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锐见招拆招,侃侃而谈,又将话题引入全球对ISIS的共同打击。他头脑清晰,思维敏捷,给了境外媒体一嘴巴,又及时把他们拉回到一条战线。
齐锐说:“恐怖主义原就是全人类的公敌,不分国界。身为中国公安,我方有义务与责任肃清任何形式的恐怖袭击。”
孟然听到市局门外传来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国内的记者从最早的对立面,现已全部站到了警方这一边。又有记者提问要让齐锐评价一下市特的灵魂人物,安澜。
这一问终于让齐锐沉默了一下,他微皱眉宇,思考了一阵,接着朝向镜头深沉道:“安警官自20岁起,以状元身份被公安大学录取。在校期间,他成绩优异,出类拔萃,毕业前曾被国安局、兄弟省厅竞相看中,但安警官最终选择了返回家乡黄江。”
“他曾两度代表中国公安前往中东维和,九死一生却不辱使命。在黄江特警体系的建立上,他厥功至伟、功不可没。为了打击犯罪,安警官的四名亲属遭到惨无人道的报复,被犯罪份子残忍杀害。他孑然一身,信念却从未动摇,我个人对安警官的评价是,他是共和国最顶尖、杰出的公安卫士之一。”
齐锐这一席话说完,孟然看到不远处的安澜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竟是微微颤抖。
事隔多年,安澜再一次听到了齐锐对他的评价,他觉得齐锐把他捧得太高了,他并没有什么强大的信念,他想要的很简单,只不过……是一颗不肯转圜的心而已。
直播过程中,电视台适时地切换着安澜和齐锐的影像资料。观众和网友惊赞他们拥有偶像般的外貌之余,又被齐锐的辩才、安澜的际遇深深折服。
一时间,齐锐和安澜成了这个夜晚,互联网上的新晋红人。
“立警为公,执法为民,愿献身于崇高的公安事业。这是入警的宣誓词,同样也是每一位黄江警察恪守的职业信条。”大屏之上,齐锐的目光仿佛凝视着这座城市,他光彩奕奕,魅力逼人,以一句话收尾:“我是黄江市公安局民警,齐锐。”
案情通报结束,舆论已一边倒地倾向了黄江公安。在这场舆情战中,齐锐力挽狂澜,为警方赢得了数亿网民的理解及支持。
灯光熄灭,镜头撤去。
齐锐走回市局时碰见了孟然,他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齐锐赶紧脱下常服,要给他披上,可孟然却退后了一步,避开道:“不用不用,我没事。”
另一边,安澜走了过来,他解开风衣,直接抛了过去,险些盖住了孟然半张脸,冷冷道:“去把衣服换了,回头着了凉,别怪我不批病假。”
孟然站在齐锐和安澜之间,忽然没了立足之地,他双手捧着风衣,跟捧着道圣旨似的,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师父,你和政委都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去给你们买点夜宵?”
安澜一挥手,连句话都没答,就把他打发了。孟然逃一般跑开了,他听到齐锐在背后叫他,却没敢回头。
在这个夜晚,孟然最在意的两个人成了夜空中最闪耀的两颗星辰。他们交相辉映、相得益彰,他们一个是天鹅,一个是大雁,仿佛天生就是一对。孟然觉得自己又化身成了一只小蛤蟆,渺小还卑微。
大批的桑区人被陆续押解,刑侦总队接手了后续的审训工作。市局的走廊内,安澜和齐锐并坐在一排,一同等待着高层下达撤岗指令。
半个小时过去了,去买饭的孟然还没回来,多半是受暴动影响,街上没几家饭店还敢营业。
安澜有些累了,他闭目坐着,安静无声,他已经很久没和齐锐这样并肩坐在一起了。安澜的意识穿梭在记忆和浅眠之中,他看见了那个多年前的月台——黄江西站。
同样是一个春季的夜晚,同样也只有他和齐锐两个人。
那天是安澜从公安大学放假回来的日子,他迫不及待地踏上归程,但天不遂人愿,列车晚点,硬生生地延误到了凌晨。
安澜身着一身迷彩,风尘仆仆地下了车,才跑了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拥进了温暖的怀里——当年的齐锐特意买了同班列车开往下一站的车票,只为了尽早见到他,哪怕早一分、早一秒,对他们而言都极好。
列车驶离,旅客散尽。
空旷的月台上,他和齐锐纵情地拥吻在一起,唇舌相粘,呼吸相连,好像要把彼此融进自己怀里一样,天旋地转,难舍难分。
安澜自问他把毕生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那是他挚爱的齐锐。倘若他15岁那年,没有这个出手相救的少年,也许他就死在了那个肮脏的街角;也许他只能碌碌无为,蹉跎一生……
年少时的安澜就和现在的孟然一样,他也怕配不上齐锐。所以,他费尽心机,他必须出人头地。时空跃到了当下,安澜微微歪下了头,靠在了齐锐肩上,那个肩膀宽阔而紧实,重叠着他无数的记忆。
边上的齐锐微微一颤,默默推开了安澜,起身要走。安澜没有睁眼,手却动了,他拽住了齐锐的一条手臂,近乎耳语道:“小锐,你别走……”
齐锐一愣,又听安澜用一种细不可闻声音恳求道:“你回一次头吧,就一次……好不好?”
