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不明就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错,入宫之事最最要紧,你赶快去准备起来。讨了娘娘欢心,回头在陛下面前夸你一句半句,可比挣得功名还要强。”
贾蔷也不反驳这短视的话,径自回房打点去了。因事情仓促,且又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贾蔷也不知该如何穿戴,胡乱挑了一身新做的蜀锦淡青暗纹圆领袍换上,又戴了顶四方巾,便算完事。
虽然贾珍说让他向贾母等请教宫内的礼仪忌讳,但贾蔷知道到了宫宇,自有公公会教导必要的规矩。他可不想为了一点小事去向仇人低头。等穿戴完毕出了二门,直接就上了刚刚驾好的马车。
没想到,一掀车帘,却对上一个浑身大红,活似只蜡烛的人,面孔俊秀白皙,但脂粉气极重。竟是宝玉。
“宝二叔怎会在此?”贾蔷狠狠皱了下眉,本以为宝玉定是随王夫人同乘而往,没想到竟出现在自己的车里,看这架势,似乎是想与自己同行。
见他要帘,宝玉只抬了抬头,半句客套话也欠奉:“娘娘要我与你同坐一车。”
因贾蔷这几年碍了贾母等人的眼,所以昨天早有好事者将他长睡不醒,还请了大夫来诊脉的事说与贾母知道。得知贾蔷似乎染了怪疾,贾母自是称愿,巴不得他就此一睡不起,还重重赏了通风报信的那人。
这些首尾,宝玉在去给贾母请安时就知道了,但此时当面,他连问都不愿问一声,贾蔷是否已经无恙。
原因无他,只因贾蔷这几年在府中实在是出尽了风头。贾母厌他憎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贾政恼他气他,却又捉不着把柄。王夫人更是算计不成反累己身,灰头土脸了许久,直到近来宝钗做了北静王的妾室、女儿升了贵妃,才缓过气来。
且贾蔷不独在府内风头无两,在京中亦是名声在外。但凡有点识见的人,哪个不知逢源坊有个长袖善舞的小东家?
荣府的下人明面上不敢讲什么,私下里议论起来却都说,贾蔷这样外头里头都有面子的,才是个嫡少爷气象。不像府内其他爷们儿,全都窝里横,在外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毫不中用——尤其是宝二爷,成天只会在姐妹堆里腻歪,差不多强势点的女子都比他有才干,活像个错生了一双卵子的丫头。
通常他们都只敢在主子不在跟前时嚼舌。偏偏宝玉无事喜欢闲逛,某天好巧不巧隔着院墙听到了这堆话,被末一句气个半死。
他虽然口口声声女儿比男人清贵,却并非真心实意认为女子比男子强,不过是用些虚词浮语将世人鄙夷的龌龊好色念头涂上一层伪饰罢了。否则以前也不会时常对宝钗的雪臂玉腕暗生暇思。
他恨上那几个嚼舌的下人,当时因怕嚷出来丢脸不好听,遂在事后找了凤姐,胡乱寻了由头将这几人开销了才作罢。但到底根源出自贾蔷,从此便记恨了这个侄儿,且还又另加了一重罪名:这人一心要钻经济仕途,可见是个蠢蠹无误。自己讨厌一个蠢蠹,正是天经地义。
心里既把贾蔷划到了蠢蠹那类,当面时他自然分外不耐烦。若非元春传话,他根本不耐烦同贾蔷坐一处。当下只说了一句话,便低头去玩房里丫鬟新给他绣的荷包,不再看贾蔷半眼。
他如此无礼,贾蔷反而松了口气。贾宝玉明显是没弄懂元春的言外之意,若他想到了那一层,也来笼络自己,那这一路可就吃不消了。好在这个宝二叔全无男儿该有的上进心,成日只知吟风弄月地玩乐,全然不顾将来。这让贾政极度憎恶的性子,现在倒是给他带来了便利。
当下贾蔷往对面的矮榻一坐,背脊一仰,开始闭目养神。
宝玉本以为这只蠢蠹会像其他侄儿一样巴结讨好自己,未想却是受到冷落,反而又有些怅然若失,倒是对他在意起来,时不时去偷看他的神色。
但贾蔷对宝玉的目光完全不予回应,将对方憋了个半死,却又硬要赌气不肯先开口。两人就这么气氛怪异地走了一路,近一个时辰后,方在皇城城门处停下。
这时,贾蔷忽然想起竟忘了件要紧事,趁大内侍卫检验身份、口舌嘈杂的功夫,小声说道:“系统,你录音的最大范围是多少?入宫后帮我把能搜集到的声音全录下来。”
☆、第62章 六十一抱琴
向来算是有求必应的系统,这次却拒绝了贾蔷的要求:“不行,宿主。经过扫描,皇宫范围太大,哪怕只是监听其中一部分,也会耗去相当大的一部分能量。”
“我帮你搜集的还不够用?”
