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泽煜画完阵法后,迅速摘下李先生额头上的符纸,将他扔在阵法中央。
接着阵法发出红光,红色的纹理浮现起来,开始转动。
李先生一秒清醒,木愣的脸上出现皲裂的痕迹。
接着阵法中央,不只是李先生一人,还出现了一个穿蓝色长裙,披头散发的女人。
“阿业。”女人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先生轻柔地唤到。
随即脸色一变,她勾着唇角笑了:“终于……”
李先生一脸惊恐,不断的往后退。
但被圈在阵法里,阵法周围似乎立着座无形的屏障,他逃不出去。
“终于……终于……”汪小姐咧嘴笑着,伸手想要去抚李先生的脸,“终于……你来看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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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煜默不作声,手里紧紧攥着黄色的符纸。
阵法的副作用来了,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血的腥味。
胸口发闷,很痛,心脏剧烈跳动着,像快被人撕裂。
非常恶心,非常难受,他有点想吐。
宫泽煜忍不住了,他弯下腰,弓着背低咳着,血从捂着嘴的指缝里流出。
卓异和叶韶凡站在宫泽煜身后,看不见宫泽煜怎么了,只能看见宫泽煜颤动的肩,察觉他貌似状态不好。
“泽煜,你咋了?”卓异问,“没事吧?”
宫泽煜不语,只是抬起另一只没沾血的手冲他们晃了晃。
指尖的符纸飘动着,手还没收回的一刻,就被人抓住。
宫泽煜愣着,因为难受,眼眶泛着猩红的血丝。
他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叶韶凡。
叶韶凡趁着卓异不注意,挣开了他搀扶的手。神识不清,但依然大步走向宫泽煜。
他眼前有些花,抓住宫泽煜的手时,步子还不太稳,往旁趔趄了一下。
卓异见状,立马回神冲过去,伸手扶住了叶韶凡。
“小朋友,你知道这是什么阵吗?”叶韶凡冷声问。面色冰冷,与先前总是调侃他人,插科打诨,爱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知道。”宫泽煜说,“快结束了。”
“没有下次。”叶韶凡沉默几秒道,伸手一把扶住快要倒下的宫泽煜。
卓异伸手过来帮忙。
叶韶凡从宫泽煜手里抽出符纸,指尖沾血飞快的在纸上画了几笔,覆在原有的痕迹上。
接着符纸飘向李先生和汪小姐,定在阵法围出的无形屏障上。
周遭画面抖动,俨然是另一番景色。
第二十六章
关于那个传闻的真实事件,其实是这样的。
民国时期有一对男女,机缘巧合下在某座石桥上相遇。
男的叫李成业,是孤儿。从小在街边流浪,一路摸爬滚打、在偷窃生涯中走来。
女的叫汪茹玉,是大家闺秀,举止投足都很有教养。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女方家的人都不接受李成业,反对他们结婚。
但汪茹玉很爱李成业。于是两人商量着,在某天相约私奔。
他们是在一座石桥上举行的婚礼。
婚礼很简单。
那是某天夜里,街市上灯火通明。
两人站在桥中间,从高处往下看,一片繁华夜市的景色映入眼帘。
他们没有司仪,没有观众,没有祝词,没有掌声。
只有他们两人和灯火濛瀎的夜色。
婚礼简陋的看着都不像婚礼。
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很开心。
那天晚上,李成业耳根赤红,小心的将汪茹玉揽在怀里。
他和她笑着,他看她笑着。
李成业在汪茹玉耳畔轻声低呢承诺:“阿玉,我会给你最好,会永远爱你。”
“我很爱你,很爱你。也只爱你,永远爱你。”
爱的承诺说出口,牵动了汪茹玉的芳心。
那天晚上,汪茹玉笑得像个孩子。笑意似烟火,灿烂且明媚。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他们结了婚,住在简陋、破旧的房子里。
没有孩子,日子过得很辛苦。
李成业为了能让汪茹玉过上好日子,在外拼命打工挣钱。
汪茹玉则是在家细心打理屋子,开始向邻居学起简单的针线活。
她从小就没吃过苦,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纤纤玉手开始长茧,开始愈来愈粗糙。
她换去了荣华富贵的一身装束,穿上的是粗布麻衣。
但她没有抱怨,选择了脚下的路便一直坚持着想要走到底。
因为她很高兴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她想,日子会好的。
再坚持一下,会好起来的。
辛苦的日子总是感觉漫长,一眼望不到头。