齐锐坐下没再动了,他长叹了一口气:“你到现在还不能放手吗?”
安澜的眼睛还是闭合着,他眼睫微颤,仿佛一旦睁开,那些记忆里的美好就将刹时化为齑粉。他靠在齐锐的肩膀上,用话语剖开心扉:“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只要能回到你身边,我宁愿不做警察!”
齐锐静静倾听着,心跳却没加快过一拍,他一开口又显绝情:“我们早就不是过去的齐锐和安澜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蜀川呢?”安澜不死心,牢牢拽住齐锐的胳膊:“杀我全家的人是刘捍!你难道不是去给我报仇的吗?”
齐锐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我没欠过孟然什么,但有些东西,我却要还给你。要不是因为遇见了我,你的家人也许就不会死……”
“还?怎么还?还我,你就答应我啊!”安澜霍然睁了眼,他一下掰过齐锐的脸颊,猛地贴上唇去。
然而,齐锐的神情却丝毫没变,他对他无爱无恨,无心无意。安澜的双唇最终停在了齐锐的嘴唇上方,他苦笑了一下,所有深埋的软弱被一览无余。
“你真的爱孟然那小子吗?就像以前……你爱我一样么?”
齐锐直接站了起来,他叫了安澜许久没被人叫过的小名:“澜澜,人总得向前看,我已经走出来很久了,你也一定可以做到。别再为我改变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了。”
对讲机里传来了撤岗指令,齐锐没再逗留,直接朝走廊外快步离去。他到达门口时,发现地下摆了两盒精致的盒饭——是孟然来过了!
齐锐忽然觉得陷入了一场麻烦当中,他赶紧给孟然去了一通电话。果然……孟然直接拒接了。
第68章 与子同袍 15
我从市局回家那一路,手机孜孜不倦发连响了七八回,响到我连摁掉都懒得摁了。齐锐打不通我的电话,改发了语音,他说得跟我见上一面,当面解释一下之前的状况。
我忍不住回了他一个谜之笑脸表情,外加一句:“我这还没瞎呢!发生了什么,我自个儿不会看啊?您多能说呀,今晚全国人民给都被您折服了,我一小角色禁不住您念叨!”
发送完毕,我直接关了手机。肩上还披着安澜的风衣,我头一次觉得这衣服挺碍眼,但我还是怂,不敢把它扔了。我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着一个画面:安澜靠在了齐锐的肩膀上,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我看得见,我亲眼看见他们接吻了……
要是换过去的俞宁和姚一弦,此情此景,我当场就能上去,干得他们双双生活不能自理。但碰上我师父安澜,我就没辄了,我打不过他,气势也盖不过他,我样样都不如他……
我放下了那两份夜宵,气势汹汹地往外跑,一头撞上了随后赶来的何启言。
何启言这人总是期期艾艾、婆婆妈妈,宛如苦情戏男主,整个儿一倒霉催的。他冲走廊里看了一眼,脸色当下就白了,又转头看我,估计我这会儿的表情跟他也有几分雷同。
何启言终于明白了些什么,他自嘲一笑:“爱屋及乌!原来安总他是爱屋及乌!我真是太蠢了……我早该知道他心里从来只有齐锐,就连齐锐喜欢的人,他都要保护!”
我心里头也正烦着,没听何启言继续啰嗦,不等撤岗的通知下达,就径自出了市局大门。杜刚跑来叫我,我推说:“安总正忙着呢,没工夫点名,少我一个不少。”
我一路跑回了我那小破屋,觉着这地方才适合我,艰苦朴素、接地气。我给自己泡了一碗面,泡着泡着就忘了有那么回事,掀开盖子时,面都胀了,跟吃面糊似的。
我想找齐晓枫,跟他吐槽这年头我他妈找男朋友就该上幼儿园找!毕竟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不会有前任这一说,想我这苦逼的两段恋爱都毁在前任手里了!可我也只能想想,因为我的微信根本发不过去,齐晓枫至今还把我关在黑名单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