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知道这些想法肮脏不堪,可又实在忍不住地想象……甚至对那个视频里油腻的大肚子萌生了羡慕……
陈攻要是对自己有所图就好了——像小羊那样。
如果陈攻设了局,藏匿了摄像头,邀约自己去玩儿;那么即使知道真相,郑一觉得自己也一定会赴约——郑一就是这种人:哪怕知道那是大坑,只要脑门儿发了热,就愿意往里面跳。
但陈攻太简单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索求。
于是索性赌气似地,郑一抹干净眼泪,拉起衬衫衣角叼在嘴里,抽开腰带拍了一段。
不管三七二十一,丢给陈攻——这下他也有了自己的把柄,至少两厢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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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个失心疯的愚蠢举动在隔夜彻底酒醒之后,把郑一的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早就超过了三分钟时限——再也撤不回。
过完了陈攻发来的方案,郑一修补了几处小缺漏,传给了三方客户去。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部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郑一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愣了一下,郑一笑着打招呼:“杨翊……什么事?”
“来和你道歉……”杨翊走近些:“不过你不用原谅我。”
郑一笑笑,没说话。
“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脏东西吧?其实你不用对我笑——我看了难受。”杨翊脚步停在离郑一两三米处,神色平淡:“我最初接触你时或许对你有别的想法……后来也有设局想整你——所以你恨我,这是应该的。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我对你这个蠢笨的公子哥,除了利用之外……居然还有一点感情……”
“蠢笨”的郑大公子一脸茫然:“你想说什么?”
杨翊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来表白的,也不是逼你原谅我。我是想求你一件事——当着我的面把我删掉吧……”
郑一笑了:“没必要。”
“我们不是一个部门,也不是一个层级,工作也不会有来往。你不删掉我,我心里不会好受的……”杨翊顿了顿,似乎有点想哭的意思:“毕竟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使七分是假,总还有三分是真……”
“行吧……”搞不懂这些总爱绕弯儿的人的复杂心思。郑一点开手机,找到沉在列表下方的[小羊],左滑,删除。“你看——”
看着郑一把自己从列表里删掉,杨翊点了点头,说行了:“那我不打扰了……不只是列表里的我——所有在你生活里出现过的我,都删掉吧……”
郑一还是笑:“好的。”
笑是笑,看杨翊转身走掉的时候郑一还挺鼻酸的——他反省过、后悔了,那就是他该受到的惩罚。
可把视线转回自己手机上,置顶对话框早已被自己换成了[陈公公],郑一又撅了噘嘴:也没啥可鼻酸的,活该他错过了本少爷——希望陈公公你把握好机会!
杨翊低着头转出视觉部的门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运动服水桶包。
抬头——视觉部的副总监陈攻。
说了声“不好意思”,杨翊绕过这个气压逼人的家伙,走开了。
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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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翊前脚刚走陈攻就后脚拐了回来。
孤狼寡羊共处过这一办公室——不知道陈攻看到这个画面会不会又多想。郑一有点头疼,刚想赶紧辩解两句,陈攻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怕,我都听见了。”
郑一想感谢老天爷——没把自己的人生剧情安排得过分狗血。
“你怎么回来了?”
“想了想……觉得应该请你吃个饭。”
HALO的业务部门中层人员除了基础薪资之外,还有业务奖金——扣除掉项目花费成本和公司成本之后,剩下的利润里主要负责人可以抽走三成。
陈攻之前手里的案子有两个:酒店和模特公司。酒店本打算推掉,可模特公司那边也没赚头——60万几乎都是成本,剩下的利润寥寥无几,最后到陈攻手里,根本没得赚。
但这下郑一拢了三家一起来做,预估利润就靠近80万——两个负责人各抽三成,相当于陈攻手里凭空多出了半年工资。
陈攻心里暗忖:自己这个小天使没对郑一怎么好过,倒是郑一帮了自己一大把。
郑一嘬着北冰洋汽水:“你要真想谢我,就利索点儿跟我好吧!”——当然说出口郑一自己也知道这是屁话,逗陈攻玩儿而已,没指望陈攻答应。
果然陈攻只催他一句:“赶紧吃饭。”
陈攻请郑一吃的是火锅——不是川味,而是老北京涮羊肉——郑一是北京人,带他吃这个合他口味。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边案子执行上的难度,混着火锅蒸腾时细小的咕噜声,陈攻听见郑一一阵嗦啰——抬头看,郑一正吮吸着一截羊腿骨,纵向含在嘴里,又用两排大白牙固定住,舌头灵活地配合着动作,努力又专注地吸着骨髓。
看得陈攻发了一身汗。
这厢吃干抹净一块羊腿骨,郑一探着舌尖扫了一遍嘴唇。找纸巾的时候才无意撞上陈攻痴呆的眼神:“快吃啊!愣什么呢?我给你捞一块儿——哎,你们四川火锅不兴吃这个。啃完旁边的肉你再含着吸里面,用力吸……贼几把香!”
