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舟那略带哑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着,竟让他的心跳不可控制地漏了两拍。
他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护士呢?这里的护士呢!”
粗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小护士连忙应声:“这就来!”
她又叮嘱两句夏星河注意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没空再顾得上夏星河了。
房门再度被关上,病房里重新静默下来。
夏星河垂眼坐在床上,片刻,从桌子上抄起手机。
[小竹子:阎哥,在吗?]
竹子是夏星河的微信名,当初他取笔名“竹枝”,就把微信名随手改成了竹子。
微信发出,对面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阎才不是腌菜:?]
[阎才不是腌菜:你小子还活着啊?]
[阎才不是腌菜:还以为你已经飞升投胎了呢。]
夏星河默默往前翻了下消息,才发现上次聊到一半,自己忘记回阎才的消息了。
两人是大学室友,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学生时代的室友就像是刮刮乐抽奖,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可能,而夏星河的手气不错,几个室友都成了掏心掏肺的朋友。
[小竹子: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竹子:上次编辑突然找我改稿,然后就忘记回你了。]
[小竹子:阎哥别气,下次请你吃饭。]
[阎才不是腌菜:别解释了,切腹谢罪吧。]
好在阎才早知道夏星河的性格脾气,也不会真跟他生气,又打趣似的开了他几句玩笑,话题很快回到了正轨。
[阎才不是腌菜:怎么突然想起哥了?]
[阎才不是腌菜:可别说是良心悔过,哥不信你。]
过了一会儿,又回了条。
[阎才不是腌菜: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朋友都是这样,表面上漫不经心的,遇到事的时候又是真关心你。夏星河忍不住勾起唇角。
[小竹子:没有。]
[小竹子: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阎才不是腌菜:什么?]
[小竹子:我有一个朋友……]
[阎才不是腌菜:有话直说,知道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了。]
[小竹子:……]
夏星河犹豫了一会,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小竹子:如果有个人突然对你学狗叫,代表什么意思?]
阎才秒回。
[阎才不是腌菜:他脑子有病。]
[小竹子:……]
[小竹子:唉,我就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阎才不是腌菜:谁?]
夏星河手快了,没多想打了“柏清舟”三个字发过去,消息刚发出去,阎才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
“你怎么又和柏清舟搅和在一起了?”
电话里,阎才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又不可思议,“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夏星河沉默片刻,说:“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忘。
阎才是他从大学到现在的朋友,他追柏清舟的时候没瞒他,分手的时候也没,阎才知道他们的全部故事,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沉溺,又被伤透了心。
没错,是夏星河主动追的柏清舟。
少年人的感情是坦荡又热烈的,入学典礼一见钟情之后,夏星河很快打听到了柏清舟的班级和姓名,后来还打听到柏清舟是弯的,刚上大学就和家里出了柜。
知道他喜欢同性的时候,夏星河几乎能听到脑袋里烟花炸开的声音。在这之前他从没喜欢过别人,但在这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追他。
夏星河没什么追人的经验,毕竟喜欢人都是头一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执着这一项本事。他不会缠着柏清舟让他觉得厌烦,只是像是行星逐月一样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边。
彼时柏清舟已经大五了,八年制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专业,大五的时候有一半时间都待在医院实习,夏星河最常做的事就是一下课就冲到食堂打两份饭,然后吭哧吭哧送到医院去。
医院离学校挺远,一来一回得折腾一个小时,一整个午休就这么耽误进去,夏星河却仍乐此不疲。
当时的柏清舟从未有过任何表示,朋友都问夏星河值不值,夏星河想也没想就说:“值啊,能看他一眼就值。”笑容是那么灿烂。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柏清舟的耳朵里,那天送完饭,夏星河正要回去,柏清舟却突然叫住了他。
“以后中午不要来了。”
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语调,一句话就把夏星河打入地狱。夏星河一下便僵住了,手里的饭盒“啪嗒”摔在地上,片刻,柏清舟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把饭盒捡起。
“我实习结束了。”柏清舟把饭盒递给他,表情依旧淡淡,“以后可以来研究生楼找我。”
“课表回去发你,你的也发我,有课的时候不准来。”
