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愿自欺欺人。
他看得很清楚。
陆岘的眼里有欲望，有怜惜，也有欣赏，却没有一丁点的爱…
铃声不知在何时停了。
宋珏沉默了一会，拿起手机，利落地删掉了未接来电。
陆岘回到卧室已经是凌晨。
深夜寂静，万物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宋珏替他揉按着头部，见男人眉头紧锁，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信恒集团陷入了行贿案，董事长被带走调查，您是在忙这个吗？”
陆岘闭着眼，听到这话也没有多少惊讶，淡淡地应了一声。
宋珏看着他的神色，又说，“西区的合作案放弃信恒是必然，所幸我们还没有签下正式合约，如今尚且来得及。不过……”他顿了顿，“新的合作方怕是不好定下人选。”
陆岘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宋珏一向有的放矢，说出这话肯定是有过思量，于是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宋珏继续道，“当时信恒是最好的选择，其他次之，再选本就不易。何况现在各家听到了风声，只怕会抬高条件，进一步压缩陆氏的盈利空间。”他停顿了一下，问道，“我记得锐云也在候选的范围里？”
陆岘淡声说，“嗯，但报价过高。”
宋珏的神色放松了些，他提议道，“锐云主管这一块的顾总和我算是熟识，这两天我找个时间约他见面谈谈。”
陆岘闻言，心情不禁有几分微妙。
他想起之前几次见到顾云汀时的情景，对方对宋珏的在意可不只是浮于表面，不过看着宋珏浑然不觉的样子，陆岘便也没有拒绝。
他不太抱希望地说，“好。”
第二天是周一。
于秘书照例汇报完公事，紧接着就提了一句，“总裁，莫安先生今早给我来电，说是想见您一面。”
陆岘从文件里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冷淡地问，“什么事？”
于秘书一板一眼地说，“莫先生说上次的黑料多亏了您压下，想当面亲自向您道谢。”
陆岘签字的手微微一顿。
他写完最后一笔，才抬起眼，轻笑了一声，“不愧是影帝。”
这件事的缘由于秘书心知肚明，他低下头，恭谨地问，“需要我帮您直接回绝吗？”
陆岘本想拒绝，却忽然想起被莫安更换的爆料，他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明天下午让他过来。”
这些事情，宋珏并不知道。
当他次日中午和顾云汀达成了初步共识来找陆岘汇报时，恰巧撞见了莫安从电梯里出来。
宋珏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目光锐利，审视着莫安的眼底带着轻慢的排斥，可拿着报告的手却不由地收紧，心底一下闪过了千百种猜测。
莫安看见他愣了愣，随即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宋珏视而不见。
他收回目光，大步走到陆岘办公室门前，屈指扣了扣门。
几息后，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今天是难得的阴天，乌云遮日，窗户上的百叶帘并没有阖上。
陆岘先前透过单向玻璃就看到了宋珏的身影，见他进来便问，“有结果了？”
宋珏闻言，只好暂时压抑住胸腔内翻涌的情绪，他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我和顾总谈过了。”
他正色道，“锐云还是比较有诚意，并没有坐地起价。他们的底线应该可以在原有合同的基础上让利五个点。”
陆岘用钢笔轻点着桌面，没有说话。
宋珏看不出他是否满意，但按照之前的推断，这已经是目前最优的结果。
青年又道，“如果这样再和信恒相比，成本差距很小，而且锐云的产品更过硬。”
陆岘心中几番思量。
除了宋珏这里，其它公司他也派了相关人员去接洽谈判，但传回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沉吟片刻，做下了决定，“这次谈判交给你负责，尽快和锐云敲定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宋珏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快谈妥。”
说完正事，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
陆岘瞥他一眼，“怎么？”
宋珏欲言又止，“莫安，您找他……”
陆岘放下手中的钢笔，似笑非笑。
金属钢笔和黑色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宋珏的心一跳，声音下意识地放轻几分，“我不是要过问您的事，也不敢”，他斟酌着措辞，语气还是难免带了分酸涩，“我……”
陆岘抬手止住他的话，“过来。”
宋珏抬步朝他走去。
一步，两步……两人的距离急剧缩短。
