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撑起半边身子,上官橙忽听到安睡在一旁的文晴轻哼了一声。
上官橙动作一僵,侧过头,不放心地看了看那个熟睡的人。
酣睡得像个孩子,又像害怕失去一般一只胳膊拦在自己的腰间,掌心收拢,被月光晃得苍白的五根手指虚虚攥着自己的睡衣襟。
上官橙一呆,心中竟是划过一丝不忍。
文晴应该是一个阳光而温暖的人,一如她的名字,“文晴”,温情,上官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便这样想。
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承受本不属于她的负担,她不应该被晦暗环绕,她应该在阳光下行走,行走得欢悦而快乐。
或许,自己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或许,自己本就不该让她越陷越深。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愈发不安与苍凉的心绪。她小心翼翼地覆上文晴攥紧自己衣襟的手背。
即使是寒凉的深夜,即使没有被的覆盖,那只手依旧是温暖的,就像她每次握住自己时一样的温暖。
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予自己温暖——
上官橙几欲潸然。
只要是个人,就会贪恋人间温暖吧?可是,她有她的傲气,她有她的责任,本就不该拖累别人,何况,她已经占据了文晴最最重要之人的身体……
上官橙狠下心,却又不敢用力,一根,两根……掰开文晴的束缚,又深怕她着凉,把那只手小心地塞进被窝,又替她掖好被角,停顿半晌,确认文晴不会醒来,才踮着脚尖下地,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踩着地板,蹭到了窗帘旁。
卧室是文晴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也是她当初选择这处房产的原因之一。
因为卧室的窗户不是简单的落地窗,而是连着一个小阳台,拧开落地窗上的一扇小门就是了。
文晴在小阳台上放了一把舒服的躺椅,还顺便摆了个小茶桌。闲暇无事的时候,她喜欢捧着一杯现磨的咖啡,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或者是看星星——虽然城市的夜晚,甭指望看到什么纯粹的星空图景。喷香的咖啡香气充塞四围的时候,文晴就会飘飘然,幻想些有的没的。常言不是说“女人天生爱做梦”吗?
也有时候,文晴会假装斯文一下,矫矫情情地弄一套茶具摆在小茶桌上,自斟自饮,虽然她觉得那牛眼珠子大的紫砂茶盏着实是“不解渴”,不过摆摆样子嘛,倒也是挺好玩的。
其实,文晴根本不懂茶道。
此刻,上官橙轻手轻脚地撩起窗帘,眼睛盯着文晴的方向确定她不会被惊醒,手上微微用力,拧开了小阳台的门把手,一闪身进了门,又放下窗帘,细心地摆成原来的样子,在阳台里虚虚掩好门。
隔着一层玻璃,像是隔着一重世界,卧室里温暖的气息荡然无存,一阵凉意掠过,上官橙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折回去取件衣服披上,又不是隆冬时节,冻不死人的。
她更不敢靠近文晴放在阳台的那把小躺椅,那上面肯定沾染着文晴的气味,让上官橙心悸。
她最终选择委委屈屈地搭坐在阳台门下的小台阶上。
确然是委委屈屈的,上官橙虽然瘦,但还不至于娇小如迅哥。小阳台,自然形如其名,再被躺椅和小茶桌占据了空间,留给上官橙的地方有多小,就可想而知了。
上官橙窝在小台阶上,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就像……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样便好。上官橙对自己说。
从小到大,她何等样的苦没吃过?何等样的白眼没见过?
眼下的真不算什么。
月……
上官橙仰着头,一轮清冷的月刚好挂在阳台一角。
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这月是圆的。
太平说:“婉儿,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太平说:“婉儿,你看那月亮,等到那月牙变成月轮的时候,我肯定会来陪你……”
太平说:“婉儿,你竟然连本宫的哥哥都不放过!哼,你是想做王妃?还是想做本宫的嫂嫂?”
太平说:“上官婉儿,原来你这么多情!当真是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只是倾心于我一人,看来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太平说:“……”
上官橙痴然看着阳台角上渐渐消失只剩残缺一块的月,心如刀绞——
你说我多情?你说我连你的哥哥都倾心?你说你看错了我?
可是,你可曾想过我的不易?
你可曾想过我不是你,我没有天生的富贵与尊荣,我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打拼,要靠我自己去忍去让,甚至笑着乐着还要和着血泪吞?
