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日里玩惯了的东西,越是禁止越有人惦记,各地也就涌现了许多圈地让城里人来玩枪的灰色生意。
兰姨是本地人,有这方面的门路,也就带孙教练去玩过两回。
她是不上山的,就是陪玩陪吃饭,顺便给孙教练他们塞钱送礼,让他们带走不少“土特产”。
为了儿子的前程,费点钱、陪陪客,都是小事情。
唯独一件事让兰姨不太舒坦。
她觉得孙教练看她的目光不太对,总透着几分怎么掩藏都藏不住的淫邪。
兰姨真的不太想招待他们了。
只是这些腌臜事,她是不会和儿子说起的。
儿子甚至不知道她给孙教练送了多少钱。
宋颂一向聪明,兰姨听他点破这件事也不觉得意外。她叹了口气,说:“你别跟洪飞提起这些事,他们踢球的,得专注球场,一旦被别的事影响了心性,想把球踢好就很难了。”
宋颂点头。
他本来就没打算和洪飞说。
洪飞前世承受的痛苦足够多了,帮他做的事也足够多了,这一次,他希望洪飞可以开开心心地踢球。
也许还是会失败,也许还是会失望,但无论成败都是球场上见真章。
宋颂说:“洪飞今年可能会换个教练,下次他要是再过来,兰姨你记得不要再给他送钱,更不要和他独处。”
宋颂眉眼仍和平时一样平静,语气也很稀松平常,说出的话却让兰姨眉头直跳。
兰姨对上宋颂澄明的目光,总觉得宋颂什么都知道。她稳住心情,追问:“你从哪得的消息?”
“项哥那。”宋颂镇定自若地扯起了虎皮,“项哥他人脉广,消息比较灵通。”
兰姨心里乱糟糟。
听说要换个教练,她其实松了口气。
虽然有可能要重新送钱送东西,可总比继续面对色眯眯的孙教练要好,她不是那种老封建,觉得女人死了丈夫就该守寡一辈子,可找个两情相悦的男人和陪孙教练那种下流的家伙上床,本质是不一样的。
兰姨不想和这种男人牵扯在一起。
兰姨关心起另一个问题:“也不知会换成哪个教练。”
这个宋颂也不知道会换成谁,前世洪飞入狱,他也没再关注省队那边的事。不过他记得后来省队成绩不错,估计是因为球队纠纷死了个教练,换上去的新教练顶着压力干活,没敢搞什么小动作。
这次要是孙教练下马,估计新来的教练也会安分一两年。
宋颂提醒:“不管换上谁,兰姨你都先别忙着塞钱,免得撞到枪口上。”
“这个我晓得的,我还没那么傻。”人情世故方面,兰姨比宋颂还懂。
“还有一件事。”宋颂说,“我在省图那边看报纸,看到省里在组织‘再就业学员’回培训中心讲成功经验,我给兰姨你弄了个报名模板,回头您把您教出来的学徒名单填进去,争取能上台讲话并拿个先进学员奖。到时候兰姨你把获奖时跟领导的合照往墙上一挂,看谁还敢来挑事!”
兰姨是不看报的,听了这话眼都亮了:“还有这种事?”
宋颂笑着掏出写好的申请书和抄下来的投递地址。
他说道:“上头都专门请当红歌手唱《从头再来》了,省里当然也会跟进。”
兰姨接过宋颂手写的申请书,还没看内容先夸了起来:“颂颂你这手字是越写越好了。”
宋颂说:“那是您没看过我平时的字。为了给兰姨您写好这份申请,我可是超常发挥了!”
兰姨有些犹豫:“我真能选上?”
宋颂给她鼓劲:“当年兰姨您可是一批学员,这几年帮助了好几批学徒学手艺和就业,您不拿先进学员谁拿?省里要的就是您这样的榜样,不仅自己把培训时学的技能发扬光大,还愿意把它教给别人,让更多人可以自食其力!”
兰姨被宋颂这么一鼓动,也来了劲头,等宋颂走后不仅亲手把教过的学徒一个个写了进去,还挨个打电话问起她们的近况,以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弄虚作假。
兰姨对学徒好得很,听说兰姨要去省里讲课,她们比兰姨还兴奋,纷纷说等时间确定下来以后一定要告诉她们,她们去撑场子!纸上写个名字,哪有直接到现场支持来得直观?
兰姨打了一圈电话,只觉自己这些年没白活。
按照宋颂的说法,她对这个社会也算是有点儿贡献吧?