系统沉默了。
但想了一想,贾蔷也理解对方的想法:到手的东西再平白无故吐出来,换了谁都得不乐意。于是,他换了个折中的法子:“上次阻止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功德值我还没动,用它们来兑换一次录音机会,行吗?”
“这……”系统明显犹豫了起来。
贾蔷又趁热打铁道:“只有得到更多的情报,我才能多做任务,这样也就是变相地为你们着想嘛。”
“好吧。”权衡一番,系统终于点头:“不过以目前的能量,最多能录制方圆五百米以内的声音。”
“五百米?那可得有百多丈了。”贾蔷按上次系统说的数值转换了一下,顿时大喜。他本只是想听听元春召见前后会不会同身边人嘀咕什么,没想到范围竟如此广。如果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录到更多的私秘。
正在开心间,宫门处的侍卫也检查完毕。但按规矩,外头的马车轿辇均不许进宫,众人纷纷从车轿上下来,女眷换上宫轿,男子则步行。
贾母打赏了抬轿的嬷嬷,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正撞见贾蔷在笑,不禁撇了撇嘴,鄙夷地想到:又个功名又如何?到底是个没爹管教的孤种,这辈子进一次宫,就乐成这样,不像自己,往来得都有些腻味了。还是宝玉沉稳,知道姐姐做了贵妃仍是神色自若,全无一丝骄横,或是小家子气的狂喜。
她眼睛已是老花得厉害,所以并不知道,宝玉哪里是沉着,实在是心内又敬又怕,紧张得脸都僵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冲出腔子来,路也走不大利索,一扭一扭像是偷夹了东西似的。
因贾赦、贾敬是待散朝后直接去听旨,跟着引路太监进去的只有宝玉、贾蔷二人。因无朝臣在侧,周围又无他人,两个太监便小声拿宝玉来取笑:“听说是个衔玉而诞的异人,我还当是何等人物,没想到竟这般畏缩扭捏。实在是闻名不如一见。”
另一个言语更加刻薄:“你瞧他那样子,活像是刚从银库里出来,身上有了夹带。只消在肩膀上拍一下,就要‘脱颖而出’了。”
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地贼笑了几声,那表情猥琐之极。
他们近乎耳语,落后半个身子跟着的宝玉听不太真切,只听到“脱颖而出”四字,还以为是这些见惯权贵的太监在夸自己风姿卓绝,不禁有些飘飘然。原有的紧张不觉消了几分,重新露出在自家后花园的神态来。
但颇有些阅历的贾蔷听了这四字评语,却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形容原有典故:大内银库看守严密,但动用时总归要靠人手去搬。人头一多,难保个个面对金山银山时皆心若止水,毫无贪念,有个着实眼热的聪明人,便想出一个法子,进去前先在后庭内抹好油脂,干活儿时趁人不备,捡那小巧的金锭子偷偷塞进去。
因搬金银的人出来时,侍卫只是搜身,并不验看体内,所以那人仗着这法子,倒腾了三千来两黄金出来。直到某次侍卫无意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他一个收夹不住,金锭子霎时滴溜溜从后面迸了出来,被抓个正着。
这大内案子传到朝臣耳中,有那好戏谑的人便起了个雅称,叫脱颖而出。打那以后,检查内容里就多了用力拍肩这一项。偶尔侍卫心情好,还会同干活儿的人玩笑说,再不卖力气只装佯,等下就抓你个脱颖而出。
若是换个场合,这词仍是个好形容。但既是宫中,那俩太监又笑得如此不堪,贾蔷虽未听清前因后果,仍能断定他们指的是什么。
瞅了一眼突然从紧张变得微露喜色的贾宝玉,贾蔷摇了摇头:有时无知也是福分。
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太监将二人引到一处小巧庭院。贾蔷度其建式,若是用世家府邸来比方,料着就是个同议事厅差不多的地方。不觉微微出神,想到在这天下权势最为体育西路集中的地方,这些宫里的主子看天下人,也同他们看下人差不多。
贾母、王夫人的宫轿早到了,正坐在隔了一重纱帘的隔厢等待。宝玉原本想过去,但看看旁边不苟言笑的嬷嬷太监,又怯怯地止了动作。
这一等就是个把时辰,直等得贾蔷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宫女来报说娘娘鸾驾已至,刚要过去,却又被告知说娘娘要先召见女眷。贾蔷只好坐下继续等。
又是半把个时辰过去,贾母和王夫人重新回到厢房,却皆是神情古怪。
经过贾蔷身边时,贾母突然顿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贾蔷只当她是空气,径自跟着宫人,与宝玉一道往外面守了许多宫女太监的正房走去。
见他走远,王夫人小声骂道:“瞧他那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儿!娘娘怎的就对他另眼相待,他哪里比得上我家宝玉的半个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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