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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我裙子了 (一勺彩虹糖)


  ——那一瞬间,他耳边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土崩瓦解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做人,恢复更新……

  ☆、忙碌

  他们没有再冷战,而是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卜奕单方面撒了一场足以燎原的火。
  傅朗像一面不可摧毁的铜墙铁壁,冷静地看卜奕撒泼打滚,他就是不动如山。
  卜奕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知道自己是压抑久了,把什么都向内收,几乎没释放过,就如同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已经到了临界点,被小小的针尖一刺,便迫不及待地炸了。
  卜奕两手盖住脸,用力搓了一把,“没话跟我说吗?”
  他平静下来,理智归拢,对方才的行为感到懊悔。
  “有,”傅朗视线垂落,在自己的手掌上逡巡,“不知道怎么说。”
  “随便说,”卜奕仰靠在头枕上,叹息,“像我……刚才那么嚷嚷也行。”
  车水马龙的街道,人声、鸣笛声、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凑成了人间的喧嚣。车窗隔开热闹人群,给车厢内凝固的死寂罩了个透明罩子,一时间泾渭分明。
  “回去吧。”傅朗说。
  他怀疑自己沟通障碍的毛病又犯了,怕说多错多,不如就这样,让卜奕撒完气算了。
  卜奕犹如从高空一跃而下却找不到落点的冒险者,茫然地在半空盘旋,在气力耗尽时,只好把自己摔成八瓣。
  他闭上眼,睡了一路。
  最近睡眠奇差,没想到发完一通脾气居然睡得挺熟,简直没心没肺。
  回到家,他扔下行李去冲了个澡,醒神。
  傅朗冲好茶,坐在沙发上,老僧入定一样。
  卜奕从浴室出来,扑鼻是醇厚的茶香,空调打出来的凉气扫在潮湿的皮肤上,扫掉了即将入伏的暑气。
  傅朗正在看文献,听见动静,眼一抬,对上卜奕的目光,有一刹那的茫然无措,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形。
  卜奕一样的尴尬,脑海里挥之不去是方才失控的质问。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卜奕的手机在茶几上叫唤起来,顺利解救了要尬出毛病的二人。
  段重山和关健在电话那边大呼小叫,说他们顶不住了,要是卜奕再不去学校彩排,估计他们俩能被老师联合小组同学一块撕吧了。
  卜奕屈指蹭蹭脑门——是得去一趟了,大学四年,横不能收尾收个七零八落,那就太难看了。
  挂断电话,卜奕拎着毛巾在脑袋上随便一擦,对傅朗道:“我去一趟学校,那个……有话晚上再说吧。”
  他们这个“话”到底没说成。
  卜奕到了学校才发现,礼堂已经烩成一锅粥了。
  正式秀场不在校内,校方特地租了老牌五星酒店的会场,这几天正布置,到时候提前两天让进场彩排。
  窄腰长腿的模特们一群群聚在后面,卜奕一进门,就框了满眼的腿,随后在腿丛里找着了坐在地上整绉纱的老关。
  关健一瞄见他,差点现场表演一个猛虎落泪。
  大秀的指导老师挽袖叉腰,手里拎着一根能进博物馆的老布尺,刷刷刷地指点江山,把这一群崽指挥得满头大汗,紧张得不行。
  “不肝颤不行啊,这回除了咱学校,还有外校的来凑热闹,”段重山撸了一把刚剃的短发,颇不习惯的蜷起手指,“东道主啊,最次也得输人不输阵吧。”
  卜奕从旁边捡了个针插往手腕上一带,“行,别废话了,说说,还得改哪几个地儿。”
  “这这这……”段重山把旁边套着他们小组设计的模特同学拽过来,“领、袖,腰饰,都得改。咱指导老师发话,不能输在细节上。”
  卜奕点头,冲人家姑娘露出个笑,怪大尾巴狼的,“大热天的受累了,再坚持几天,咱就都解脱了。”
  姑娘个头蹿得猛,跟卜奕一边儿高,看着他就乐,“卜总你可是大忙人啊,听说畅姐夺命连环call都叫不回来你。”她熟练地仰脖,让卜奕调整领口,“你那边要有机会,可得想着我们。”
  卜奕笑着,“那必须。”
  他们“禾木”刚起步,从平面到视频,全都找的同学帮忙,摄影系、表演系,一个都没放过,中间还去雕塑系借了半个班的期末作业当布景。
  能省则省,把抠门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多,卜奕他们才收摊。
  正要走,一场毫无预兆的雷阵雨卷着震耳欲聋的动静,携着刺目的霹雳落下来。
  卜奕被大雨挡在了宿舍里,驴拉磨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就搬着凳子坐在阳台上,点了支烟,等雨停。