……
宋颂离开洪飞家,没立刻回家,而是绕到附近一家台球店,从里头拎出几个人来。
台球这玩意风靡了八九十年代。
这项娱乐活动花费小,道具好搞,路边随便开个店都能吸引客人。人是群居动物,这种既可以和朋友一起玩又有一定竞技性的活动,在这个时期广受社会各个阶层的喜爱。
到1995年国内还创办了第一所台球运动学校,说是要让中国台球走向世界。
当然,那和他们这个小破县城的不良青少年们很遥远,台球对他们来说只有打发时间兼耍帅这么个用处。
几个不良少年玩兴正浓,突然被打断本来挺不爽,看到宋颂后却眼前一亮,麻溜地喊道:“宋哥!”
宋颂听到这久违的称呼,脸皮动了动,不知应不应好。
这年头,下岗的工人,辍学的青少年更不少,连有经验的工人都找不着活干,这些半大少年自然是每天游手好闲,从父母那里搞到钱就出来浪,没搞到钱就蹭别人的。
至于未来怎么样,他们从来没去想过,反正过一天算一天呗。
有些个心思歪了的,就撺掇别人跟他去搞勒索或者小偷小摸。
那些落单的学生就是他们的最佳下手对象,尤其是那些看起来长得普通、面相老实的。
老实人嘛,就是用来欺负的,他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就算钱被抢光了也不敢告诉老师,甚至还会乖乖地按时上交“保护费”。
这种事在小地方可不少见,派出所对这些滚刀肉似的的不良少年都没辙,别说没人报案,就算现场逮着了也只能批评教育了事。
直到宋颂这个异端入学。
宋颂长得好,入学没几天就被人找上门,理由是他泡了别人的马子。
面对这种凭空指责,宋颂的态度很平和。
他先是礼貌地喊来自己的好兄弟洪飞和他们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番,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麻烦。
接着宋颂又深入了解了一下他们的内部情况,采用分化、挑掐、设套等等手法把几个小帮派搞得焦头烂额,最后借着打黑的东风轻轻松松地把手头犯过事的人一波带走。
只有少数几个给宋颂当过“卧底”的不良少年知道宋颂在背后干过什么。
他们从此尊称宋颂为“宋哥”,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去找学生敲诈勒索。
宋颂扫了眼这些还没真正成熟起来的脸庞。
“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办。”
宋颂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颂颂:老朋友好多,唉,我好忙
小顾:看我看我,什么时候来看我
颂颂:?
颂颂:没打算去看你
小顾:哇地哭了.jpg
第11章
宋颂拎着几个不良少年到小巷里头,郑重其事地给他们交待一桩大事:保护兰姨。
不良少年们正是最青春热血的年纪,见宋颂这么正儿八经地交代他们,顿时觉得责任重大,想也不想就表示“包在我们身上”。
宋颂微微地笑了:“你们不能影响兰姨做生意,所以要装得像点,明天开始我让兰姨她们教你们一门手艺,保证你们会喜欢。”
“真的要学?”不良少年们垮下脸。对于他们这样的混子来说,平时都以脚踏实地为耻,以游手好闲为荣,突然变得上进的话,他们会被朋友耻笑的!
“你们的义气就这点?”宋颂挑眉。
宋颂本身就有种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这时他只是略略挑起眉来,眉眼带出些许失望,顿时就让不良少年们脑袋卡壳了。
他们偷偷觑向宋颂,只觉百爪挠心。
按理说大家都是男的,他们不会对宋颂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偏偏宋颂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们看过宋颂再看别人,就感觉谁都及不上他。要是宋颂开口要,说不准他们连命都给他!
“学就学!”几个不良少年咬咬牙,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兰姨的发廊多了几个小年轻,他们白天晚上轮岗,不是当打手,而是学手艺。
头一天他们没干活,而是在宋颂的指挥下换新发型,算是给两个学徒练手。
新发型很时髦,剪得棱角分别不说,还染得五颜六色。几个小年轻对着镜子一照,眼睛都瞪大了,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帅!
小年轻们当场就对兰姨三人的染发技术赞不绝口,同时表示自己一定要学会这门手艺,要十里八乡那些跟他们一样到处胡混的家伙都求着他们染头发!
作为经常回家讨钱出来厮混的啃老族,几个不良少年嘴巴还是挺甜的,进门就姐姐姐姐地喊,哄得兰姨三人糊里糊涂地肩负起“培训失学青少年”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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