但汪茹玉没有绝望崩溃,没有责怪李成业无用。
李成业也珍惜着汪小姐,想尽办法给她最好。
一张小床很狭窄。但他会给她让出大半张床的位置,让她睡在里侧,他在外侧护着她。
家里穷,买不起粮。总是饱一餐饿一餐,大多数都是吃不饱的状态。但他会分出一大半食物放进她的碗里,笑着哄她说自己力气大,身体壮,少吃一点无事。
他去打工,路过服装铺时驻足观望一阵,然后偷偷攒钱买下店里一件蓝色的长裙,在她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
他不会说情话,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高兴。偶尔两人小吵一架,他会提前住嘴不去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他会试图和她讲道理,但是逻辑混乱,嘴皮子不灵活,讲得很慢很笨拙。
汪茹玉也不会无理取闹,不会笑话。
她会认真听着,努力去理解他的意思,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说出自己的观点。
他们是互相尊重,互相珍惜的。
李成业还有个毛病,这个毛病使他的工友想打他。
他会在工地上休息,和旁人聊到家室时,字里行间都透着对自己媳妇儿的骄傲。
他会告诉别人:“你看,我媳妇儿给我补的衣服,你没有吧!”
“你看,我媳妇儿给我做的午饭,虽然简陋但里面包含着她的用心与爱。你没有吧!”
“你看,我昨儿干活不小心弄破手了,我媳妇儿给我包扎的伤口,还给我吹吹说‘不疼’。你没有吧!”
“你看……”
“我知道了!我不看!你快走!快走!不然我一会儿忍不住打你!”工友怒道。
他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去酸身边的人,满脸的骄傲都表示着“我媳妇儿最好”!
两人很恩爱。他在给她生活中的小惊喜,她在给他生活中的小温暖。
许是这份甜蜜酸到老天爷了,美好的日子并不长久。
在某一年的冬天,汪茹玉病了。
她没吃过苦,拼着命的硬撑着身子干活,娇弱的身子在最寒冷的天气下垮掉。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
汪茹玉发着高烧,止不住的咳嗽,喉咙里布满腥味,血从唇齿间溢出。
李成业慌里慌张,背着她去求医。
他害怕她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于是一直跟她说话。
他跟她说别怕,别睡,好好的,会好的。
汪茹玉牵着嘴角笑了笑,努力打起精神回应他的话。
但在踏过石桥时,汪茹玉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于是她笑着,在他耳边低呢:“阿业,谢谢你。”
“我很爱……很爱你……”
汪茹玉说着说着便沉了下去。
李成业感觉不对劲。他心里一个哆嗦,慌忙把背上的人放下来搂进怀里。
“阿玉……阿玉!”李成业不敢置信,伸手紧紧搂着,抚摸她的脸庞,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但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笑着回应他,说一句——“在呢,我在呢。”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
街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
积雪堆积,漫过脚踝。
汪茹玉死了,没了呼吸。
死的时候叫着李成业的名字,跟他说谢谢。
李成业呆滞地抱着怀里愈发冰冷的尸体,嘴里喃喃:“阿玉……阿玉……”
她的葬礼很简单,参与的人只有李成业。
他把她埋在一座山上,她的身上穿的是件蓝色的长裙。
那是他在她生日时给她的惊喜。
她很喜欢,他想她会高兴。
但在进行完简单的葬礼后,不过几日李成业便疯了。
汪茹玉死了,真的死了。李成业回过神后接受不了。
他每天起床,看不见身侧躺着的另一人。
吃饭时他习惯将菜夹给对方,却每每回过神时,发现夹的菜掉在桌的一边。
掉在了汪茹玉常摆碗筷的位置。
他在工地上受了伤,回家也不会有人哄他说“不疼”。
家里充斥着汪茹玉的气息,却怎么也见不到她这个人。
假的故事背景中写到——朋友见李成业颓丧度日,于是劝他想开点,可以尝试一个新的开始。
但实际上不是。
是他自己选择放弃,想要摆脱。
李成业尝试新的开始,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段悲伤。
他把有关汪茹玉的东西都烧掉,却不知是有意无意,疏忽了一张藏在自己枕头下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