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猫在齐锋的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一副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若不是他也穿了一身警服,旁人还真要当他是来信访、告状的。
终于,齐锋回来了,眼角、嘴角都破了口,像是刚和人干过架。
在他背后,手捧卷宗跟着走的人是吴瑕。吴瑕极有眼力劲儿,一见孟然便上去拦住他,小声道:“孟队孟队,政委他没事!胃药已经给您转交了,您别现在去找锋爷,他还在气头上呢,小心撞枪口上!”
孟然企图绕过吴瑕,对方却硬是不肯让路。孟然急了,扣住了吴瑕的一条手臂,一个转身就把他甩去了背后。
“锋爷!”孟然唤了一声,齐锋却视若无睹,径自步入了办公室,“砰”一下关上了门。
何启言走来,安慰孟然:“算了,小孟。锋爷毕竟是政委的亲哥哥,不至于刁难他到什么地步。”
孟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没法消停。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安澜来了。
安澜的表情总是极其淡漠,他瞅了焦急的孟然一眼,心底便大略有了数,吩咐何启言说:“你去敲门找齐锋,就问他我来了,他见不见?”
何启言正要照话去做,孟然却突然开口:“师父,这里不需要您。”
安澜没料到孟然竟会蹦出这样一句话来,他有些讶异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向何启言一扬下巴,示意他现在就去敲门。
“安总,你不需要再为齐锐做任何事了,这里有我,我能搞定!”
孟然又把立场表达了一遍,坚定的语气让何启言迟疑不前。安澜仍旧没有理会,眼看何启言被唬住了,他干脆拨开了他,自行朝着齐锋办公室的方向走。
“安澜!”
这一次,孟然干脆直呼了他的全名,倔强地重申:“请你不要为了齐锐去求锋爷!齐锐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安澜的眉头猛地一皱,火终于窜了上来:“你今天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他原要接着再骂,可才一撇头,窜到了唇间的怒火就猝然灭了下去——安澜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仿佛时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下带他穿越回了多年以前……他居然看到了那个时候的齐锐!
光华内敛、温润如玉、青涩而又深邃,俊美得就好似一块精雕细琢过的美玉。
这一刻,经历过太多风雨的安澜竟愣在了原地,直到那个记忆里的“齐锐”活生生地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安总,您好。我叫吴瑕。”
吴瑕礼貌地伸出了右手,安澜直直地看着他,竟在恍然间也伸出了同侧的一只手,握住了吴瑕的手背。
边上,孟然连带着何启言一起变了脸色,他们一同见证了安澜在这瞬间的失态。
在黄江警界,无人不认识安澜。对于他的丰功伟绩,吴瑕也早有耳闻。因为和齐锐长相相似,吴瑕享受过不少的便利,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大惊小怪,只是安澜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安总,我……不是齐教导员。”
吴瑕抽回了手,边上的孟然看不下去了,借口支走了他。
安澜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突然后悔来时没换一身更好的行头,甚至担心起今天的自己看起来是不是有些憔悴?
吴瑕的出现仿佛是上天为他预备的天大好礼,安澜转而吩咐孟然:“你去订一家档次高一点的餐厅,再把刚刚那个男孩约出来,就说我晚上请他吃饭。”
孟然听得只恨不能以头抢地尔。
师父又要约炮了!
不仅要约,这回居然还走了心,直奔主题前,还要折腾点浪漫的花样!纠其原因,不外乎对方顶了一张酷似齐锐的皮囊!
“我不去!要约你自己去!”孟然严辞拒绝。
安澜如梦初醒,斜了孟然一眼:“我现在是不是差不动你了?”
“工作上你随便使唤,但那种私密的事,我还真干不了!”
孟然也来了火,他同吴瑕也是萍水相逢,本不该多事。只是他没法接受安澜约一个像极了齐锐的男孩,这本质上,还是在意淫齐锐。
这时的安澜懒得跟孟然一般见识,又差遣起另一个人来:“启言,你去。”
孟然简直不忍心去看何启言,就在这几秒的间隔,他垂下眼,眼睫已被微微濡湿,何启言不曾抱怨,连一句质疑也没有,转身就要去执行安澜的命令。
“小何,你站住!”孟然气不打一处来,叫住了何启言:“吴瑕的编制在刑侦总队,市特要想约他,总得知会锋爷一声吧?”
