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墨相识 (若若寻南山)

　　“在十岁那年，小姨因为身体原因——”方林凡情不自禁再一次停顿，“——去世了，只有我父母知道，我一开始也是猜的，小姨把墨墨放在我们家，他那时候还太小，小姨也不想他知道，就一直骗着。”
　　“纸包不住火，迟早都要揭开，不过他也不闹，他会哭，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像也只能哭，一开始哭的厉害，哭的歇斯底里，后来就偷偷哭了，他的教养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我们家从来没有因为多了个墨墨而增加什么压力。”
　　“看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独立懂事，我是看出了心疼，不过真正能明白背后痛苦的只有他自己。”
　　方林凡脑子里的各种回忆不断涌现，她随意举了一个例子说，哽咽得说：“我记得有一次他哭的特别惨。”
　　方林凡泪水已经砸了下来。
　　“那时候是林一一脸慌张跟我说，林亦墨踩到了一根长钉，脚底板全是血，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直抹去忍不住流下的眼泪，我以为他是因为疼的难受，我一直陪他到晚上，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我好想妈妈’。”
　　方林凡好像是疼到心里了，泪如雨下得讲述：“我看到的时候袜子和血肉都黏在了一起，可是他没有说一句疼，我问疼不疼，他就摇头，他最怕疼了，怎么可能不疼，可他哭着讲出来的那句是对妈妈的想念，在这种委屈的时候也难免会想起母亲吧。”
　　“我已经很担心了，他的懂事，沉默，也真是这样所以我害怕……”方林凡不敢说出自·杀两个字，这个两个字让她心脏绞痛。
　　顾沚点了点头。
　　“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好像全世界都在给他压力，他的亲生父亲找上了门，来找麻烦，因为争执，而我的父亲……”
　　方林凡又不知道怎么述说了，这是林亦墨的伤痛，也是方林凡的伤痛。
　　顾沚见方林凡难以继续陈述的模样，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沚也猜的差不多，干脆直接将话接了下去：“那两个人有说到，害死别人的父亲。”
　　方林凡调整了一下状态，擦拭了眼泪，继续讲述：“嗯，那是我父亲。其实大家都应该明白的，犯罪的人是墨墨的亲生父亲，可他们将一切罪行压在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因为他去世了，找不到一个发泄口了。”
　　方林凡语气逐渐轻蔑起来：“把责任推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十三岁男孩身上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大家都是以无奈来面对这件事，我父亲的那些家人只有无限的自私，他们逼得邻里街坊同学朋友都开始排斥挤兑他。其实说什么住在我们家，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家房子是小姨出了一大的钱，小姨走后也留了不少的钱，可别人从不管这些，他们没有怜悯心，他们听风就是雨，他们看着别人痛苦毫无知觉，还觉得兴奋，所以不断向他伸出残忍的刀刃，他们逼他走向绝境——”
　　“——小沚知道他左手腕的三圈银链吗？”
　　顾沚轻声回应：“知道，有关注到，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方林凡眼再一次红起眼眶，好像这一串讲述中，方林凡的眼泪忍不住夺出眼眶好几回，方林凡又开始微微哽咽着：“你有看到他摘下来过吗？”
　　方林凡第一次与他人讲述这些，在热泪盈眶的情况下。
　　顾沚看着也着实是心疼，平时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竟这般吞声忍泪，更心疼的是林亦墨这十几年来的坎坷不平。
　　顾沚摇了摇头“没有”，顾沚从未见过那银链脱离过林亦墨。
　　“那下面藏着很大很深的一条疤。”当时的场景好像又浮现眼前，方林凡悲痛欲绝得说，“他很懂事的，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听话，或许真的是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沚如同听故事般听到这里，在听故事的过程，已经眉头有点不舒适了，
　　一整段话中面颊阴沉，毫无血色，好像能陷入林亦墨当时的恐慌与不安中。
　　不知道是方林凡带着她的哭腔讲的太深入人心，还是林亦墨的经历真的太惊心动魄，顾沚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沚不知此时的思绪是冗长繁杂还是空白无知，是两个人都自我消化了一会，寂静。
　　方林凡带着重重鼻音说：“小沚，能遇见便是幸运的，况且是遇到了离开过一次的人，要好好珍惜。”
　　顾沚继续顿了顿头。
　　道别之后顾沚便回了家，方林凡的晚餐安排也泡了汤，方林凡决定先在工作室呆着，给林亦墨空间也是给自己空间。
　　顾沚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最后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第26章 烧烤
　　林亦墨的确下午五点多回家就倒头睡下了，林亦墨那天说要写作业是直接做了寒假作业一大半的量，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做题效率是相当高，写到凌晨三四点，公鸡都要打鸣了，才舍得放下笔。
　　林亦墨回家之后，径直走向自己房间，虽然昏暗的天空没有给室内一点照明的机会，但林亦墨完全不屑，林亦墨也没开灯，衣物脱得随便，手机置于一片，呼呼大睡起来。
　　林亦墨睡得头昏昏沉沉，伸出手摸索着手机，按了一下手机，亮度直接刺着林亦墨的眼睛，林亦墨强迫性注意了一下时间，是晚上九点多，手机桌面没有消息，林亦墨有点不太想睡了，逐渐醒了过来。
　　林亦墨掀开了被子，周围的冷空气让他不自觉哆嗦了两下，立马抽过外套，他先去客厅倒了杯水。
　　九点多，林亦墨也觉得真的是奇了怪了，今天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很饿又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家里剩下的吃的也挺多，只是热起来麻烦。
　　林亦墨意兴索然得点开了朋友圈，林亦墨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顾沚发朋友圈，两行对称文字被“顾沚”这个名字衬托得很醒目。
　　顾沚：
　　何惧世间喧嚣扰人心
　　应知书案方絮伴陈玄
　　林亦墨内心OS：
　　顾沚竟然会发朋友圈？!