陆岘握住他深蓝色的领带，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旋即在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宋珏眼神一暗，手指往上攀住男人的肩膀。
陆岘侧了侧头，把人推了开，“现在是上班时间。”
作者有话说：
小珏：？！不娶何撩
不瞒大家说我本来想写办公室play的，but…
第59章 他认输
这话说的好不讲理，浑然不似陆岘寻常的作风。
宋珏错愕了一下，被男人轻轻一推就脱了力道。
他后退一步，双手按在身后的办公桌上，看着陆岘的眼神带着一点不甘，“陆叔叔，你这是用完就扔吗？”
陆岘被他幽怨的小眼神逗笑了，他抬了抬腕表，示意道，“两点半，我约了人。”
宋珏神情一顿，垂眸看向表盘的分针，眼睫颤动了两下。
这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只是不同于方才的心绪杂乱，男人的亲近给了他莫大的宽慰，就连莫安的存在也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于是他轻声说，“那好，我先回去了。”
宋珏正了正衣领，见陆岘没有说话，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外，莫安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浅色风衣，眉眼温和，安静地站在那里时如同一副古典的画卷，在灯光下莹润生辉。
任谁也看不出，在这副优越的皮囊下，会有着怎样的手段。
宋珏抬步朝他走去。
他们对彼此都不陌生，但每一次见面却总是不合时宜，以至于时至今日，针锋相对是必然的场景。
莫安看着宋珏站定在他眼前，微微笑了笑，率先开口道，“宋先生，许久不见。”
宋珏淡淡地看着他的作态，“莫安，有一句话我想送给你。”
“宋先生请讲。”
青年迎着他含笑的眼眸，轻轻勾了勾嘴角，“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说对吗？”
莫安笑意微收，面色却丝毫不变，声音反而显得更加温柔，“宋先生，这可不取决于你。”
“是吗？”宋珏轻笑一声。
他往前一步，在莫安耳畔低声道，“那便希望莫先生可以一直自信下去。”
说罢，宋珏弹了弹衣袖，拉开两人的距离抽身离去。
莫安站立在原地。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波澜，再抬起头时面色平静，笑容愈发柔和。
这时于秘书走了过来。
他态度疏离，颇为客套地说，“莫先生，总裁让你进去。”
踌躇了许久，在见到陆岘的那一刹，莫安发觉自己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样的仿徨也不过是片刻，他敛神唤道，“陆总。”
男人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莫安不徐不缓地开口，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男人的冷淡，“方才在门口遇见了宋副总，我们说了两句话，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陆岘轻轻扣了扣桌面，提醒道，“于秘书应该告诉过你，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莫安一滞，又慢慢扬起笑容，“我是来感谢您帮忙的。”
“帮忙？”
陆岘挑了挑眉，“你可不需要我帮忙。”
他把手边的资料往桌前一推，饶有兴致地问，“莫安，自己爆自己的料，有趣么？”
青年悄然攥紧拳头。
之前那事他插手不多，又做的隐秘，只不过是暗中拐了几个弯联络娱记，将宋珏准备曝光的黑料替换了一些边角，暴露了陆岘的存在。
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这个男人，宋珏对他的打压陆岘压根就不会在意，或许连关注都不会有，可如果这些小打小闹曝光在公众的视野下，就一下变了性质。
男人会颇有微词，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并不足以引燃陆岘的怒火，所以哪怕被查到自己有所干涉，莫安也并不担忧陆岘会对他做出什么。
浸淫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一点手段反而会令人犹疑。
他敛了笑容，眼里带着一点示弱的苦涩，“您应当明白，我只是为了自保。”
陆岘轻嗤一声，手指点了点资料的第一面——那是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
“你见过他。”
他用的是肯定句。
不是试探，也不是猜测，而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但莫安的表情更没有破绽，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照片上的男人，然后微微敛眸，仿佛在记忆中搜索了一圈，过了半分钟才否认道，“没有。”
他肯定地说，“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