眼见孟然搬出了齐锋这尊大佛,何启言却苦笑着对他摇头:“没关系的,小孟,谢谢你。”说罢,他便匆匆去追下了楼的吴瑕。
孟然不理解何启言,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感情,卑微成这个样子?同样的,他也不理解安澜,不明白为何师父一旦人渣起来,可以这般绝情?
第85章 与子同袍 32
“你还真有脸说这里不需要我。”安澜侧睨着孟然,“要不是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又何必去见里面那个人?”
若非工作上必要的交集,想必安澜这一生都不愿多看齐锋一眼。他恨他入骨,只恨没法将之食肉寝皮。
此刻,踏进了齐总队的办公室,安澜未曾开口,齐锋倒先招呼了一声:“哟!什么风把安总给吹来了?怎么,你也是来为齐锐求情的?”
安澜目无表情,话一出口却没按常理出牌:“我没蠢到以为你会关着他,一直不放。我来,是向你申请执行死间计划。”
办公桌前的齐锋忽地一怔,他定定地望着安澜,撂下了手里的文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死间计划一旦启动,将意味着什么。蜀中刘捍的那条线,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适合个鬼!”齐锋猛一拍桌子,“刘捍杀了你全家,你潜去他身边算怎么一回事?嫌他不知道你和他有多少深仇大恨呢?我手下还有特情潜伏在刘氏集团,用不着你出手!”
安澜并不退让:“刘捍有多狡诈,我比谁都清楚。死间计划的核心内容,我也很了解,执行者根本不需要潜伏,反而是要适当暴露,以活饵的身份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这件事……不能让齐锐来做。”
话到了最后,安澜终于露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死间计划,是要抱有以身殉职的觉悟,方可执行下去。在这场巨大的政治博弈中,还需大量人祭去填补实力的熔炉。许多彼此不知姓名的人正处于同一条战线上,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安澜不能接受这其中还有齐锐,哪怕是要成为祭品,他也愿意替代齐锐。
齐锋的胸口闷得厉害:“你这是打算好了,准备以死殉国了是吧?”
“刘捍作为姚永昌的背后财团,是他最大的经济支持。战略上要是不打掉那只大老虎的钱库,又怎么能限制住他的手脚?我只是在配合老总的策略……”
“南区的指挥官是我!”齐锋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安澜的话,“别跟我打官腔!就你那觉悟还上升不到国家政权的层面,你不就是怕我送齐锐去死么?所以你来就为了告诉我,你想替他去死!你说你是不是傻?齐锐已经不要你了!疯魔了吗?都多少年了,你还走不出来?”
“他是您的手足兄弟。”安澜忽然用了敬语,一下子便拒齐锋于千里之外:“齐总,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派我去蜀川?”
齐锋气极,嘴里骂了句,一下就把手边一个烟缸给砸了。他起身走到安澜面前,抬手捏起他下巴,拇指轻抚着那双干涩的嘴唇:“还记不记得你过去是用什么方式求我的?”
安澜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反手一摁,配合着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齐锋上下瞅了瞅安澜,忽然也笑了:“知道齐锐为什么不要你么?因为你们完全处在两个世界,他光明,你黑暗,他很干净,你却很脏!”
“呵,彼此彼此……”
顶撞的话还没说完,安澜就被齐锋摁到了门上,后背猛撞出一声闷响。干涩的嘴唇下一瞬就被封死了,齐锋的吻犹如狂风暴雨,攻城掠地似的倾压而下。
安澜作战服的拉链被一扯到底,露出了下方完美的躯体。那是一具过经受过千锤百炼的躯体,柔韧、健硕,漂亮到无可挑剔。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堪比完美,诱人到想要把它们统统都吞进嘴里,咀嚼着细细品尝。
亲吻变成了唇舌间的噬咬,抚摸转为了粗暴的揉捏。齐锋掌心带茧,毫不怜香惜玉地探进了安澜的上衣里,紧扣住了他的一侧肋骨,把人猛撞去了边上的书橱。
安澜的作战服给整件扯了下来,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他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柔滑而健康,散发着引人癫狂的性感。齐锋掰过他的脸,朝向书橱上的玻璃,逼他直视自己:“看看!你那么风骚,换了我应该离不开你。”
语落的刹那,齐锋的半边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此刻,安澜的眼底奔腾着千军万马,没有柔情,没有蜜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仇恨。齐锋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劈手一掌又扇了回去,眼见安澜还要还手,他猛拽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把将人推倒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