你可曾想过你撒个娇你的母亲可以允你全天下的一切,而我的母亲,还在那凄冷的屋檐下等着我去守护?
你是公主,你是尊贵之身,我无权怪你尚了驸马,可为什么要尚了一个又一个?
既然如此,你却又为何还要怪我多情?
这样的你,是否我早就该离你远去?是否我该恨你?可是,为何我还是割舍不下?
却原来,“情”之一字,既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何以刻骨铭心!
不知是因为寒意沁人,还是因为心痛难忍,上官橙更紧地蜷着身体,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里。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双眼,泪流满面。
“上官!”
“刺啦”一声尖响,划破了夜的宁静。伴随着那一声的,是文晴的惊呼。
夜半时分,文晴在睡梦中突觉一丝丝凉风吹拂着面颊,她揉了揉脸,又下意识地摸向身畔的时候,惊诧地只摸到了床单。
文晴吓得瞬间醒了个通透,她猛然起身,惺忪着睡眼,发现上官橙真的不见了。
文晴这下真被吓着了——
上官起夜上厕所去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又一阵凉风拂过脸侧,文晴激灵灵一个冷战。
忘了关阳台门了?不能吧?
文晴的目光扫向小阳台,果然那里的窗帘在随风轻摆。她心头划过异样,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踏着地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上官橙果然在这里。
像是被吓坏的小动物,蜷缩成个小小的团,身上单薄得可怜,在一阵阵地发抖……
居然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文晴头皮都要气炸了——
大半夜的这是在闹啥呢?不知道自己身子骨弱吗?不知道她现在胆子都快被上官吓破了吗?还跟她玩失踪!
文晴有些恼,还有些疼,扑过去抓住上官橙的肩膀。
“走!别在这儿坐着!”
没拽动?
文晴愣了愣,触手处像是摸到了一块冰疙瘩。这人,究竟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文晴更恼,蹲下|身,一把揽过上官橙的肩膀:“这是干吗呢!要闹回屋闹去!”
上官橙固执地摇头,使劲儿摇头。
文晴火起,轴劲儿上来了,也不管上官橙的反应,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就往腿弯处探,那架势,俨然就是个“公主抱”。
上官橙哪想到她还有这一手,一呆之下依旧是不配合,推阻着她的手,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泪湿的面容,闷着声音:“你……放我走吧!”
文晴全然呆滞了——
刚刚是她幻听了吗?上官说什么?是说“放我走”吗?
☆、第48章 我要退出娱乐圈
“你说什么?”文晴的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橙。
上官橙面色苍白,抿紧嘴唇,不敢去看文晴的眼睛。
来自肩膀和腿弯处的温暖,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冰冻了,上官橙心头一震,终于狠下心肠。
“我说,你放我走吧!”
从始至终,上官橙都没有勇气正脸面对文晴,她怕看到那个人眼中的落寞,已经亏欠了,又如何忍心?
文晴觉得自己变成了文盲,明明上官说的那几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合成一句话之后,她竟然不懂了?
一定是阳台太冷,脑袋被冻木了,以至于不大灵光了,上官也是,嘴冻瓢了,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一定是!
赶紧离开这儿,这是非之地只会让人变成呆子,肯定是风水不好。
文晴脑中凌乱,也不管上官橙还挂着泪珠的诧异的脸,借着一把子蛮力气,一铆劲儿真就把上官橙给“公主抱”了。
上官橙还未从惊诧莫名中醒过神来,身子一空,已然离地。
从没有人这般对待过她,如此的待遇令她瞬间想到了新婚之夜夫妇饮过合卺酒后,丈夫拦腰抱起妻子直奔喜床然后洞房花烛夜什么的。
上官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联想,苍白的小脸登时臊得通红。
她不由得惊叹,文晴是女人吧?应该是女人吧?这具身体,按照这世界的算法,怎么也有九十斤吧?文晴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比自己壮实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官橙诧异之余,一张樱桃小口也惊得半天合不拢。
其实,文晴真是女的。
除了彪点儿二点儿运动机能发达点儿,她也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能一把拦腰抱起上官橙,一是看上官橙冻得像块人形冰疙瘩情急之下顾不得了,二是源于上官橙的那句话。话说文晴快三十岁的人了,会听不懂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只不过,这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不敢面对自己的病情,就像喝醉的人不承认自己醉了,文晴潜意识中不敢细想、深想,换句话也就是说,文晴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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