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麻烦的,别跟我这么客气。”雷欧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警局里的人大都也是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人,跟他们相处惯了雷欧还就真的处不来像文森这样的小少爷。
这小少爷不仅胆小腼腆,而且还拘谨死板,不管怎么看都让雷欧觉得看不顺眼,但是看着看着却也就觉得就这样了。反正这个世上各种人都有,文森这样的性格也不能去强求着改变,而且不得不说,雷欧觉得和这个小少爷相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这家伙人挺好的,而且每次碰到这家伙总觉得没理由拒绝。
当好哥们倒是称不上,但是文森倒挺像个弟弟,雷欧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那个不能说话的弟弟,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吧,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现在好不好。
“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吗?”雷欧继续吃着拉面,眼神扫到文森额头上的绷带,说起来也过了小半个月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擦伤也早就该好了吧。
“啊,这个啊,好得差不多了吧。”文森的身体颤了颤,然后手指不自觉地去抚了抚额头上的绷带,那隐藏在回忆里的痛感似乎在这一刻突然迸发出来,灼热而又麻痹的剧痛感从大脑深处溢出,让少年的脸有些白了下来。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文森猛地一吓,视线带着惊恐不安地看向握住手的人。
在看到是雷欧时,少年又松了一口气,极力止住身体的颤抖。
“文森,你跟我说实话。”雷欧皱着眉,就算不是刑警都能看出来绝对有问题了,不管是额头上的伤,还是这个少年的反应,上一次他拍少年的头的时候被那种恐惧的反应吓得跳开就已经想问了,“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楼,楼梯……”少年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视线躲闪。
“楼梯摔得你能吓成这样?”雷欧才不相信这鬼话,别说他是刑警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相信不了,“你是不是又被人打劫了?还是上次打劫你的人还在找你?或者说,遇到威胁你的坏人,黑社会之类的。”
人善被人欺,雷欧看着这少年穿着骚包昂贵的西装在外面乱跑就觉得明晃晃的是小混混的目标,可是文森身边也一直有管家和保镖看着才对,但是之前也被打劫过一次也许真的有疏忽的时候。雷欧觉得这个少年肯定是被人欺负了,但是却也闷着不说。
“我,不想回去。”文森低着头,然后声音沉闷地说着。
“哈?为什么?”雷欧不明白怎么话题就直接扯到回家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是家里人打的?”
看着文森低着头没说话,那也就是默认了。雷欧本来还以为这小少爷在家里肯定被宠得无法无天,连动根指头都舍不得才对。该不会是家规太严的缘故,所以就招呼上了吧。
“理由呢?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动手吧?”雷欧不明白了,看文森也知道这家伙腼腆害羞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估计就算是在家里也拘谨认真得事事都顺着父母才对,这有什么理由会被家里人打,还说出不想回家的话呢。
文森愣住了,低着头完全不敢说话,脸色惨白,瞳孔里满是惊恐,只要回忆起来有种恶心的感觉在胃中翻涌开来,想要呕吐,将所有的恐惧恶心不安全部都吐出来。
那种事情,他说不出口,更加不敢说出口。
雷欧担心而又疑惑地看着少年,但少年地垂着头,微长的发丝将表情彻底掩盖,只能看到少年的脊背在微微颤抖着,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少爷,您该回去了。”
当文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低垂的视线缓缓看向身旁,却只能看到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阴沉黑暗,永远都不为所动地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看着,任由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我知道了。”文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着内心的惶恐不安,然后抬起头来,多余的感情也在紫眸里渐渐散去了,文森看了看眼前还没吃完的拉面,真可惜,早知道就不提那些事开开心心地和雷欧把拉面吃光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吗?”雷欧皱着眉头犹豫地说着,刚才文森才说不想回去吧。雷欧的视线看向那面容永远冷峻的老管家,突然觉得更加不顺眼了起来,雷欧本来就对有权有势的有钱人有偏见,现在总觉得文森家里也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的事压在文森头上,让他不敢说出来。
