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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 (五泉溪)


  苗得雨压着性子给老陶敬酒。老陶坐在那里微微欠了欠身,没有站起来,说今个的确没有喝酒的心情。苗得雨调侃说不会是抑郁了吧?当大官的都容易抑郁。老陶心不在焉,说我还没有达到那智商,抑郁的都是高智商。老陶说话的时候心里压着火,尽量保持着副区长的风度。苗得雨笑了笑,端起两杯酒,相互碰了碰,一杯自己喝下,一杯递给老陶,说想二嫂了吧?想她,带出来饱饱大家的眼福,都是战友又不是外人。老陶把酒杯举到嘴边想喝下,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把举到嘴边的酒杯放了下来,一脸的不高兴,想发火,没有发出来,脸比刚才阴得更很,想说一些难听的话,话到嘴里又咽了回去,觉得在战友面前不是使性子的地方,顿了几分钟,不情愿接过苗得雨的话说,还二嫂呢,大嫂都保不住了。像我这样的领导,说是官吧,在北京连个蚂蚱头都不蚂蚱头,每天还忙得屁砸脚后跟,人不像人家没有家。苗得雨笑了一声,笑得有些阴阳怪气,想说话,被旁边的战友在桌子下踢了踢脚。战友给他使了个眼色,站起来去卫生间,苗得雨也跟了进去。战友说你这货今天吃错药了吗?咋老往他火铳上蹭火?就把姑娘给老陶送花,败坏他声誉的事讲了讲。说老陶现在就像一块豆腐掉在灰堆里,裹了满身的灰,吹不掉,打不得,心里正烦着呢,你再给他烦上加烦,明明是一头秃子,正害怕别人说灯泡呢,你却专拣灯泡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苗得雨恍然大悟。回到包间,连端了三杯酒喝下,说喝的是道歉酒。老陶说没有做错事,道哪门子歉呢?苗得雨说我不该提那事。老陶知道苗得雨说的什么事,又怕别人提那事,故意装作听不懂问不该提哪事了?苗得雨眨了眨眼说不就是那事吗?老陶说不就哪事?语气有些生硬。老陶的确是为姑娘送花的事心烦,但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在乎不是不在乎这件事给他带来多少影响,而是要让人看出他不在乎的风度。有人找姑娘给他送花,是摸清了他的软肋,算计着他特别在乎这件事,如果他顺到人家的腿里,让人觉得为此事心烦意乱满脸愁云,不正中对方的圈套吗?老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个性情中人,想掩饰自己却掩饰不住,本想着见了战友要轻松,见了战友反而把脸板得更瓷实。现在苗得雨把这件事捅到了明处,老陶就不自在,不自在还装作自在,说每天放屁拉屎的事多的去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件事?苗得雨搔了搔头,笑了笑没有往下说。老陶觉得隐瞒不住,也就笑了一下说,你说的是姑娘送花的事吧?啊,你不提我真忘了,那事算片鸭子毛。
  苗得雨见老陶把那事没有当回事,笑着说:我说呢,你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什么事没有经见过?想当年,在乡镇夜夜当新郎,家家都有丈母娘,还在乎这点事?老陶见苗得雨口无遮拦,有些不高兴,不高兴不是把这件事当着战友的面抖了抖,让他难堪,而是苗得雨当着战友们的面没有把他这个领导当成领导,论级别,他是苗得雨领导的领导。老陶心里虽说不高兴,没有表现出来,怕表现出来别人说他没有度量,与村干部一般见识。苗得雨见老陶脸上浮现了笑容,似乎受到了鼓舞,继续说:要说呢,这种事见怪不怪嘛。哪个领导没有个把相好的?有个把相好的如今算是清真了。老陶见苗得雨的话下了路,用筷子夹着盘里的菜说:老苗,吃菜。想让他停下来说话。苗得雨夹了一筷子菜吃下,又说:听说给你送花的女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是不是有人故意想给你撮合?这种成人之美的事,咱咋没有遇到呢?老陶抬起头,翻了翻眼说:老苗,话多了。想阻止他往下讲。苗得雨见自己的话把气氛弄得有些活跃,更有了说话的兴趣,说:领导们有个相好的,都能理解,所谓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问题是要有这个本事,能玩转外面,也能玩转家里,老婆三天两头一哭二闹三上吊,后院失火,说明啥?说明你没有平衡协调的能力。喝了一杯酒,又说:后院失火也没有啥,谁后院没有失过火?后院失火,要想办法灭掉,千万不要把火引到前院,引到前院就麻烦了,很多领导的前途都葬送在这上面。苗得雨的话正点到他的腰眼上,老陶最为担心送花的事会影响到前途,突然把脸拉了下来说:老苗,话说得有意思没有?见老陶生了气,有战友出来打圆场,说老苗就这样,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苗得雨不服气嘟噜说:都是战友在一起,又没有外人,何必弄得跟上朝似的。
  老陶站起来去隔壁房间接电话,副局长黄简跟了过去。苗得雨去洗手间,听见两人在说话。老陶说:他又不是领导,为什么把他叫了过来?黄简说:不是空了两个座位吗,空着也是空着,喊他过来凑个桌角。老陶说:无论做什么事,宁缺毋滥,现在人都很讲究层级,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话不对题,腔不对调。黄简解释说:不想着他好歹也是个支部书记吗?大小也算个领导。老陶说:如果照你这么想,以后的战友聚会就聚不成了。咱部队回乡的战友,混成支书成堆,这得有多少人?黄简说:他不是城中村的支书吗?老陶说:城中村的支书也是支书,城中村的支书就不得了了,算个啥?
