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白仍旧保持沉默。
邱离有点怕他,可这些话之所以告诉蒋白,是因为他们有师兄弟关系。一起三叩首拜师过,他们不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亲人,师哥这一个称呼代表的含义太多,管教、帮助、引导师弟,是他们强大的责任。“别气了别气了,我们替你揍伏城好不好,我拿九节鞭抡死他……不过,我说正经的,战狮甲这种规模的大赛咱们报名了,参赛费用也交了,可伏家班的狮子太旧,比赛要做新的。去哪里做、找哪位师傅来做、这笔钱怎么出,都是问题。咱们师兄弟一条心,一起想办法,你别什么都自己扛。”
“我以前是什么样?”蒋白突然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杀得邱离青让措手不及。
“我以前,是不是比现在好些?”蒋白又问。
邱离猛摇头。“不是不是,我觉得你现在挺好。以前你有点……你知道吧,太惯着伏城。我他妈早就想看你踹他了,爽!”
“我同意。”青让表示中立,“现在就很好,他惹祸了只有你能管住,我们管他,他不听。”
邱离又猛点头。“真的真的。只是……以后你管他的时候,能不能别踹我们?师父确实给你这个权力了,但我和让让是无辜的。”
“不无辜,他再犯错你们一起受罚。”蒋白说,心跳声如擂鼓,自己能听见。
伏城没有吃晚饭,委屈,也不练功,整个晚自习就在教室里坐着,时不时换个姿势,尾骨太疼。师弟们倒是回来了,只是师哥一直不现身。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伏城带着师弟们去演武场,乌漆嘛黑好像没人了,但3班地垫附近的器械区,还有一个影子在上下上下。
在练引体向上。
“师哥!”伏城疯了一样跑过去,几乎是立刻抱住了蒋白的腰。全是汗,全都是汗,抱了一个汗人。
“你别练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伏城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看不得师哥难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不去硬气班挑衅。”
蒋白跳下来,全身练得发烫。15岁的蒋白又活了,嘲笑他没有过去温柔。
“我去洗把脸。”蒋白先把伏城推开了,“都是汗。”
伏城呆呆地愣在原地,两步追上去。洗手间只有他们,师哥用凉水唰唰唰冲洗上身,他只能看着,心突然装不下了,有情绪往外闯,疼得难受,涨得不舒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把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师哥伤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伏城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哄师哥是分内事,问题不大,“你有什么话,心里不高兴,你说,别自己累自己。师哥?师哥你听着呢吗?你揍我吧,我欠揍,屁股痒痒。”
蒋白看着水龙头,一直在听。伏城抱得很紧,很热,几乎是扒在后背上,全身贴过来的。鼻子里充斥着两个人的味道,耳边充斥着伏城的喘息声,甚至能感觉到他锁骨上那两颗钉。
“我不是非要和你动手。”蒋白憋了一晚上,“你他妈的……在水泥地做后手翻,万一磕着了……”
“没磕着。”伏城将左掌贴在师哥左肩胛骨上,汗水把他们皮肤粘合。
“万一呢?”蒋白洗着手,“万一你也把脑袋摔了……”
伏城的T恤快要被师哥的汗水泡湿。原来师哥是怕自己摔着脑袋,把他给忘了。
“我踹你一下你就不高兴了,我不踹你,你能长记性么?”蒋白问。
身上很重地紧了一下,拥抱就松开了。后背没有人趴住,汗水很快又涌出来。整晚的训练,蒋白都在思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还有去哪里找人做南狮,现在伏城还和他生闷气,抱都不好好抱了。
一瞬间,蒋白不知如何解决这股情绪。
他转了过去:“我现在说你两句你又不愿意听,以前的我说你就什么都听,你不就是喜欢你师哥么?那个蒋白他有什么好的,他连你都护不住……”
话没说完他就愣了,汗水瞬间蒸发。
伏城半脱裤子和内裤,屁股对着他,指着尾椎。“我是喜欢我师哥啊,可……我师哥就是你啊。以后我听话,一定认识错误。不拿你和以前的你作比较。你说什么我都听,不逞强,不好胜,安安全全的。以前的和现在的哪个都好,哪个都是我师哥。但你以后能不能别踹这么使劲?尾椎是不是被你踹紫了?”
