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火 (瑜辛)

　　这丫头可是连去理发店剪刘海的五块钱都不乐意花。
　　钟宁叹口气，又心疼上，索性直接给小欢抱起来。这天儿冷飕飕的，他却出了一身白毛汗，这当被冷风一吹，好一阵透心凉。
　　钟宁皱着脸，小欢两只胳膊搭在钟宁肩头，她小声说：“钟宁哥，别跟我哥说。”
　　钟宁问：“怕你哥骂你？”
　　小欢嘟嘟嘴，蔫儿道：“怕他生气。”
　　钟宁一下就心软了。他抱着小欢往公园里走：“那就不告诉他。但你以后过马路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钟宁又开始喋喋不休，啰嗦得一串连一串。他捏得住小欢，最后还搬出张蔚岚坐镇：“你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哥得疯了。”
　　小欢认认真真点头，早明白自己错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点到为止，也絮叨了这么久，钟宁饶过小欢，总算朝小丫头笑了笑：“哥给你买个玩偶吧，你想要什么样的？”
　　小欢愣了愣，趴在钟宁肩头，好一会儿才说：“想要小熊。”
　　钟宁：“好嘞。”
　　天儿虽然已经见冷，但公园里来玩的却不少，钟宁陪小欢玩了碰碰车，还有旋转木马。他没领小欢跳蹦床，怕小欢蹦出一身汗再感冒。
　　钟宁又给小欢买了个大号玩偶熊，带着她好吃好喝地逛了半下午。
　　快四点的时候果然下了冷雨。雨不大，毛毛沥沥的。好在张蔚岚给了钟宁一把伞。
　　钟宁举着伞，牵着小欢一起回家。
　　出乎钟宁的意料，张蔚岚居然比他回来的早。钟宁问：“你不是打工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张蔚岚看了眼小欢手里的玩偶熊，随口道：“下雨，就休息了。”
　　钟宁没弄明白：“不是商场里吗？碍着下雨什么事儿？”
　　张蔚岚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敷衍着说：“可能是下雨了客人少，用不到那么多人帮忙，就让我提前下班了。”
　　“哦。”钟宁没作多想。
　　小欢已经进屋了。张蔚岚紧接着问钟宁：“你给小欢买玩偶了？”
　　“嗯。”钟宁笑笑，“见她喜欢，就买了。”
　　钟宁：“外婆是不是要开始做饭了？去我家？”
　　“行。”张蔚岚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给奶奶打个下手。”
　　“小欢。”张蔚岚朝屋里喊了一嗓子，“等会儿自己去奶奶家。”
　　“好。”小欢在门后应道。
　　等张蔚岚和钟宁一起走了，小欢才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终于走向客厅，用小手拿起了电话。
　　小欢照着照片后的号码打过去。电话铃声要挂断的时候，终于被接了起来：“喂。”
　　小欢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对面的林博阳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是小欢吗？”
　　“嗯。”小欢这才磕绊着说，“我想......看妈妈。”


第53章 哪怕天黑了，哪怕人千人万
　　这段时间小欢偶尔会自己出去，张蔚岚问她，她说和同学一起。
　　张蔚岚不至于去盘问小欢，是哪个同学，去哪干什么。只要小欢在规定时间内安全回家，他还是乐意小欢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空间，便也没多管。
　　时间过得飞快，冬天越来越冷，期末也来了。
　　钟宁和张蔚岚都在准备考试，忙得有些厉害，钟宁回家的频率没有以前多，但他仍是一有空就会往张蔚岚跟前贴。
　　而没法和张蔚岚见面的时候，他就会给张蔚岚打电话。见不到面儿，总要听听声。
　　这天钟宁刚从自习室出来，裹着条围巾横穿操场，冻得直碜牙，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拨了张蔚岚的号码。
　　钟宁身边的同学看着好笑，嘴欠地打趣他：“钟宁，一下课就给媳妇打电话？你行不行？”
　　另一个同学也上赶子：“当然不行了。钟宁可是出了名的爱老婆，一秒钟都等不了。媳妇就是心肝宝贝儿......”
　　“滚。”钟宁笑着，朝这俩同学象征性地一人给了一脚。
　　耳边正好传来张蔚岚的声音：“喂？”
　　钟宁眼睛一眯，喊道：“宝贝儿。”
　　周围的同学立刻发出一阵阴阳怪调地哎呦。
　　张蔚岚：“......”
