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楚秋白一伸手,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小医生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院长,最讨厌婆婆妈妈,于是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地打下手。
听说伤口大但没缝,楚秋白迅速拆开纱布。
是处贯穿伤,的确很深。他拽过沈听的肌电图看了一眼。
桡神经浅支离断,桡神经外膜也有损伤。
楚秋白问沈听:“你手指还能动吗?”
“可以。”
“那运气还不错,只伤了分支,手麻吗?”
“还好。”
“麻就是麻,不麻就是不麻,没有还好。到底麻不麻?”
沈听沉默了一下,说:“食指手背有一点。”
站在一旁的楚淮南,比他难讲话,一扬眉毛:“楚秋白,你什么态度?”
楚秋白正往病历本上写字,头也不抬:“就这态度。”嚣张地把病历本和收费卡,往楚淮南手里一塞,“不服?不服憋着!看在咱是亲戚的份上,问诊费给你打个折,只收三千,手术另算,概不赊欠。不想他有后遗症吧?麻溜交钱去!”
楚秋白仗着技术耍横,乐滋滋地看着从不吃瘪的楚淮南,咬牙切齿地接过收费卡,让保镖缴费去了。
手术前,楚淮南比沈听还要紧张。
“痊愈要多久?会有后遗症吗?”
楚秋白答了好几次,终于不耐烦:“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手术后的事情不好说,顺利的话,半年能恢复。不顺利,劳烦你照顾后半生。”
楚淮南没心情和他贫,严肃地说:“他的右手很重要,不能有后遗症。”
楚秋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堂弟:“谁的右手不重要?”
他要握枪的。你懂个屁!楚淮南又强调了一次:“我不允许他有后遗症。”
“我不允许你进手术室!”
资本家吃了闭门羹,心急如焚地在走廊里等。
八点多的时候,楚秋白才从手术室出来。
楚淮南立马站了起来,“怎么样?”
楚秋白脸色疲惫:“他手臂上有旧伤,这个部分的神经不是第一次断了。”
楚淮南心一拎,像吞了团火,嗓子都快冒烟。
“我顺手把之前吻合不太好的,也一并处理了。放心吧,特别仔细,就差打个蝴蝶结了。”
楚淮南仍不能放心:“会留后遗症吗?”
楚秋白冲他一扬手:“现在还不知道,我一会儿给开点儿营养神经的药物。”
“他不能留后遗症。”楚淮南又说了一遍。
楚秋白的耐心耗尽,不太客气地问:“这人是你的谁啊?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也能这么啰嗦?”
沈听打着石膏,白着一张脸从手术室出来。
楚淮南轻声说:“那是我未来的太太。”
楚秋白被他答得一噎,问:“你这是预备气死老太太?”
楚淮南特别淡定:“奶奶知道,她不反对。”
楚秋白见了鬼一样地瞪大眼睛,盯了他半天。而后扑过去看沈听的腕带。
病历卡是楚淮南填的,腕带是按着病历卡信息打的,姓名一栏上赫然写着『宋辞』。
沈听被楚秋白骤然捏了腕子,倒也很客气地没有挣脱。
虽然这个医生行径唐突,说话还特冲,但刚在手术室,沈听已经领教过了他的本事。
对这类皮外伤,沈听一点儿不陌生,已经到了久病成良医的地步,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楚院长,处理伤口不仅手法相当干脆利落,还格外仔细认真,确实是个很专业的好医生。
对待专业领域里的精英,沈听向来客气。
楚秋白盯着姓名栏的『宋辞』两个字看了半天,再抬头看楚淮南时,咧着嘴笑得很是邪恶。
哈哈!看来以后他医院各类冷门研究项目的资金有着落了。
他和楚淮南一起长大,最知道这个桃花满眼的堂弟,其实内里的性子很冷。当然这不是什么缺点,杀伐决断的楚家当家,定然不能是个十足感性的人。
活这么久,楚秋白还没见楚淮南为谁这么坐立难安过。自觉摸清了楚淮南软当的他,已经盘算出了要如何利用“宋辞”要挟楚淮南就范,为他以后不一定能盈利的种种研究项目注资。
楚淮南老派得有些迷信,楚秋白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为了管他要钱做项目,也没少传播迷信思想,以前老吹嘘自己的项目要是做成了,能给楚家带来多大多大的福报。以后就不必提福报啦!只要把写着宋辞名字的小人,扎上针,往楚淮南面前一放,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扎死他。”
能胁迫楚淮南的方法,楚秋白不用付诸行动,光想想就觉得快乐。谁让他从前一直看不惯自己跟那谁谁谁处对象来着。
楚秋白不知道,他就是真把宋辞给扎死了,楚淮南也不会动一动眉毛。
他喜欢沈听。
因此,相当小心地护着自己横生出的这一截软肋。
这一点从他给沈听填写的病历卡,就可见一斑。
