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岘有些无奈，催促道，“动作快点。”
宋珏只好继续。
反复冲洗了几次，他用碘伏给伤口细细地消过毒，才用纱布覆盖上去。
做完这一套工序，青年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不放心地问，“真的不需要打疫苗吗？”
陆岘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小脑壳，“你以为你是狗崽子？”
宋珏委屈地摸了摸后脑勺，没说话。
陆岘被他这小模样逗得想笑，弯了弯唇说，“明天让医生过来打一针破伤风。”
宋珏摇摇头，固执道，“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过来，越早越好。”
“行了”，陆岘抬高声音，“我说了明天。”
宋珏看他一眼，低下头不说话了。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陆岘也有点头疼。
他耐着性子说，“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很晚了，没必要兴师动众。”
宋珏也怕他真的恼了，只能让步，“明天早上。”
陆岘略一颔首，拉着人回到了卧室。
外头的月光很亮，却被闭合的深色窗帘遮得一点不剩。
房间一片漆黑，宋珏听着身旁人清浅的呼吸，却迟迟无法入睡。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绪的起伏让他精神疲惫，可是只要一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
那两张熟悉的脸……
他不由握紧了陆岘的手，心底的疑问越来越重。
宋于览，他的父亲为什么常常念着阿岘的名字悔恨大哭？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陆叔叔的事？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
第二天。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岘把宋珏叫到了办公室。
窗外霞光满天，穿着深蓝西装的青年踏进门来，微微笑道，“陆叔叔，您找我。”
陆岘难得没有坐在办公桌后，他靠在沙发上，朝宋珏招了招手，“过来。”
青年稳步走过来，坐在他的侧边。
陆岘喝了口茶，缓缓道，“我想和你谈一谈这次和锐云的合作。”
宋珏愣了一下，“陆叔叔……”
陆岘止住他的话，“你一直知道顾云汀的感情。”
见宋珏慌张起来，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他沉下声音，“我要听实话。”
宋珏嗫嚅了一下，老实地说，“是，那次在医院察觉到了一点，后来才肯定。”
陆岘又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找了锐云？”
宋珏连忙否认，“不是。”
陆岘怀疑地看着他。
青年丧气地垂下头，“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是您也应该知道，顾云汀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如果只是单单因为我，哪怕他再喜欢，也根本不会让利。归根结底，是因为有陆氏在我身后，他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总结道，“我的存在，不过是让他缩短了思考的时间，顺水推舟送了个人情。”
陆岘看了他一会，眼神才慢慢柔和下来，“好，那我告诉你。”
“我可以理解你想要给我分忧的心情，也理解你觉得这样并不吃亏，但是你没有必要去做这些。”
“陆氏并不缺这一份利益，我也不需要你去利用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虚与委蛇，你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珏：我明白！！四舍五入就是陆叔叔要和我结婚了！！！
第63章 开心了？
短暂的沉默后，青年轻轻抿了抿唇。
他似乎有些没听懂男人的意思，又仿佛只是单纯的不敢确信。
宋珏迟疑地问，“所以…”
“陆叔叔是在担心我吗？”
陆岘怔了一下。
他见青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原以为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没想到说出口的会是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由温和了几分，“对，我不希望你走上这样一条路。”
宋珏的眼眶有一瞬的发酸。
他五指收拢抑制情绪，过了片刻才缓缓地说，“我保证…再也不会。”
青年看似平静，脸上的细微表情却透露出了异样，陆岘看在眼里，忍不住伸出手，覆住了宋珏紧握的拳。
他用了点力让青年的拳头松开，才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宋珏看了看他，又垂下眼。
尽管他知道陆岘方才的意思是就此揭过不提，可他还是不愿意让他有所误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高兴和介意，他也不希望存在。
