酒劲,把办公室人员的酸甜苦辣倒了出来。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头牛,任劳任怨,没有节假日,没有白天黑夜,领导什么时候叫,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喊,什么时候应,只有拉车的份儿。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头猪,领导谁有泔水都往他们身上倒,谁有怨气都往他们身上撒,卧在领导跟前,领导蹬一脚哼一下,蹬两脚哼两下,不让哼就不能哼。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只狗,领导叫你叫,就得叫,叫你咬,就得咬,领导看见下面不满意的事不顺心的工作,发脾气批评下属,你就得像狗似的,叫一通咬一通,不叫不咬,就失了职。大江贪图一时过过嘴瘾,之后话传到袁风局长那里,就把提拔他的事暂时搁在一边了。
  大江也做过努力。他有一个亲戚在落凫市另一个行政区当领导,大江的爹翟贵亲自出马去求情,亲戚说:我和煤都区的领导一般高一般长,这事很难办,可以打个电话试试。翟贵说不能光试试,得贴着身子办。亲戚说:关键我不是你们区的领导。翟贵说:是不是我们区的领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一级领导,当了这一级领导就能把圈转圆,想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到。翟贵回家又拱动亲戚的爹给他施压。亲戚说我试试。把煤都区的组织部长约在一起吃饭,打算与煤都区的组织部长做个交换,把他一个亲戚做提拔,他再把大江也提拔了。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在那个辖区等待提拔,民主推荐组织考核都过了关,但在书记办公会讨论人选时,被区委的一位副书记顶了回来。副书记也不是真有意见,是觉得这个人是自己分管单位的人,却隔了他的门槛,等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副书记出来打个岔,区委书记说:如果是这样下去继续培养,以后还有机会。就把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提拔的事放在一边,一放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放成了黄花菜。大江的亲戚没有把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的事弄停当,煤都区组织部长找了个理由,把大江提拔的事也搁了起来。
  大江找袁局长,说提拔的事。袁风很热情,亲自为大江泡了杯茶,说你的心情我理解,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大江心里热乎乎的,把这七八年在单位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熬劳讲了一遍。袁风时不时插言替他说话。大江感觉遇到了理解自己的人,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有人理解,知道我的付出。袁风说理解理解。大江又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领导要一碗水端平。袁风说要端平要端平。大江再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领导不能看菜下碟,印象着谁印象一辈子。袁风喃喃说不能不能。两人谈了一上午,袁局长的话说得大江的心像长了翅膀乱飞。大江跟局长告辞,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止住步,觉得言不尽意,呆在办公室这么多年了,提拔不提拔对于他来说,不是贪图当官发财,也不是为价值实现,是为了保住面子不丢人,能顾住他这张大脸。大江说:要说你这么理解我,我不应该再说提拔的事了,但我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理解了还好说,不理解就觉得我工作七八年了,趴在一个窝内不动,不是人品问题,就是能力问题,平心而论,这两项我都敢跟你拍胸脯。袁局长笑着似是而非说了一句你的事我心里有数。这么一说,大江心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自己来找局长,就是想让局长说句落心的话。
  大江得了袁局长的话,工作比平常更积极,一门心思围着局长转。下班时,见局长没走,大江也不走,一会儿给局长续茶,一会儿过去给局长整理书报文件。袁风本来想借助下班的空儿清净清净,大江一会儿进一会儿出,把心里弄得毛烘烘的,说:大江,你回去吧,你的事我心里有数。大江说不慌不慌。大江说的是违心话,他心里比什么时候都慌,一见袁局长心里就打鼓,打鼓不是怕袁局长不提拔他,而是觉得局长提拔他之后就是他的恩人,是自己的恩人又不能报答,心里愧愧的,愧愧的就转成怕怕的,想给袁局长做些事,做心里补偿。
  袁风给大江的谈话,只是要安抚的意思。大江在机关干到这个年龄,啥事都不在乎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害怕他私下给局里捅娄子,说话有顺着他的意思,大江想听什么,局长就给他说什么话,大江听什么话舒服,他就说什么舒服的话。袁风的话把大江说得心里乱乱的,就把全部的提拔希望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袁风有提拔大江的心思,私下和局其他领导交流意见。副局长黄简对大江有看法,一听局长要提拔大江,说提拔干部涉及用人的导向问题,当一把手要三思。言外之意是,如果提拔大江会给下面传递不好的用人导向,难以服众。虽然话没有直白说,但袁风听懂了。袁风说:大江毕竟在单位工作七八年,像他这种情况的人不多了。黄简说:工作七八年没有被提拔,要问个为什么,不问为什么去提拔他,下面的人会问为什么。也不绕远,一锤把钉子锲在木板上。黄简对大江有意见,袁风不得不在心里摁了摁,打算慢慢冷却他。
  春节过年,袁风给领导们拜年,忙得脚不沾地不回家。大江觉得是表现的机会,抽空就去袁风家里帮着准备年货,他有一手炸年糕的手艺。袁风的妻子是南方人,特别喜欢吃年糕。大江就在局长家支着锅,炸了半天的年糕。袁风下班回家,见了大江,本想说:大江,提拔的事我会为你尽心的,但啥事都得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提拔不提拔,要有平常心。想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看到大江在厨房头上淌着汗,脸上挂着面粉,心里一热,把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变成了说:大江,好好干,你的工作领导都看在眼里,领导心里有数。大江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感觉离提拔又向前迈了一步,盘算着去哪个位置不去哪个位置,想象着如果领导征求他的意见,他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既说得委婉又把意思说得清楚,还让领导听起来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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