身后没有声音。
“我不想让你难过。”伏城胸口鼓鼓囊囊,都是情绪,“你要是还生气就揍我,你是师哥,管教师弟天经地义。”
话这样说,伏城心想师哥总不能抡自己屁股一巴掌吧,再失忆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啪叽,一声给伏城打懵了,抽得冷不防。
第85章 再看一次掌声
蒋白没想到自己手劲儿这么大, 从小学武,抡棍子力透棍梢,再加上4、5岁开始学着举师弟, 真不是一般得大。
声音清脆, 手感柔中带韧。
被抽打物体还晃了几下, 瞬间带上些颜色。
“谁让你随便脱裤子的!”蒋白吼,汗湿的发梢贴合着他的脸。
伏城真是被抽懵了,捂着自己被打出红巴掌印的右屁股,直愣愣看着蒋白, 目光碰触到一起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两秒钟后反应过来,捞起裤带嗷一嗓子就要往外跑。
最后还是被师哥一把薅住。
“给我回来!”蒋白气上加气。
“我不回!”伏城要气疯了, “你踹我就踹我吧, 还打我屁股,我爸都没打过我屁股……”
蒋白揪起伏城的裤带往上拎。“我打你又怎么了?师哥打师弟不是天经地义么?穿上!”
伏城甩着胳膊较劲,一下把手打在师哥的腹肌上, 忍不住瞄了一眼,又不敢瞄太久。“你个几把人,说我就说我怎么还动手了?你知道打我多疼吗?上来就一巴掌,我屁股都被你抽懵了,明天还怎么坐着上课?我爸都不舍得打我……”
蒋白绷着嘴, 眉梢仿佛绷着很大的压力。
“师哥?”伏城骂完两句有点怂了, “师哥你别生气,我是来哄你的。”
“哄我?”蒋白抓着伏城的裤带,“哄我也不用你脱裤子。我是不记得以前怎么管你,没有以前对你好,你喜欢以前的我也对,现在的这个我会打人, 还踹你。”
“诶呀!”伏城抓着蒋白的手,靠近他,“你……你怎么还不讲理呢?你智商呢?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就是一个人啊?”
“不是,不是一个。”蒋白自暴自弃,“我想不起来,也许这辈子也想不起来。”
伏城被蒋白的话搅成脑袋里一团乱,从前师哥确实不这样,办什么事都稳妥到位,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的情绪。结果就是他们3个师弟养成现在这个逼样子,凡事都等蒋白做主。
“师哥,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伏城开始不安,“赖我,都赖我,我说话不过脑子。”他后悔极了,紧紧抓住师哥的手,从小一起长大,除了身体默契,时光这把电焊枪也连同了他们的情感,“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说那话了。”
蒋白摇了摇头。
伏城想尽所有温柔的词。“师哥我真的……”
蒋白把手按到伏城后脑勺,用力堵住了他的嘴。
伏城第一反应是推了一把,学校啊,万一被抓到就惨了,还是两个男生打啵儿,妈个鸡,处分通知贴在校门口不要太牛逼。可是亲着亲着,左右手都没了力气。
他搂住了师哥的腰,衣服和腹肌紧紧贴合在一起了。蒋白忍不住用了很大的力气,带点生气的因素,想要和伏城算账。舌头顶开他的牙齿,挤进了这张说话不走脑子的嘴里,两条舌头又像他们的肌肤,成了身体某个器官的延伸,立刻黏在一起。
一个很粗鲁的亲吻,算不上温柔,没有浪漫,在只有生锈铁龙头的男生洗手间,外面就是准备回宿舍的刚刚练完体能的学生。
蒋白用力到眼角发红,要把伏城挤破,身体是一个人,记忆又是一个人,只要记忆里那个站出来,他就会被轻而易举打发到角落里。或许曾经的蒋白很会忍耐,办事圆滑,习惯给人留出余地,可现在这个已经不会了。
整晚自习,自虐般的体能训练除了提高他的肌耐力和耗氧上限,对理智和克制没有丁点帮助。他把伏城亲到一塌糊涂,可那股气还在肚子里,是被以前的自己代替的恐惧感。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傻逼一出现,自己就要被扔到角落里坐冷板凳了?蒋白咬住伏城的嘴唇不放,很用力。骗子,15岁以前的蒋白就是个骗子,自己能不知道那个傻逼怎么想?
自己对伏城的感觉,自己会不知道?蒋白用力地压伏城的后脑,用力地压住他的后腰。以前那个蒋白,那个天天对着师弟微笑的蒋白,还不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但他会笑,不使劲踹伏城屁股,每天惯着伏城胡闹,温水煮青蛙一样偷偷养着师弟。
偷偷养有什么用?还不是让爸妈逮住机会送到诊所里治病。但凡你当年主意别那么大,踏踏实实留在北京,爸妈还能对伏城做出那些事?即便伏城在他们眼里,就是你的便宜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