  苗得雨从洗手间出来没有回包间,不打招呼就告辞了。这些年,随着城中村的地理位置越来越重要,他站得高,尿得也高,但有个心病,害怕这一切热闹的背后,别人只是在利用他,内心仍然把他当成土鳖子,用上时候,涂脂抹粉;用不上时候,像丢掉一只破鞋子。村里翟贵当了十几年的支书,为了这个支书的位置,两人斗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他从支书拱掉变成了副支书。老翟给他交班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这个支书啊,我早就不想干了,见天磕不完的头,作不完的揖。把你当成了领导,吃饭时候,坐上座,喝鱼头酒,自己也感觉自己人五人六了,其实,在领导的眼里就是一泡稀狗屎,用不着时,连臭都不臭。老翟的其它话苗得雨没有记住多少,但这句话他记住了,记住是因为苗得雨当上支书后,感受的比老翟更深。随着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够上说话的够不上说话的,都找他,都对他殷勤倍至,老苗的心便飞了起来,有时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很多领导不是领导,自己才像领导。有了这种感觉后,老苗很少参加庆典婚礼之类的活动。以前热衷参加是因为在介绍来宾时,把他的名字、职务当众念出来,感觉是一种荣耀,现在虽然介绍来宾时,也念他的名字和职务,但都是排在那些干部领导的后面,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老陶和黄简的谈话,说中了老苗的心病。坐在车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想通时,觉得身份就是一张纸,纸捅破了,什么都不是,很多人并没有身份,照样不是喝头杯酒,吃头筷子菜吗?想不通时,觉得人与人一样,尿得一样高,尿得一样粗,仅仅有个身份,就黄袍加身成为了人上人。像老陶他们这些战友,不就是把名字写在红头文件的纸上涨了身价吗?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感觉有了身价,还是周围人抬高了他们的身价?
  回到家,苗得雨把自己关在屋里,越想越觉得老陶不是东西。如果今天不是听到了老陶和老黄的谈话,感觉自己已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老陶的话让他从云端里坠了下来。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苗得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老陶就是个小人,面上看起来笑呵呵,肚子里一肚子杂碎,戴个假面脸,遇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看看老陶的长相就不是什么好货,肥头大耳,一脸赘肉,一脸赘肉就赘肉吧,赘肉上还长着几颗黑痦,黑痦就黑痦吧,黑痦上又长了几根白毛毛,长长的不舍得剪掉,像谁家过年杀的猪猪毛没有褪干净。长了这么一副酸胖脸,还到处招蜂引蝶,明目张胆让女人给他送花,送花就送花吧,与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人也不会对那点男盗女娼的事感兴趣,干嘛还装一脸无辜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只能证明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苗得雨抽了半盒香烟,仍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想打电话把他这件事抖落抖落,就想到了他的同学乔福长。
  乔福长任煤都区城建局拆迁办主任,是老陶的下级。当年,苗得雨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一个亲戚在高山县当领导,打个招呼他就去高山县读高中,和乔福长是同学。虽说同学也没有多的交往,同住一个城,偶尔见面,只是礼节性打打招呼,无非是“最近忙什么呢?”或“最近怎么没有见到你的面?”,都是面上的话,也不是真让对方回答,只是找说话的由头。后来,乔福长做了拆迁办主任,因为诸葛寺村的拆迁,两个人的工作圈套在一起,接触几次下来,关系才密切起来。老陶是分管城建的副区长,他要当着老陶下属的面把老陶如何虚伪,如何表里不一的假面具撕下来,让人认清老陶的嘴脸。
  电话打过去,乔福长在单位,苗得雨坐车就过去了。拆迁办开始在局机关办公,拆迁户因为拆迁问题,老和拆迁办工作人员吵架,弄得跟鳖翻潭似的,局里就把拆迁办迁了出去,在城边儿租赁一处大院作为办公地点。白天上班时候,人来人往,下班之后就没了人。拆迁办雇了一个看门老头。老头养了一只护院的黑狗,叫“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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