虽然他们来的是楚秋白就职、楚家占大股的医院,但病历卡上却仍写着宋辞的名字。
对于沈听,他谨慎得一丝不苟。可即便是这样,沈听却仍是老受伤,这让胆子比天大的楚淮南,初次尝到了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味道。
沈听没有说话,沉默着看向他。
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凉薄感,特别招人。
受足了惊吓的楚淮南,再也经不起哪怕一丁点儿的刺激。他为自己蠢蠢欲动的荒唐念头而哑然。
他竟想要吻他,想要蹂躏他紧紧抿着的两片嘴唇。
最好能把他一口吞了,吞进肚子里和心放在一起,这样,大概就能有一些安全感了吧。
不合时宜的念头,转瞬即逝。
沉默中,楚淮南带着沈听一起回了家。
对待各个专业领域里的精英,沈听的确向来客气,但对待作为资本领域精锐的楚淮南,却得两说。
虽是在自家客厅,但脱了宋辞外壳的沈听,单单往那一坐,就散发出一股子,在审讯室审问犯人时才会有的“抗拒从严”的气势。
楚淮南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见他低头喝了,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瓷白色的马克杯是一对的,这还是资本家某天心血来潮要在家露一手时,两人一同逛超市,顺便买的。
沈听脸色平静,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的?”
资本家捧着杯子装可怜,“我又不是犯人,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回答。”沈听不是宋辞,犯不着和他嬉皮笑脸。
他真实的样子,让楚淮南莫名觉得渴,低头喝了口水,舔着嘴唇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个假话试试?”
第三卷 :死亡游戏-孤独的蓝鲸
第105章
不想被家暴的楚淮南, 尤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在沈听审度的注视下,特别的老实地从几年前,在锡城金融街的初遇说起。
当提到在飞机上重逢那次, 他就已经认出沈听时, 虽然已经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沈听却仍然明显地被噎了一下。
惯会瞧沈警督脸色的楚淮南,马上强调,其实也只是怀疑而已。
“你演的宋辞太逼真了,虽然早就见过你, 但我当时也没敢完全确定。”
沈听并没有因他的解释而感到安慰, 冷冰冰地反问:“所以你在那之后,就调查了我?”
“没有。”
严格说起来,对宋辞进行调查, 是在悦淮电梯里的那次偶遇之后。
短时间内的频繁遇见,让本来就心存怀疑的楚淮南十分在意。可现在想来, 却只觉得,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命运”?
提到那次偶遇, 楚淮南想起了那张卡片,于是站起身, “你等等,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坐下。”沈听说。
楚淮南无奈地又坐了下来:“这里是我家, 我不会跑的。”
沈听没理他, 看过来的眼神里不带一丝热度:“调查宋辞是不可能查到我的。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他的惯用手臂还吊着石膏, 但楚淮南见过他轻轻松松就撂倒了一个两米有余的壮汉。
此刻一点儿都不想尝试他的单手格斗技,立刻解释道:“不,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知道你是沈听,是因为在和慈遇上了你的高中同学。你应该记得吧,那次投毒案之后,你住院了,他恰好是你的主治医生汪主任的学生,叫郭栋。他说他认识你。我就私下找他问了话。”楚淮南努力证明自己没有恶意:“为了帮助你隐瞒身份,我在第二天就把他调离了江沪市。”
沈听的确记得,曾有过这样一位高中同学,皱着眉问:“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认错人?难道就宋辞就不能像他的同学吗?”
楚淮南看了他一眼,不想在这个时候撒谎隐瞒,却又怕真相会把他吓跑。
沈听看出了他的犹豫,指节冷硬地敲了敲桌面:“说。”
楚淮南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那天晚上,我‘取了点样’,然后和宋诗的DNA做了个对比,发现你不是宋辞。”
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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