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辞多数时候像是缺根筋,大事上又是截然不同,别人都以为他是瞎看一通,闲不住找地方消遣。
他潜意识里有这样的认知,走秀不是一枝独秀,而是要配合其他人,把框架构建好。
观望一圈别人的造型,他发现别人两套衣服还算一个风格,只有他的不同就罢,和别人更是“格格不入”。
人家是色调沉稳偏正装,他色彩鲜明日常风。
“嗨呀……”
赵云辞连叹气的方式都和别人大不相同,可能这就叫气运来的。
一口浊气出去,赵云辞无奈咧嘴笑笑,来到了他的衣架处,弯腰仔细端详挂着的一红一橙,缓慢伸手碰到了红色那件的衣袖。
“橙色那件好看。”
宋易权突兀出了声。
他的说法比较模糊,好看是怎么一个说法没有一个规定的界限,尤其是在时尚界。
不是有这么一句流行语——看不懂的才叫时尚。
赵云辞肩膀抖了一下,而后提起橙色风衣,礼貌地问:“易权师兄,这件风衣吗?”
宋易权颔首,这件风衣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道具,时正延一步一步注意赵云辞,最后以至于偏袒都是以这件风衣为起点。
原来宋易权不必出声提醒,这个提议会由其他人来说,但是那个人没有出现,不是说没有在场,而是到了这个剧情点人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了。
担心和时正延那边出岔子,宋易权忍不住做了提醒。
宋易权微笑向前:“因为他们拿的都是正装,如果选了红色的连帽衫会更加违和。而且我看你的肤色穿橙色也很好看,这个橙色不轻,色彩上能压住大多数人的黑色。”
说完,宋易权感觉自己像个矛盾体,早上还扔了水避免两个人的接触,现在又凑上来赶这趟浑水。
好在目的还是同一个,他不至于让自己郁闷死。
两句话下定了赵云辞的决心,他拿起衣服道谢:“还是师兄有经验,我晚上就穿这件了,袖口的打折方式挺不一样,RT的logo也非常贴合,设计师真是别具匠心。”
一段话不忘夸两个人,宋易权被他一口皓齿晃得眼花缭乱,又一次临场逃脱,嘴上温和道:“设计师要是听见也会很开心的,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可能会坐得久一些,提前到化妆间也好。”
相反,赵云辞被他前言不着后语的逻辑说的头晕,衣服挑好了,来这一趟的目的达成,是时候回去了。
赵云辞美滋滋出门,宋易权从头看了一遍琳琅满目的衣物,帽子,配饰等等,荣唐赞助的东西,上面衣帽上通通印着荣唐的大写的首字母,像艺术品。
拉起刚才赵云辞夸奖过的衣袖,宋易权凑近去看——
侧面不属于他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怎么会挑了另一个系列的衣服送了过来?”
☆、玻璃
衣帽间半个小时之内接待了三波人,赵云辞即便来得再早,那也是属于后来者。
封贸一直在隔间,计划着赵云辞磨蹭完了自己再出去,然后宋易权也来了。
现在还没有分组,亲近到提建议这种做法不合时宜,看他们也不熟,封贸想了解宋易权这么做的出发点在哪里。
听见他悠悠响起的问句,宋易权耳朵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能鉴别封贸的声音,心里下意识回:“那这个应该去问服装赞助商和导演组是怎么想的了吧。”
偏头看向封贸之前,宋易权挽起笑意,眸中似有不通透的光:“我想节目组也有别致的安排,如果云辞没有拿到这两套衣服,那其他人也会代替他的角色,应该是这样没错。”
封贸看了一眼后面听得发愣的宋晓灿,这姑娘还不知道这尊节目组暗地里供起来的大佛是何方神圣。
“有点‘对人不对事’的意思,”封贸轻轻摩挲指尖,表情纹丝不动,“我也很喜欢橙色那件风衣,当时还是偶然路过枫叶树下的时候获得的灵感。”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服装设计师。
宋易权神色微怔:“那么这里的服装都是封总设计的吗?”
