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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 完结+番外 (弄简小号)


  沈听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臂弯里。小臂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撞击着床靠背。
  他闭上眼,不想直面那道在身后追逐的、快要把他吞没的浪头。
  可那裹挟着热潮的浪,却只管汹涌地扑上来,他像艘毫无反抗力的小船,失控地按对方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打着摆子。
  无法承受更多,可楚淮南却不让他躲,强势地环住眼前修长美好的脖子,直把人往自己怀里拽。手指从下巴描到嘴唇,去捉牙关中无处可逃的舌头。
  “唔”地一声。永远冷静的沈听被爱欲的浪头打破了,氤氲着血色的眼尾眉梢,像片染着绯红的云霞。


第128章
  沈听做了个梦, 是坏的梦,但也不算太坏。
  他梦见沈止的死, 梦见第一次射击竟然脱靶,梦见以前执行任务时的诸多不顺利,甚至梦见了那个, 在他面前被毒贩剥皮削骨的同事。
  他咬着牙喝茶, 泡久了老普洱很苦, 他艰难地咽下去, 竟然还有余力凑鼻品香。
  惨叫声不绝于耳,牙根咬得渗出血, 但脸上却仍是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他梦见身处低谷时, 并没有退路。前路白雾茫茫,身后也没有灯火。
  治疗室里, 负责做心理辅导的常清, 透过压低的老花镜看他。
  他问:“家对你来说是种怎样的存在?”
  沈听答:“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常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就没有试过去依靠谁吗?”
  “有的。”
  “谁呢?”
  “我父亲。”他仍是平静:“可是, 他已经死了。”
  常清愣了愣, 又说:“家是你的来处,它可以最大限度地‘容错’, 或许也是可以让你获取力量感和安全感的根源。”
  他看到自己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几乎要把“冥顽不化”写在脸上。
  对他而言, 家早就不是可以容错的地方了。
  那个由母亲一人守着的家, 已无力承担哪怕再多一丁点儿的重负。
  那不是可以停泊的港湾, 而是另一份需要肩负的责任。
  他是个保护者, 因此绝不能软弱。哪怕痛了, 也只能站在空旷无人的夜里,背朝着光,一个人默默地哭。
  一个人,独自上刀山下火海惯了,虽然轻装上阵,没有累赘,但也羡慕过别人。
  羡慕那种感个冒,都有热汤在床前随时等候的娇气。
  四下无人时,未必就没有幻想过,有人能朴实厚重地爱自己,能同他手足相抵,悲苦与共。
  这样,哪怕天塌下来,他再也不必一个人扛。
  “没关系的。”有人于虚空中说。
  谁?谁在说话?
  “有我在,没关系的。”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沈听循声转过头。俊美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正弯着一双桃花眼冲他笑。——是楚淮南。
  他挺拔得像一棵能够遮风挡雨的树,张开双臂,做出等待被拥抱的姿势。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出一道线条分明的温柔弧度,如同高悬在云端,低头欲吻星辰的月亮。
  我可以相信他吗?沈听问自己。
  楚淮南像是洞悉了他的疑虑,微笑着点头:“可以。”
  真的吗?
  “真的,我赌上一切发誓。”
  过往的全部不幸、所有坎坷,此刻,似乎都化作了托月的乌云。
  嗯,这是个糟糕的噩梦,但却并不算太坏。
  这么想着,熟睡中的沈听拱了拱被褥,在温暖的怀抱里,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这一次,伸手帮他掖被角的资本家,破天荒地没有挨揍。
  ……
  细雨让空气带着黏着的湿意,落在春夏交接之际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足了整夜,终于在破晓之际彻底地停歇了。
  东方将白,黎明的曙光划破厚重的夜幕,令人不安的长夜彻底宣告结束。
  和煦的晨曦透过半启的窗户狭缝落在地上,大部分光束被遮光性能良好的窗帘隔绝在外,不至于扰人清梦。——楚淮南希望沈听能睡个懒觉,半夜起来拉上了窗帘。
  可沈听却仍旧没能睡到日上三竿。
  八点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有匪站在门口,脸上隐隐有担忧,像有心事。
  “淮南。”他说:“昨天晚上有人给我们房间送了一本日记,但里面夹着的纸条说是给阿辞的,可能是送错房了。”
  昨日整个下午,房里的香氛气味都异常浓烈,甜得令人眩晕。
  尽管林有匪以闷热为由,提前打开了窗,但敏感的路星河还是缠着他闹了一夜。
  傍晚的时候房里“闹”得正凶,无人应门,管家便把日记放在了门口。
  早上的时候胡闹了一整夜的路星河,发起了低烧。
  医生七点多就已经来过一趟,打了退烧针。
  而林有匪也在房门口发现了这本日记。
  ……
  这个时候,刚挨了一针的路星河还在睡觉。
  楚淮南裹着松垮的睡袍,做了个“嘘”的手势。
  林有匪望着他脖子上深浅不一的痕迹,了然地笑了笑:“还没起啊?”