　　钟宁则挥挥手让他们先回宿舍，自己端着手机，朝校门外走。他准备去趟书城，买点资料。
　　钟宁嘿嘿两声，天儿太冷，一张嘴就往外喷白雾：“宝贝儿，干嘛呢？”
　　“......”张蔚岚说，“去打工。”
　　张蔚岚声音压得很低，又带着几分摸不见的笑意。钟宁一听就觉得耳朵痒痒。
　　“路上？”钟宁听着张蔚岚那边有些吵，“要是在路上就先挂了，冻手。”
　　“商场里，已经到了。”张蔚岚说。
　　钟宁“嗯”了声，擎手机的那只手往外衣袖子里缩了缩，另一只手揣进兜里——的确是冻手。
　　“你刚下自习？”张蔚岚那边随口问。
　　“是啊，准备出去买点资料。”钟宁说，“最近全校人都在复习，图书馆的资料根本不够用，总借不到......”
　　张蔚岚那边有人喊他，钟宁听见张蔚岚朝远处应了声，便问他：“有人叫你？”
　　“嗯，该干活儿了。”张蔚岚说，“挂了吧，你才在路上呢。”
　　张蔚岚：“冻手。”
　　钟宁一下就乐了。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用手指头摩挲两下。
　　谈恋爱的时候挺神奇的。人会发生很多变化，哪怕对方一句话，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或者仅仅听听声音，就能叫人欢喜起来。
　　恋爱中的人，就是这么容易开心。
　　钟宁给张蔚岚打完电话，整个人都舒坦了，在自习室里熬了一整天的骨头都松快不少。
　　他顶着冷风去书城买资料，推开书店大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北方的冬天太凛冽，风贴在脸上，跟刀子剌一样。
　　钟宁赶紧挑好自己要的书，等结账的当儿手机来了条短信。是他一个舍友，知道他在校外，馋一家炸串馋得厉害，让钟宁打包一份带回宿舍。
　　钟宁翻白眼回复：“我在书城，那家店太远了，不去。”
　　舍友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你打车去，打车回，我出打车费。宁爷，求你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钟宁：“......”
　　钟宁乐了，回了个“好”，就打车去了。
　　这家店在一个大商场旁边，人流量比较大，路边又有各种摆摊儿，发传单赚吆喝的，商场附近围得水泄不通，车都堵死了。
　　钟宁没办法，只能提前下车。天色已经擦黑了，又冷，钟宁摸摸肚皮，实在饿得厉害。他给嗷嗷待哺的舍友发了消息：“你先垫点儿别的，我吃完饭回去给你带？”
　　见舍友回了个“OK”，钟宁也没挑，一头扎进了旁边一家快餐店。
　　也是巧，搁大街上随便扒拉一家饭馆塞塞肚子，都能碰见认识的人。
　　说是认识，倒也不准确。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在马路边拉了小欢一把的救命恩人。
　　钟宁一开始还没敢认，他看见这人熟练地抖出一根烟，咬在嘴上却没点燃，又一脸地不耐烦。
　　钟宁端着餐盘打量了他两眼，越看越像，还是凑了过去：“那个......是你吧？那天在路边救了我妹。”
　　“嗯？”那人扭脸看了钟宁一眼，愣了下，也挺意外，“啊，是，那个抱着兔子的小妹妹。”
　　“这就对了。”钟宁笑起来，看着对方手里的餐盘，“这也太巧了。上次没好好谢谢你，要不这顿我请你？”
　　“不用，我都算完账了。”对面嘴里咬着烟，说话含糊不清，“别这么客气。”
　　也算有缘分，两人都是自己来吃饭，自然而然就坐到了一桌去，他们简单聊了聊，钟宁这才知道，这人叫晏江何，是医科大的学生，和钟宁还是一届。
　　“医科大？那离我们学校不远啊。”钟宁愣了下，“你竟然是学医的？”
　　晏江何给嘴里的烟吐去一边：“看着不像能当大夫的？”
　　晏江何这人说话爽快，钟宁也不顾及，便乐着说:“是不太像。”
　　钟宁往嘴里扒口饭，随口问，“你为什么总叼着烟，不点啊？”
　　“戒烟呢。”晏江何皱着脸，“干叼着过过瘾，慢慢就戒了。”
　　钟宁：“......”
　　两人话聊开了，又提起小欢那档子事儿。
　　“也怪我，不该让她过去等我，直接回家接她就对了。”钟宁想想还后怕，“不过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看都不看就往马路上冲，跑什么啊？”
　　晏江何吃口菜：“她追车呢。”
　　钟宁：“追车？追什么车？”
　　“不是你家车吗？”晏江何顿了顿，“应该是追车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钟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能跟我细说说吗？”
　　事发突然，他光顾着心惊胆战，朝小欢又哄又训，也没多纠结小欢为什么要跑出去。
　　晏江何想了想：“我当时正好从公园出来，看见一个男的......不是爸爸就是叔叔吧？我也没注意，就是那个年纪的，给了小欢那个兔子玩偶，然后就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