夏星河接过饭盒,整个人依旧怔怔的。饭盒还是温热的,似乎还停留着柏清舟的体温,夏星河指尖摩擦着方才柏清舟触碰过的地方,没由来地脱口而出一句:“我真的好喜欢你。”
话一出口,夏星河便后悔了。他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饭盒的边角,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却见柏清舟轻轻掀起唇角。
柏清舟低低“嗯”了声,说:“我知道”,然后把他抵在门后,垂眸吻了他。
这个吻很轻也很柔,浅尝辄止,肌肤相触的瞬间,夏星河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少年人太单纯,以为亲吻过侧脸就能到永远。而夏星河也倔,栽了个大跟头摔得头破血流,到头来终于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以为自己锲而不舍地追求终于得到了回应,后来才发现不过是柏清舟的妥协;他以为自己对于柏清舟来说是不同的,后来才发现柏清舟对他也没那么喜欢,答应他,只不过是因为他追得比较紧而已。
失望都是在一点一滴中积攒的,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日常中被磨灭消耗。
柏清舟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不向他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告诉他自己的情绪,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不回复消息。
理智和感情不断拉锯着,夏星河一直告诉自己柏清舟的性格本就如此,努力配合着他的节奏和习惯,从未有过半句抱怨,直到最后分手那天……柏清舟的举动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想,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概任凭他再怎么执着,也没能走进柏清舟的心吧。
回想起过去,夏星河的心口闷闷的,阎才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无奈地,带着劝诫的意味:“小夏啊,你放过自己吧。”
“你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还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阎才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夏星河身上,给了他当头棒喝。过往无数苦乐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片刻,他缓缓闭上了眼。
“阎哥,我明白的。”
声音轻得几乎要逸散在风里。
我明白的,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4章 去见对象
与阎才的那通电话彻底把夏星河心底那点小火苗给摁灭了,灭得一点不剩。管他是学狗叫还是学猫叫,就算是柏清舟模仿出了海豚的超声波来,夏星河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追问就是在意,在意就是还没放下,这都四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们的过去早就成为过去了,而这次相遇只是他人生众多经历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挺过去了,还有更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他。
想通了这点,夏星河瞬间有了挺直腰板的底气。不就是个前男友嘛,干嘛搞得跟欠了他二百万似的。夏星河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药都更带劲儿了。毕竟早康复早出院早日脱离苦海嘛。
第二天一早聂兴朝过来查房的时候,夏星河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聂医生啊,”夏星河笑嘻嘻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着,“我这每天都按时吃药按时打针的,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聂兴朝瞥他一眼:“这会儿想出院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夏星河笑:“我这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嘛。”
“真的?”
“真的!”
聂兴朝挑眉:“那怎么还能住院了都忘了吃药?”
夏星河:“……”
他不就是那一次忘记吃了嘛,至于把他说的好像是不听话的反面教材一样吗?
夏星河撇撇嘴:“我之后都没忘了。”
聂兴朝:“多亏了清舟的监督。”
往常但凡聂兴朝一提起柏清舟,夏星河总会讷讷地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但今天不一样了,夏星河怔了一下,又很快深吸口气。
“和柏清舟没有关系。”他认真道。
糯糯的嗓音还带着点鼻音,笃定的语气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聂兴朝皱了皱眉,问他:“怎么?和柏清舟吵架了?”
“没,”夏星河摇摇头,“我俩的关系还够不上吵架的资格。”
之前他一直畏手畏脚的,半点不愿意提及过去,现在想开了,自然也不愿继续稀里糊涂下去。他故意扬起嘴角,努力使自己坦荡一点:“其实我俩不熟,大学那会儿是同学,都四年没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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