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闭上眼,不想再和他争论。一晚上没休息也没吃饭,导致他现在整个人状态非常差,而且晕。
平时早上都会有方生帮他带早饭,给他糖吃,就是怕他低血糖晕过去。
“哎,”男生走了过来,拍了拍陆定的胳膊,“你没事吧?”
“有糖吗?”
“没有,”男生说,“你低血糖?”
陆定点点头。
“现在村头的小卖部也不开门啊,我带你回去吃口热饭吧。”
“行,谢谢。”
直到一碗白粥下肚,陆定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点。
陆定还是第一次吃南方的早饭。
配着精致小巧的豆沙包,粥里放了水果。
真是新奇。
“谢谢,”陆定帮着收拾完碗筷,“我得走了。”
“你到底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陆定低垂着头,“我可能要找个犄角旮旯里躲一阵。”
“那你就在这吧。”那个男生说。
“不行,”陆定摇头,“这离H市太近了,车程不过两个小时。”
“你要走多远?”
“不知道,我不知道。”陆定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谢谢。”
那个男生用更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陆定感觉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被当成逃犯抓起来了。
陆定继续往西走。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得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这真的是他的错吗?
是他一意孤行偏要离家出走的错吗?
陆定一直走到下午两点,距离他从酒店出来,已经过去二十五个小时。
他们战队的第一场比赛就在四点,但方生的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他必须找一个起码能打电话的地方。
路边有一家货运维修站。
陆定打算进去碰碰运气。
他吸着浓重的汽油味进去,在这间二三十平米屋子的角落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背心,磕着瓜子,正翘着二郎腿看着平板电脑上播放的电视剧。
“你好。”陆定和和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修车?”
“不是,”陆定笑了笑,“能不能借您电话用用。”
“门口桌子上有个白色固定电话,用那个吧,一个电话五毛钱。”
陆定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递过去。
男人举起钱又摸又看,终于给陆定找了九十九块钱。
“没五毛,你多打两分钟好了。”
陆定收好钱,挪步去了那个白色的固定电话旁边。
他举起话筒贴在耳边,先打了一个给方生,那边已经显示关机。
也是,都要上场比赛了怎么会玩手机。
他又拨通了顾路的号码。
电话被很快接起,就像是守着一样。
“顾路。”
“陆定,你腰好点了没?”
“什么?”陆定很快反应过来,“哦,不太行,医生说得躺十天半个月的。”
那边哄哄嚷嚷传来一阵关心的呼声,然后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那种嘈杂的声音又戛然而止,顾路捂着话筒,“我出来了。”
“我父母昨天几点到的?”
“大概七点半多吧,火气冲冲的,逮着我们就骂。”
“咱们的比赛还没开始吧?”
“没有,怎么了?”
“你打开体育频道,方生的比赛要开始了,替我看看他,结果告诉我一声,我等你半个小时,打这个号码就行。”
“行,你等着。”
陆定蹲在那个桌子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货车。
等电话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他捡了一根树枝,沿着地上裂开的一条细缝慢慢深挖着,一会就挖成了一条长二三十公分,宽半公分,深两公分的沟。
他往沟的两侧都放了一块石子。
一颗代表他,一颗代表方生。
他又把刚才挖沟用的树枝搭在沟上做了“桥梁”,捏着一个小石头跨过桥,站到了另一个小石头的旁边。
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陆定腿都蹲麻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没想到腿突然软了一下,摔倒之前撑住了桌子,才不至于摔的太惨。
陆定拍了拍裤子和手上的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那边的电话就响了。
陆定一看,是顾路的号码没错。
“怎么样?”
“方生是自由体操男子组吧?”
“是啊,不然还能去女子组吗?”
“我全看完了,还拉着张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回放,没他。”
陆定心往下沉了沉。
怎么可能。
难道方生临时拐弯去参加什么单杠双杠吊环鞍马的比赛了?
