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我裙子了 (一勺彩虹糖)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一勺彩虹糖
- 入库:04.10
“准个屁!”褚秀把烟灭了,“我他妈当年入学时候还强烈预感我要横行CBD那旮旯呢,你看老子现在在哪!”他勾着卜奕的肩一拍,“甭多想了,睡一觉,明儿去拉货。”
盛夏,南方雨水多,卜奕一大早出发后就碰上了连绵的雨。
雨水让燥热变得黏腻,像一层不透风的塑料膜覆在皮肤上,闷得人心慌。卜奕坐在副驾上,手机不离手,机械地切换着对话界面。
两家厂子中间隔了一座山包,不走山路就要绕远,走山路就得盘山,雨天难行。所幸帮忙拉货的师傅是厂里的老司机了,这种天开着小货跑山路全不在话下。
到地方已经中午了,卜奕请大伙在厂外面搓了一顿,又和质检抽查了几箱,这才让人帮着装车了。
出发前,卜奕接着卜建国的电话,说赶上宋岚生日,两家子要在一块儿聚,让他回去之后给宋岚挑个礼物,懂点事,别跟头倔驴一样。
卜奕哼哼哈哈地应了,打趣老卜说就冲他们家这和谐程度,都能上全国十佳离婚夫妇光荣榜了。
装好货,小车就出发了。
厂里生产组的人临走前嘱咐卜奕,让他们路上别赶,天气预报说下午雨还要下大,实在不行就路上歇歇再走。司机师傅听了,全没当回事,点了支自己卷的土烟,招呼卜奕上车,压着泥水一路开上了盘山道。
☆、车祸
卜奕前一晚没睡好,嗓子干疼,中午吃了片药,就在副驾上拴着安全带打瞌睡,鼻子一边堵着一边通气,通气那侧塞满了司机师傅呼出来的烟草味。
半梦半醒间,卜奕脑子里天马行空地飘起了不着调的画面,一会儿是恐龙炸着翅膀满天飞,一会儿格格巫又穿上了粉红洋装跳踢踏舞……光怪陆离,让他在浓稠的昏沉里生出一种自己的精神世界即将分崩离析的错觉。
呲——
刺耳的刹车声是伴随着重度耳鸣一同袭来的。
卜奕甚至来不及睁眼,额头就怼上旁边印满手指纹的玻璃窗。他被惯性甩起来,又被安全带拽下去,锁骨像被勒成了两截,倒插进肉里一般。内脏在剧烈的颠簸和翻滚中遭到揉搓,胃袋无依无靠地乱撞,很快让他产生了想呕吐的强烈不适感。
但他下意识地,还是尽量用四肢撑住了身体,同时转头去看旁边的司机师傅——
玻璃破碎,玻璃渣飞溅到他的脸上,扎进皮肉,让完好的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
卜奕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极度的恐慌和无措猛地攫住他的心脏,让他生出一股荒谬的宿命感。
氧气从肺部被挤压而出,像被人用力捂住了口鼻。卜奕大张着嘴,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每一口呼吸都牵拉着胸腔,疼得要命。
随着车辆翻滚的停止,他们悬在了半山坡上,被枝枝叉叉的树木阻止了下落的趋势,就这么险伶伶地停住了。
车祸是怎样发生的,卜奕弄不清楚,他被卡在座位上,是个半倒立的姿势,连转动脖子都十分困难,只能用尝试着叫边上司机——
“老……恒,老恒?恒师傅,能……嘶,能听见我说话吗?”
短短一句话,粗喘了好几声才说完。
身旁没有动静,只是雨水穿林而过的簌簌声。
血糊住了眼睛,满口腥咸味道引得人反胃——卜奕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死亡。
如果他死了,父母会痛不欲生,朋友会偶尔怀念,爱人呢?傅朗能承受吗?