郑一措辞不慎,把陈攻呛了个半死。脑子里自律神经“嘣”一声断开,乱七八糟的画面铺天盖地地作祟。
灌了小半瓶北冰洋,陈攻才将将缓下来。
郑一笑:“咋还呛到了?”
“没事儿——谢谢……”陈攻把碗推向郑一的方向,以便郑一不需要站起身就能把给自己夹的羊腿骨放进来。啃是啃着,脑子里止不住的想成别的玩意儿……陈攻赶紧没话找话:“你那纹身挺酷啊!”
郑一点头认可自己:“见过的都这么说!”
郑一前夜里发来的那段影片,陈攻看了……不止一次。
干净的皮肤搭着玲珑有致的腹部肌肉,像极了一块白巧克力——陈攻不爱吃甜食,可还是看得有点发馋。巧克力第四块儿的中线上,有一个黑色纹身——是个感叹号。
“谁还见过?”
“不少人——一起打过球、泡过汤的兄弟。”
陈攻恶狠狠地从羊腿骨上咬下一块肉:“小羊也见过?”
“吃醋?”郑一又一脸招牌贱笑:“他见过——哎,你别多想,小腹而已,光个膀子就能给人看见!”
陈攻好奇:“为啥纹个感叹号?”
“这叫VI——视觉识别系统。”郑一搬出内行话来:“就跟路标似的——你看到这儿了,我就得警告你一下:再往下,可是危险区域!”
陈攻不想理他了,“哦”了一声继续啃起了羊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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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逗正经人,郑一都能收获无限乐趣。
对面陈攻在埋头苦吃,只留给自己一个头顶心。
郑一看着那一头倔强的毛刺儿,突然又想起这个正经人下午叮嘱自己的话——“你自己小心点吧,别乱发了,别被别用心的人拿来搞你。”
其实早上醒来,过了酒劲儿的郑一回想起昨晚自己做的这件蠢事,就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生怕陈攻因此更嫌自己是个“浪荡”的人。
想了想赶紧给自己准备好洗白的说辞:“我昨天喝多了,醒了就后悔自己昨晚发了疯。”
陈攻不知郑一所指,啃得喷香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但也没抬头。
“不是说后悔和你……玩儿!”郑一察觉到了陈攻的动作变化,立刻补充说明:“是说给你发视频那事儿……”
陈攻这才继续叼起羊腿骨啃,含糊地:“没事儿——你就这种人。”
得了,洗不白了。
郑一恨自己恨的牙根儿痒痒: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把“浪荡”的标签贴满全身的。兀自生了片刻的气,最后背水一战似地补上一句:“我是喜欢你喜欢得上了头才犯傻——我逗你玩儿的,以前没给别人看过!”
陈攻抬眼皮:“真的?”
“但凡我说的是假话,就让我变成公公!”
“变成公公”这四个字,[陈公公]听完整理了半天,才明白郑一说了啥。最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你跟我发誓干嘛,我又不在乎……”
不在乎还反问老子“真的?”,郑一对着陈攻的头顶心翻白眼儿。
郑一知道陈攻过分谨慎的原因——陈攻自己吃过这种亏。
自己吃了亏,就担心别人也受一样的罪——哪怕是在最初两人势不两立的时候,陈攻都费尽心思想阻止自己的仇家往火坑里面跳。
郑一想着又心痒痒,感叹陈攻这么好一男人,偏不属于自己。
可郑一也期待着陈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和自己倾吐那段过往……
郑一想成为属于陈攻的一道墙——虽然陈攻是个不需要依靠什么人的独行客,可郑一就是想成为他可以依靠的那道墙。因为郑一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自己洗脱“浪子”冤屈的那一日。
可这又是一个死循环——以陈攻的个性,恐怕只有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人,他才会交付信任倾吐心声;但如果不由陈攻自己亲口倾吐,郑一又永远不能替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