“没事。”少年站了起来向雷欧鞠了一躬,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向雷欧,“抱歉雷欧,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让你担心了,那我先走了,今天也真的很开心。”
“那,下次再见吧。”虽然说雷欧心里是担心,但是此刻也不能就拉着文森不让他走。雷欧瞥了瞥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抬过眼的管家,等到下次和文森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好好问清楚。
等到上了车,坐在后车座的少年安静地低着头,多少年来他和老管家的对话也只是平时必要的言语而已,也许是错觉,但是文森一直觉得这位照顾自己和妈妈多年的老管家厌恶自己。
“克洛斯先生。”文森抬眼看向前座的男人。
“少爷。”老管家一如既往的用冷淡而又恭敬的语气回复着。
“我和妈妈……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文森的声音颤抖着,他甚至不敢将那些事情具体地用自己的嘴说出来,仅仅只是这样含糊地说出口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罪恶感和恶心反胃的苦痛。
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直,一直都在身边默默注视着。但是,为什么他却从来不说一句话,不对自己说,也不对妈妈说,为什么就没有人说一句——这是错的。
“少爷和夫人的事,下人没有资格言论。”老管家开着车,视线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
文森怔然地看着老管家,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当文森回房间握住门柄准备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少爷,是你勾引了夫人。”
文森整个人都震住了,近乎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去,却只看到了老管家恭敬地微低着头,一脸冰冷而又严肃的表情,像是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一样。
委屈,怨恨,苦闷,痛苦,挣扎,种种负面的感情顿时从心中喷涌而出,满满地充溢着胸腔里,让文森忍不住想要拼命崩溃地去做些什么来让自己忘掉这一切。
勾引?什么,叫做勾引?有谁会去勾引自己的母亲?
文森的眼眶红着,手颤抖着,压抑而又痛苦的眼神注视着老管家。
他生活的一切都被束缚住,他的母亲剥夺着他的自由,步步紧逼着还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放弃所有那些坚持的东西,他就像是玩偶一样被锁在这个痛苦的沼泽里,拼命痛苦地挣扎着却只会在黑暗里越陷越深,明明是儿子却被当做情人一样圈养宠爱着。
勾引?这竟然叫做勾引吗!
疯了,这里的人都疯了。
文森已经无法在呆在这里,他觉得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他甚至不想再看到管家一眼,这身笔挺昂贵的黑色西装,这双乌黑得总是踏着不紧不慢步伐的皮鞋,他永远都不想要再见到。
刚打开门,文森便看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蕾丝透明的紫色性感睡衣,那暧昧不堪的躯体完全暴露在了少年的眼里,女人慵懒地半躺在床上,金发垂散着落在肩膀上,手中正摇晃着一杯红酒,此时那女人抿了一口就然后微笑着看向自己。
“宝贝,你回来了啊。”
文森的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人。
他以为门外是噩梦,哪知道进门后才是真正的噩梦。
“过来。”女人温和地笑了,然后轻声唤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文森站在原地没有动,而身后的门却被关上了,那门在门外被上锁的声音让文森的心彻骨得冷了下来,文森红着眼眶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床上的女人走了过去。
“宝贝,怎么眼眶都红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刚走到床沿,女人就微蹙着眉头将红酒杯放下,然后担忧地伸手抚着少年的眼角,眼里满是怜爱不忍。
“妈妈……”文森低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母亲滑落的肩带,白皙的皮肤,曲线的身姿在透明的睡衣下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下,文森撇开头将视线移开。
“宝贝,怎么不看妈妈?”女人微皱着眉,手指缓缓地从文森的眼角滑到了少年的额头,在那绷带上文森伤口的地方用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刺下去,在少年压抑的叫声下又有刺眼的血从纯白的绷带上显露出来。
额头的伤口并不是不好,而是总有人在自己未愈合的伤口上重新撕扯得鲜血淋漓。
尖锐的疼痛终于让文森的眼泪落了下来,少年被迫转过头来视线重新落在了他的妈妈脸上,而那个女人仍然是一副温柔担忧的神色望着他,似乎那个用指甲一次次重新戳烂他伤口的人不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