好端端一个人,出门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结果说没就没了。
也许等傅朗得着消息,就是在殡仪馆瞻仰遗容了。
不过死成这德性,也怪难看的。
卜奕抖着手往自己裤兜里摸,想拿手机给老卜打个电话。
父母生养之恩是报不了了,遗言总得留几句。没想到他这一生竟然如此短暂,还没等大展拳脚就要先闭眼了。
摸手机的过程中,卜奕混沌的意识开始作怪,他听见耳朵里有个贱嗖嗖的声音说,看看,要走马灯了,死神马上就扛着镰刀蹦下来了。
力气被一点点抽走,手指沿着裤缝无力地垂落下来,卜奕没找着他的手机,也没能把电话打出去……
褚秀在厂办公室里等着一下午,跟生产组的小伙子俩人一人抽了半包烟,活体烟囱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哎呦,小方你说说他干嘛呢这是,不接电话啊!”褚秀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他给卜奕打二十几个了,回答他的全是中国移动。
小方咬着烟,“别着急呢褚总,山上信号不行,估计卜总在路上没信号了嘛。”
这小伙是个小瘦子,又黑又细溜,平时不爱坐着就爱蹲着,老远一看跟只猴似的。一说话,那双大眼睛就滴溜溜转,总让褚秀产生一种他需要投喂花生米的错觉。
褚秀吞云吐雾,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幕嘀咕,“外头下着雨呢,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出不了事情,我们恒师傅是二十几年的老司机啦,闭着眼睛也能把车开得笔直的,你安心咯。”
浓云挂着天幕上,让天际线看上去又低又沉,褚秀没来由生出几分烦躁,灭了手里的烟,又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
入夜,不断攀升的焦虑感已经快把褚秀淹没了。
他们联系了隔壁县的厂家,对方告知他们卜奕和恒师傅早就离开了,只不过这俩人现在谁都联系不上。
褚秀在办公室里驴拉磨一样来回转,要不是小方拦着,他已经报警了。
等到九点多,副厂长忽然从外面奔进来,脚下打滑,一见褚秀险些给他跪下。
“不好了啊褚总,出事了,出事了!那个……那个谁,嗨呀!”副厂长急得一跺脚,“你们卜总,出事了!”
褚秀脑袋嗡一声,攥住了副厂长的手臂,“别慌!话说清楚。”
“快跟我走吧,有话路上说!”副厂长反手拽他,又往后瞟一眼,“那谁,小方,你也来!”
几个人慌慌张张钻进楼下的捷达里,副厂长、小方和褚秀挤在后座上,小方被俩人压在中间,拘着两条胳膊,抻头问前面的司机,“常师傅,去哪儿啊?”
“县医院。”常师傅挂挡起步,“都坐稳了啊。”
话音一落下,这辆传说中十分耐造的小车甩着屁股冲出了工厂大门,造型十分拉风。
“是在盘山道上出的事。”车里,路灯投进来的光影交错,副厂长的声音在褚秀听来像某种宣判,“跟一辆私家车撞了,轮胎打滑,车翻了。不过也算命大,没翻进深沟里,让树卡住了。对方车主报了警,搜救人员下去,费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他们弄上来。卜总的手机掉了,身份证也没带,幸亏老恒有个驾驶证在身上,这才联系到他家里,家属又通知了咱们厂。”
褚秀听着消息,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脑子里泵,一双手帕金森似的抖起来,“不、不是……那人呢,还活着吗?我们卜,我们卜还喘气吗?”
副厂长转过脸来看着他,面目严肃,晦暗的光线一照,宣判者的意味愈加明显。
褚秀被这眼神一望,立马觉得自己要心梗,“老哥你看我干毛啊,说话呐!”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想嘛,何必这么悲观。”
“我……”
副厂长手一抬,打断了褚秀,“人啊,没事,说了嘛,命大啊。”
“我——”褚秀瞪着眼,支棱起的后腰一塌,发出个气音,“艹。”
卜奕做了一个梦,梦见很多人,有亲人有朋友,来来去去,像来跟他告别的。
傅朗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表情很悲伤。
他握卜奕的手,质问他,“不是答应我要一起过完这辈子么,你要食言了吗?”
卜奕抓紧他,嘴唇徒劳地翕动,发不出丁点声音。
他胸口像被巨石压住,手腕也被禁锢着,挣扎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活像一只饲料吃多了的尖叫鸡。
褚秀——尖叫鸡本人,在用力嚎了两嗓子“卜奕”之后,被赶来的护士横眉骂道:“嚷什么嚷什么,病房不能大声喧哗不知道吗?说了病人无大碍,麻药劲过了自己就醒了。”
褚秀哪顾得上,喜极而泣的架势就好像卜奕是个奇迹般清醒的植物人。
卜奕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盯了房顶一会儿,这才看见褚秀憋红的一张大圆脸。
他缓着神,一时半会儿没能把自己从那种踩在死亡边缘的真实恐惧中拉出来。
直到褚秀伸手在他眼前晃,“老板,你还识数吗?这是几?”
“……”卜奕眼珠转转,干巴巴地开口,“我没傻。”
褚秀松了口气,“可他妈吓死我了。算你命大,就是点皮外伤,胳膊腿都没折。”
卜奕下意识蜷手指——还行,能握住,只是没劲儿。
“给口水……老恒呢?”
褚秀拿矿泉水的手顿了下,“情况不好,我来时候还在里面抢救。”
卜奕用吸管抿了点水,沁凉的水珠顺着嗓子滑下去,让他清醒了几分,“货怎么样?”
褚秀“嘶”一声,“老大,你他妈小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惦记身外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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