不可能啊,说不通啊。
而且这次比赛对他那么重要,他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没有理由弃赛啊。
怎么回事?
谁能来告诉他,怎么回事?
陆定想去找找方生了。
他踩着虚晃的脚步走进这家维修店。找人第一步,先得填饱肚子。
“老板,你这有吃的吗?”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泡面,一桶十块。”
“给我来一桶吧。”陆定又找出刚才男人找给他的一堆零钱,抽了张十块钱给他。
男人走进仓库,拿了一桶泡面帮他泡上,继续磕着瓜子看剧。
三分钟后,陆定握着叉子搅了搅。
平时没觉得方便面有多香,尤其是四月五月训练的那两个月,几乎天天吃泡面配卤蛋和火腿肠,都要吃腻了。
但现在看着手里这碗热腾腾的方便面,陆定心里泛上一阵酸。
鼻子里还是充斥着汽油的味道,几乎盖过了方便面的香味,但陆定还是吃的很香。
如果那越来越响的警笛声没在耳边响起的话,陆定觉得自己会吃的更香。
他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不管这警察是不是来找他的。
他果然是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陆定。”刘晓霞率先冲进店里,把缩在角落里的陆定连拖带拽地弄了出来。
“你们报警?”陆定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为了抓我,竟然报警?”
“这位同学,快和你爸妈回去吧,离家出走也不用跑这么远……”
之后警察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父母为了把他抓回去专门报了警。
专门报了警。
厉害了。
“我们在警察局找了一上午的监控,你倒是挺能跑啊,”刘晓霞气势汹汹地甩了他一巴掌,“接着跑啊!跑不动了?怎么不坐个火车远走高飞啊?是怕暴露了身份信息,我们能很快地找到你?”
陆定没说话。她确实说对了。
迎接他的又是一巴掌。
“说话,跑了一天哑巴了?”
陆定自知已经跑不了了,“妈,你要怎么样?”
“我给你联系了兴川市的一家学校,你去住一段时间吧。”刘晓霞语气强硬,根本没给他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好。”
☆、烈阳如生3
“不用收拾衣服,会给发校服。”
陆定默默点了点头,把自己刚放进去的几件外套拿了出来。
“带两条秋裤棉裤就行。”
“知道了。”
陆定从自己柜子里把方生送他的那条大红的棉裤翻出来,塞进行李箱里。
收拾完东西之后,陆定抬头看见了窗台上的乌龟。
他走了谁照顾套套。
“妈,”陆定把乌龟缸抱在怀里,“你帮我养着吧?”
刘晓霞扫了一眼,抬手把玻璃缸扫到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里面的水溅到了陆定裤腿上,湿漉漉的一片。
“我们送你上大学你就天天打游戏养乌龟?”
陆定没搭话,弯下腰捏着乌龟壳子把它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收纳筐里。
希望顾路他们打完比赛回来能看到,可前往别让这只小东西死了,要不然方生回来铁定得骂他一顿。
就是不知道方生去哪了。
“收拾完就走吧,”刘晓霞把包往臂弯里提了提,“去了那就好好学习和治病。”
“知道了。”
陆定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这两年网上新闻铺天盖地的,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这所心理疾病治疗中心建在了兴川和临市的边界线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从市里到这儿四个小时车程,纯人力得走整整两天,如果骑个自行车还行,骑一天能回去。
门口已经有两个人在接应他了。一个矮个子胖胖的女人,看着有四五十了,叫林主任,另一个高个子男人,比较壮实,而且看着也不过三十,叫杨老师。
陆定盯着两个人看了看,不合时宜地觉得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而且表情都特别严肃,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挺逗的。
“林主任好,杨老师好。”陆定把自己的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搬出来,还没放稳就被杨老师一把夺了过去。
“行李箱密码。”
“0305。”
行李箱应声而开。
陆定衣服都没带了几件,倒是放了一堆话梅糖,还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趁刘晓霞不注意塞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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