青年低声解释，“我和他没有过越界的接触，也没有暧昧过，那些话他是昨天第一次说，之前我没有给过任何的暗示和默许，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错觉以为我会接受。”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说，“昨晚我也不是故意要骗您，只是这事是个意外，原先的确是说好两边一起吃饭，但因为他才临时出了变化。我怕您知道了不舒服，又已经解决妥当，才编了个借口。”
青年说了一连串的话，才停下来，带着点隐忧地问，“您相信我吗？”
陆岘沉默了一下。
其实宋珏说的这些事，他今天已经大致了解，比如昨晚的聚餐临时分成了两个包厢，又比如两人私下从未单独见面。
只是查探到的东西和宋珏亲口的坦诚，意义到底还是不同。
他轻轻颔首，“我知道。”
——
寒风萧瑟，转眼已是深秋。
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了大半，不时有零星的枯黄叶子被风卷起，抛掷半空又慢悠悠地落下，被飞驰的汽车碾过。
不过与外头的萧索不同，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作为极其少数的单身掌权人，陆岘委实接收到了许多男男女女投来的目光。
只不过到场的人大多知道男人的作风和脾性，又有张家的例子在前，很少有人敢走上前来搭讪。
逐渐走进人少的角落，背后的目光被阻隔在外，宋珏不由松了口气。
两人走过拐角，恰逢一个男侍者快步走出，直直地撞在了陆岘身上。
托盘上的数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倾斜往前，暗红的液体尽数泼在了男人的西装上。
男侍者手忙脚乱地接住几个高脚杯，看到陆岘身上的酒渍时连忙躬下身道歉，“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他精致的脸上是惶然无措的苍白。
陆岘皱着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止住了他的话。
宋珏看着面前泫然若泣的侍者，有心想说句什么，但见陆岘没有开口，也不好越俎代庖。
这时酒店的大堂经理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连忙过来，赔笑道，“陆总，真是抱歉。您的衣服我们会照价赔偿，楼上有专门的更衣间，里面有李先生为宾客备下的几套衣服，我带您上去换一件吧。”
陆岘冷淡地一颔首，转过头对宋珏道，“你去车上拿一套西装来。”
凡是出席宴会，管家都会提前往车上放好两套打理好的备用衣物，以防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及时更换。
宋珏也知道这个情况，点了点头说，“好，我稍后就来。”
没有人再注意那个犯错的侍者。
大堂经理和他擦肩而过，引着陆岘往楼上走。
进到更衣室，陆岘锁上门，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
外套上的酒水渗透进内层，在白色衬衣上氤氲了一片淡红。
他解开领带，就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陆岘打开门，却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宋珏，而是方才那个侍者。
侍者脸色惨白，眼里不停地掉下泪，“经理说赔偿会从我的工资里扣，可是我没有钱，我的爷爷全靠我这笔工资才能在医院住下去，先生，您帮帮我，帮我和经理说说，我先欠着，以后把钱慢慢还给您行吗？”
“您要是不相信，怕我会跑，我，我可以给您打工，保姆，保镖，还是清洁工……什么都行，只要您现在帮帮我。”
陆岘淡淡地看着他。
他总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何况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可怜，可是哭得太精致了。
每一滴眼泪都落的恰到好处，眼里走投无路的绝望和微弱的希冀交替，仿佛每一个细节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雕琢的。
巧合吗？
陆岘冷冷地移开目光，“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你可以走了。”
侍者愣了一下，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然后欣喜若狂地看向他，感激地说，“谢谢，谢谢您先生，不过欠您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他说着就想往前一步，结果脚下一拐栽到了陆岘身上。
意外发生的太快，陆岘反应不及被他抱了个结实，刚想把人甩开，就见侍者被人掐着后颈的衣服扯开了。
宋珏把人拖到转角往墙壁上一扔，见侍者瑟缩了一下竟然期盼地往陆岘那边看去，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宋珏冷冷道，“滚！”
许是被这个语气吓到，侍者灰溜溜地低下头走了。
宋珏折身返回。
他见陆岘倚在门边，神色淡淡地朝他看来，心里忍不住生出一分委屈。
宴会上那么多人盯着也就算了，现在他才不过走开了一会，就有人投怀送抱。
要不是他及时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