　　顾沚发朋友圈干嘛？
　　他是发给谁看的吗？
　　还是有感而发？
　　为什么我觉得跟我有关系？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看出来了什么？
　　难道是我太冷漠了？
　　他看出来了？
　　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
　　要不我也发一条朋友圈
　　缓解一下气氛
　　林亦墨脑子布满了几百个问号，他这睡一觉起来之后好像思想并没有那么紧张了，注意力基本转到了顾沚这条朋友圈上。
　　林亦墨也的确发了条朋友圈缓解了一下气氛，让大家觉得林亦墨冷漠状态解冻了。
　　林亦墨：我想吃烧烤
　　虽然林亦墨从来不发这种类型的朋友圈，不过为了告诉顾沚，他没事了，也是付出了代价，而且林亦墨是真的饿的不行，在打字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各种串串。
　　林亦墨发条朋友圈还不忘记给顾沚的那条点个赞。
　　林亦墨在客厅里溜达溜达。
　　时而关注一下朋友圈，然而就一些人点了赞，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并没有收到顾沚的消息
　　林亦墨心念着，算了，没意思，可能就自己想多了，还是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吧。
　　林亦墨刚准备走向书桌，下意识看了看手机，顾沚私发消息过来了。
　　顾沚：过来吧
　　外面烧烤店没开
　　要自己烤
　　林亦墨：[OK][OK]
　　林亦墨从此踏上了欢快的路程。
　　顾沚看到林亦墨的朋友圈的时候，林亦墨也刚发不久，顾沚也时刻关注着朋友圈。
　　顾沚看到之后，先是去大街上跑了一圈，顾沚家离大街上近，观察到基本冷冷清清，没几扇门开着。
　　这个时间点，也就剩一家顾沚家附近的超市开着，能跟烧烤挂上边的，顾沚走投无路只能在超市里挑些食材。
　　顾沚：你要吃什么，我在附近小超市里，也没什么吃的了
　　林亦墨：等我，我马上抵达战场
　　林亦墨知道那家超市，喘着气找到了顾沚：“我来了。”
　　林亦墨是围着顾沚的围巾过来的，自从除夕夜那天一头糊涂将它带回了家，就一直没机会给顾沚。
　　顾沚：“过来吧，自己挑一下。”
　　顾沚站在冰箱旁边等着林亦墨，也试探着有些什么东西。
　　超市一百二三十平米，面积不大，东西倒是挺俱全。
　　“东西也只有这些，勉强挑一挑吧。”顾沚见林亦墨走到顾沚边上，又说了一遍。
　　顾沚又重新见了林亦墨这张笑脸，林亦墨语气都恢复了回来：“这些就够了，我去吃烧烤其实也只吃这些，其他我基本咬不动。”
　　的确东西不是很多，但是其实林亦墨在烧烤上是肉食主义者，菜不吃，也是因为烧烤中那些韭菜之类的他根本咬不了，在嘴巴里保持一根一根的形状，会直接卡在喉咙，那些也是林亦墨曾经的噩梦。
　　翅中翅根，鸡腿，香肠等等也可以填林亦墨的肚子了。
　　林亦墨也带上了一沓啤酒。
　　林亦墨啃着一根威化饼干，这孩子的确是饿坏了，手上还拿了一包一元的奥利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