  楚淮南倚着门点头,浑不在意摸了摸颈侧的齿痕和淤红。沈听难得热情,野得像匹初尝情欲的小马。他恨不得把背上深深浅浅的抓痕也一并昭告天下。
  林有匪从他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听出了炫耀:“睡得晚,起不来。你倒挺早。”
  于是笑眯眯地颔首,“是啊,操心惯了。”
  说着,又寒暄了两句才转身准备走,却见沈听也裹着一模一样的睡袍出来。步子不太稳,眼睛红红的,连声音有点儿哑:“什么日记啊?”
  林有匪道了声早安,把手里厚厚的一叠递给他:“这个。”
  沈听接过来翻了两页,抬头朝楚淮南看了一眼。
  楚淮南立刻心有灵犀地把他摊在书桌上的那份也拿了过来。
  两份日记一样,都是陈峰日记的影印版,还都指名道姓地说是送给宋辞的。
  “我们房里也收到了,我看了内容,应该是几个月前死的那个警察的日记。”
  李宋元杀警分尸案的抛尸地点在远南投建的步行街上,当时又有舆论牵扯了楚淮南父母,他对案件了如指掌是自然的。日记的主人是谁,由他点破是再好的。
  沈听闻言,嫌弃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缺送来的?送我什么不好,要送本死人的日记来,有病啊?真他妈的晦气!”
  林有匪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他拢得很严实的睡袍,最终在衣服盖不到耳后,找到了一处比草莓还艳的红淤。
  他笑了笑:“昨天晚上送来的。没想到你们这儿也有一份。”
  沈听:“你们这个文旅小镇可真行,还带发死人日记给住店客户的?为啥只送给我一个人?不应该是人手一份么?”
  他抬起手去揉乱蓬蓬的头发,手肘顺势推了推楚淮南的手臂:“这都哪儿来的啊?什么意思呀?”
  楚淮南被他戳得忍不住笑:“报警处理吧,怎么可能是酒店发的。”
  虽然说要报警,但他们倒也没有直接打110,而是打给了刑侦支队曾负责陈峰案的陈聪。
  包裹上虽然贴了快递单,但在物流系统内却查不到追踪。
  在陈聪的指导下,几个人一起翻看了前台的监控。
  据当班的前台回忆,两个包裹应该都是在六点左右被送到前台的。可这一段时间整个小镇的监控却一起中断了八分钟。整个区一共几百个摄像头竟然没有一个拍到了那个“快递员”的样子。
  午餐时,路星河仍病恹恹的。林有匪让厨房单独给他做了份海鲜粥。
  他喝粥不用勺子,用银质的筷子数着米粒,简直像在检验饭菜是否有毒。
  沈听被他吃饭的样子逗笑了:“这么吃,吃到天黑你也吃不饱。”
  林有匪去了趟洗手间,无人解围的路星河抬起头,面无表情,连该有的客气笑意都没给。
  沈听也不计较,把面前一道糖荚豌豆和牛粒里的荷兰豆一片片地挑出来,问:“昨天晚上六点左右,有匪在干嘛?”
  路星河看了看他:“我们在一起吃晚餐。”
  沈听“哦”地一声,又问:“在餐厅?”
  路星河摇头,像串拨一拨动一动的算盘珠子:“在房里。”
  房里仅他一个目击者,不好找别人佐证。沈听还想再问,林有匪回来了。
  “聊什么呢?”
  楚淮南笑:“没什么,在说星河吃得太少。”
  “是啊,以前挺能吃的,还总操心他吃多了胖。”林有匪的食指在路星河因瘦削而微微凹陷的脸颊上摸了摸:“现在却要担心,他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会不会饿死。”
  他一来,路星河便又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扒米粒,用筷子尖戳碗里的虾和元贝。
  最后,一碗粥都放凉了也没见吃几口。
  林有匪给他换了一碗热的,亲自剥虾去壳,恨不得上手直接喂,才勉强动了小半碗。
  沈听的胃口也一般,吃了两粒牛肉就觉得腻,肠子刀割似的痉挛。
  林有匪问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他也不说话,只若有若无地用眼尾扫了一下楚淮南。
  林有匪提议下午一起去小镇的马场跑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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