  “你是有啥事儿吧?”关健从屋里跟出来,手里也夹了根烟,“一下午都人在魂不在的。怎么着,厂那边不顺?”
  卜奕吐口烟,摇头,“厂里加班加点给咱干活呢,顺利。”
  “那你是为啥啊?”
  “也没什么。”卜奕咬着烟屁股,盯着黑洞洞的天,出着神。
  “嗐……”关健松了口气,挑高的肩膀都塌下来了,“和傅朗闹矛盾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卜奕思量一瞬,拣重点跟关健说了。
  一来,的确没什么可瞒的,二来,或许旁观者清。
  关健听完了,又点了支烟,“这我就得说你了。”
  卜奕跟捧哏似的,“怎么着?”
  “人傅朗招你惹你了,对你好还不行了?”关健塌着腰,歪在阳台扶栏上,“不想跟恋人分开那不是人之常情么?咋到你这儿还变味儿了呢。”
  卜奕不认可,“对我好就得把前途全搭上?”
  他从来不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感情连距离和时间都扛不住,要是连两三年的聚少离多都撑不住,那不如趁早分手得了。
  关健问:“你怎么知道跟着顶尖大牛搞科研就是他想要的?”
  这是个“想当然”的问题,其结果就是“以为”,傅朗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还没机会聊过。
  不过这事压在卜奕心坎上,他的确不好过,不免认为傅朗的选择是一种牺牲。而这种牺牲显然是没必要的。
  卜奕说:“我没问过。”
  “服!”关健冲他竖了竖拇指,连惊讶带讽刺,“哥,虽说在恋爱方面你现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但你能不能让我瞧出点美院第一的智慧来?”
  说话间,外面雨势渐小了。夏季的雷阵雨,来得猛去得快,豆大的雨点浇湿了路面,阴沉沉的乌云一散,徒留下被潮气占据的闷热,叫人呼吸不畅。
  卜奕归心似箭,没等约上网约车,就拎着包跑了。
  关健趴阳台上叼着烟屁股感慨,恋爱中的男人啊,啧,怪傻的。
  下过雨,车不好打,卜奕只好坐地铁往回赶,等回到他们的小窝,傅朗已经睡着了。
  个头挺高一个人,却只乖巧地占了一小半床,把自己捋成细溜溜一长条,把着外侧床沿儿。
  卜奕带着一身潮气,弯身在他额角偷了个吻。
  蜻蜓点水地一触即放,可触过了却生出无限留恋,又连脚都舍不得挪了。
  傅朗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外人看似包容的外表下,实则是看谁都是愚蠢凡人,不然中二时期也不能以学神的身份三不五时地上升旗台念检查——李方和爆的料,卜奕听的时候险些笑成傻逼。
  卜奕用手背轻轻蹭着傅朗的发际,怕弄醒他,不敢压实了。发茬绒绒地刷过手背,很痒,却有点窝心。
  哪怕自己内里是个爆竹,傅朗在他面前也从没炸过。
  卜奕端详着傅朗藏在昏暗光线下的面孔,心想,学着忍让包容,应该挺辛苦吧?
  他就这么在床边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空调吹出来的风带凉了指尖,他才起身去浴室冲澡。
  如果留在国内读一个压根不喜欢的商科真的是傅朗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那又为什么不行呢?
  水流冲刷过疲惫的身体,卜奕想,只要他能替傅朗铺一条退路,也没什么不行的。
  于是,关于求学、择业的问题卜奕没再开过口,傅朗也没专门来解释,就这么让那天车厢里的争吵消弭于无形了。
  卜奕默认那是极度疲惫后的情绪反常,傅朗似乎也这么理解,只可惜伪装的太平终难长久,打破假象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事发是在一周后,毕业大秀的后台。
  卜奕忙得满头冒汗,一口水也没顾上喝,嗓子眼喷火,喊出来的声音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鸡。
  他耳朵上挂着耳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伴着前台导演的吆喝,周围人手里的对讲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噪音,简直能把人脑浆搅稀了。
  段重山就是这时候奔进来的。
  卜奕正在给模特调整帽饰,段卷毛着急忙慌的,险些把人给撞翻咯。
  卜奕一胳膊挡住他,骂道:“你他妈,稳当点!”
  “不是不是,哥、哥!”段重山比他还像只尖叫鸡,“出事儿了!褚秀的电话,工厂出事了!”
  啪嗒!刚扎好的亚克力珠掉在地上,弹腾两下,倏地滚进满地杂物里找不见了。
  “出什么事儿了?”卜奕把电话接过来,用脸和肩一夹,“喂?老褚?你别哼唧!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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