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悬往往是那个先败下阵的,又看不惯仍坚持的钟隐在自己面前表情如此严肃,就去挠他痒痒,然后两个人笑着倒在一块。
钟隐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玩这个游戏,自己竟然在对视的过程中落下泪。原来深爱一个人,即便天天见面,也会想看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将他模样刻在脑海里。
也许在尚且平静的那时,就已经预感到日后的天崩地裂了吧。
他回忆着每次霍西悬输了耍赖的模样,不自觉笑起来。
“拍得还挺帅嘛。”
清丽的嗓音在耳边倏然响起,钟隐下意识看向声源处,才明白那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跟他说话。
……任绡。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他甚至比霍西悬还要提前知道霍任两家的婚约,比当事人更了解霍世骁对儿子将来道路的部署。
任绡并非那个将他们撕离的命运之手,也依然是他心中的一块淤青,平日假装安好,一旦碰到就会痛。
原本的笑意隐去,换上面对陌生人的防备。尽管几个月前在猎月之夜有过一面之缘,他无法确定任绡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没办法判断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巧合,抑或有意为之。
任绡弯起嘴角,抬手拢了下头发,钟隐眼尖瞅见她无名指上亮晶晶的戒指,一瞬间表情近乎空洞。
她会说什么呢。
警告自己不要再对未婚
夫有非分之想,假惺惺邀请他前来参加婚宴,又或是简简单单以胜利者之姿的奚落?
第18章 墨菲定律(中)
他们已经……订婚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前几次霍西悬来找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也许只是讨个说法,也许是想和过去彻底划出界限,也许他不必如此有戒心,对方根本没有逾矩的意思。
钟隐浑身紧绷,准备好捍卫好自己的自尊。脑海中设计好每一种情景的应对,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在霍西悬的未婚妻面前丢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任小姐并非前来示威,甚至没同他搭话,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人似的——其实钟隐也不能确定,任绡到底认不认识自己。毕竟当年霍西悬为了保护他,将他的身份严格保密,后来霍世骁知道了这件事,为了掖住霍家的“丑闻”,更不会往外宣扬。
在猎月之夜见过一面又怎么样,任大小姐日理万机,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也没什么被记住的必要。
姑娘自顾自感叹完,挂着和善的微笑对他说借过。
钟隐侧身,花果的馨香从他旁边拂过,飘散进夜色。
他那样不想与霍西悬重新攀上瓜葛,却在短短数小时之内,连着从广播、荧幕和任绡三处见识到,这个人在过去和未来,对他产生了多么大、多么深的影响。
越是不想见到,越是会遇上,会出错的总会出错,也许这就是墨菲定律最广泛和痛苦的实际应用。
他还在原地愣神,手机响起来,小家伙童音软软地问:“爸爸,还没来吗?”
——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不是吗?
即使今天接连听到和霍西悬有关的消息,也不过是全城无数人会碰到的公共新闻,并不代表还和他有关。
即使又遇上任绡,她和每天在街上遇到的千百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谁没有过旧爱呢?过去的事,就该让它留在过去。
他同霍西悬,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
*
钟隐提着蛋糕和沉重的心思回到病房才发现,盐盐多了一个“小室友”。巧的是,还是他幼儿园的同班同学,名叫郁小缘,大家都叫他小芋圆。
和腼腆怕生的盐盐相反,男孩机灵嘴甜,像个小大人似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能力一流。
小缘也是单亲家庭,早先时候爷爷奶奶送来的医院,他爹也不知干嘛去了,晚上才赶过来。来了也不会照顾孩子,坐在一旁玩手机,好几次都是娃娃自己难受要水喝,才知道动动手。
身为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郁佟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些。顶多二十出头,大学生似的,也不知毕业了没。一个自己都没成熟的大孩子呢,怎么能带好一个这么脆弱、幼小的小孩子?
连个郁小缘这个名字,都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芋圆才取的。
从Adlin那里接过钟盐、忽然开始了没有准备的父亲之路,这些年钟隐也见过许多各式各样的家长,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新生命的诞生前深思熟虑,也不是每一个当了父母的人就会对孩子负责。
无法选择的出身,不能更改的童年,要用余生去修补。
钟隐把买来的小蛋糕分一个给郁小缘,和他家长打完招呼,坐回去给盐盐念故事书。
向青山悄声道:“太不巧了,你每次都错过好戏。”
“怎么了?”