封贸眉尾向上一扬,环视左右:“说是设计也说不对,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动过笔了,我更喜欢提意见。”
感情就是溜嘴皮子,宋易权收回想去看他手的欲望。
封贸人太高了,完美的倒三角结构,宋易权与他说话时要被迫抬起头,大多数时候目光堪堪只停留在他的下巴到唇齿附近。
照旧是没多少话题,宋易权一天要借故断绝这种交谈三次,搞得他是特地来参加茶话会似的。
末了,宋晓灿站的腰酸背疼,又不肯先行离开,最后从衣帽间抽身那一刹那,她像一个泥雕,唰一下活了。
她两眼模糊,走起来才没睡着,哈欠连天问:“哥,哪位是什么人物啊,怎么没见过他的感觉。”
宋易权思索片刻:“荣唐的总经理,节目组的金主爸爸。”
宋晓灿吃惊得倒吸一口气:“看起来好年轻啊,二十五六的样子,果然有钱就是好,没化妆也容光焕发,跟大明星一样。”
宋易权听了随意笑笑,笑容不及眼底。
“定时炸|弹”最近在宋易权眼前晃的频率激增,就算是摸清了他的大体背景,宋易权还是怕在不知道的时间点他就这么“炸”了。
地点混乱一片,宋易权得靠一些关键的触发动作来判断现在他是处于哪一段剧情。在时赵二人感情固定之前,他如履薄冰,赵云辞一开始动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啊!
宋易权勉强算得上一个重要的过客,难题是他现在完全不想卷进纠纠缠缠的情爱之中,那得耽误他大半年的时间,不值当。
偏偏穿的就是和各种人物纠缠不清的男三,还能咋的,嫌弃自己不成,努力过活呗。
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自认为是那种模糊又清晰的感觉,他知晓原文的发展趋势,他读不懂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
另一方面,宋易权感恩戴德,他又重新活过来了,不是吗?
只是活得没有一点生气,外热里冷,无意之中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外来物,想融进世界,却徒劳无功。
可能原因在没有一个着力点,没有一个他可以切切实实站立的地方。
下午回到房间,宋易权小憩了三十分钟,书里面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打转,他被闹钟吵醒,心脏跳得很快,有种大梦初醒,一切皆是梦境的错觉。
他看小说,别人穿书七八成有系统和任务,而他一无所有,连怎么在这个世界苟活都得由他自己来勾勒和设计。
不太真实。
这么些日子除了身上的伤痛,唯一让他觉得真实存在的就是别人的心跳,他很难相信自己的心跳有没有在欺骗。
那天晚上贴着耳朵传来的起伏、跳动、旋律如若实物。
想要去确认一遍,看是否真的是鲜活的。
午睡刚醒时的眩晕慢慢退去,宋易权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屋内的窗帘没拉上,落日的余晖四遭都是。
连他不听话的双腿也祈到了丝丝缕缕的温暖,金辉镀在宋易权的长睫之间,柔和地投下一片阴影,他视线落在窗外,安静看着间或路过窗边的工作人员。
初秀快开始了,他隐在幕后,看众人忙碌,通过特殊的玻璃,外面的人并看不见他在房内。
陈益生戴上工作牌就人模狗样,戴着蓝牙耳机和其他人进行交流。
这样望去,他们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宋易权揭开了盖在腿上的羊毛毯,再次抬眸,窗边多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背影。
完全是背对着宋易权,手靠在身后,手指修长,指尖圆润。
封贸就这种姿势站了几秒,脚跟为轴转了一百八十度,没有一个防备,宋易权直接与他视线对上。
宋易权刹那说不清的情绪上来,就像封贸透过窗看见了他一般。
随后,只听他轻笑出声,音调不冷不热:“这人无处不在吗。”
其实,封贸并没有看见宋易权。
在陈益生忙得晕头转向的情况下,封贸面对那边的窗,反手招人:“过来一下,有事和你说……不是之前的事,那个暂停了。”
陈益生原地一缩一伸,方才踱步慢行:“还有什么事这么神秘,你要结婚了吗,谁家姑娘,芳龄几许?”
直接无视他的胡言乱语,封贸视线角度变都没变:“我问完你就回答又或者没有,不能问我原因,反正我是不会解释的。”
陈益生眼白向上翻:“反正你最有道理了。”
“你有没有问过宋易权的伤情?”封贸双手抱臂,波澜不惊。
“啊?”陈益生怔住,慢半拍接道,“这个我没问过,这不是揭权权的伤疤吗……他现在心境比以前好太多,我问的话他七成会说,只是说出来多难受。”
因为他对宋易权的称呼封贸视线挪到了他身上,慢吞吞地说:“听起来很熟的样子。”
陈益生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自证清白:“我,陈益生,兔子不吃窝边草,易权是我最投机的朋友,你是兄弟,放心,在我心里,你们斤两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