“小纪医生今天走得晚,隔壁床那个爸爸刚来,就追着——怎么说呢,献殷勤?这词儿放在男人身上可真是怪怪的——正好遇上那个富二代。”
这家长的风流传闻,钟隐是听过的。不过徐巡怎么又来了?“这……”
“这个郁爸爸家里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反正两边僵持不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啊。”
“都这样了医院还没让保安来啊。”
“呃,我说的
僵持不下,也不是要打起来的意思……”向青山嘟囔,“而且,其实也不是没人来过,就是看到是谁以后立马变恭敬了。也许捐了设备吧,谁知道呢,有钱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吗?钟隐不知道。
他想起霍西悬当年的痛苦,想起徐巡的纠缠与被拒绝后的无奈。
他知道的是,有钱人一定也有用钱买不来、和普通人一样做不到的事,也会爱而不得。
被谈及的年轻单身父亲本一直默不作声,自己玩自己的,不擅交际的样子,忽然抬起头,和他们搭话:“纪医生要调走了。”
消息来得实在突然,向青山还以为自己偷偷说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钟隐也花了几秒反应:“纪医生……要去哪里?”
市一院已经是酩城、周边地区最好的医院了,纪医生这样医术精湛、前途无量的人,还会有哪里是为更好的去处?
郁佟也不卖关子:“去皇都。”见二人惊讶,补充,“皇家医院。”
说不震惊是假的,纵是在酩城享受职业最高待遇,能去往皇都,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至于任职皇家医院,换言之,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纪医生帮过盐盐很多,钟隐非常信任他。若是他走了,今后儿子再生病,还会再有下一个放心的医生吗?
可徐巡也在皇都,纪医生过去,是不是他的安排?势单力薄的小纪医生若是去了那儿,和羊入虎口没有差别。
得不到心至少得到人的狗血剧情,正在现实生活中上映。钟隐想修正一下自己片刻前的想法,有钱人,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她拉开车门坐进来,系好安全带后,把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来,戴到食指。
挑的时候小姐妹还在说不同手指戴戒指的不同寓意,任绡不在意这个,哪里顺眼就放哪儿,只要在父母和镜头前注意点、别被误认成婚戒就好。
霍西悬顺手关掉音乐,瞥了一眼:“刚买的?”
任绡对着灯照了照,矿物切割面光滑,闪闪发亮:“戴着玩玩。”
“这商场能有什么东西,要买就买好点的。”
“我还有十几块一个的路边摊呢,这叫玩物,你懂什么。”
“我懂玩物丧志。”
“你又知道了。”
“怎么的?”
他俩驴头不对马嘴地拌了几句,人前光鲜亮丽的霍总人后像个小学生,执拗又幼稚,任大小姐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这跟这男人结婚,往后日子得有多憋屈;她喜欢表里如一的成熟款。
说到结婚,她想起刚才那个男人。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不会不识相直接问当事人,偶尔旁敲侧击,也都被霍西悬挡回来,至今不知道名姓,只以“霍总的白月光”代称。
的确是好看。夜幕下的广场人群聚集,谁都仰视着大屏幕叽叽喳喳讨论,众生浮躁,只有他清淡疏朗,远远站着,月光一样。
霍西悬明显还把他放在心上,旁人提不得。外人不知情,她还是晓得一点的,霍家当年因为这个儿子的叛逆闹得如何人仰马翻,还殃及了她这个池鱼;总之,霍西悬不可能是主动放弃的。
那就是被抛弃了。
想不通——任绡瞄着路灯明暗下的霍西悬——这个人虽然脾气一般般,有时候还死脑筋,但如果有谁被他放在心尖上深爱着,又怎么能够割舍?
可是,若真的放下了,那个人又为什么要盯着大屏幕上的霍西悬出神呢?
也不知道霍总若是看见心上人的那副模样,会不会认为对方对自己还心存爱恋,冲动地做出什么事情来。
今晚遇见钟隐,完全是个偶然。她和朋友告别,等着霍西悬来接,一转身正好看见
似曾相识的人,起了玩心。她发誓自己对这位曾名正言顺的“霍太太”真的没有不良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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