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40小时的不眠不休让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偏偏那小贼一副革命党人坚勇不屈的模样,一般跟这样的人不耗上两天,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
杜刚下车来换我,说是人放着,他去审,叫我别劳心劳力的,小心猝死。
他这头正劝着,那头俞宁的车居然也到了,他远远看见了我,跑来敲敲车窗:“你加班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还没吃饭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手机定位。”
“靠!”我摸出手机,赶紧修改iphone密码。
杜刚瞅出点苗头来,附合说:“孟哥,你就跟俞总回去,就你现这状态,审人不合适。”
俞宁见有人撑腰,胆更肥了,直接开门,拉我下车。
“我还穿着警服呢,大街上别拉拉扯扯。”我甩开他的手,又跟杜刚交待了几句,自管自地朝俞宁的车走去。
回家那一路,俞宁看我还在气头上,识相地没有多话。等红灯时,他两次试图牵我的手,我虽闭着眼,四肢却还灵活,两次都反手一掌,直接打开,又稳又准。
进家门时,门一开,一条小黄狗就窜了出来,站在走道里,冲我摇尾巴。它走路一蹦一跳,我仔细一看,发现它的一条后腿受过伤,没法着地,摇摇晃晃地垂在身体一侧。
我回头问俞宁:“这狗怎么回事,你捡来的?”
俞宁回说:“哦,就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我当是小区业主的狗,就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一直没人来领。我看它断了条腿,怪可怜的,就给领回来了。”
“谁可怜就心疼谁,你还真是心慈手软,博爱无边啊。”我蹲下身,认真瞅了瞅那小东西:“这高档小区的业主哪会去养条中华田原犬,这腿多半是流浪时给车撞的。”
俞宁借着狗的名义跟我套近乎:“孟孟,你该不会和他们一样,养狗还看品种吧?”
我进了家门:“你同情心泛滥,说养就养,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实际情况?就我俩这样的,全天在家不超过十个钟头,狗天天闷家里不得得抑郁症?早上让你早起十分钟,跟要你命似的,养狗,你溜?得了吧,到后来还不都我的事。”
俞宁耐心听着,手却不老实,揽上我的腰:“那要不我再给它扔出去?”
“你还真来是吧,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么?就因为你们这些无良狗主,才造成满大街流浪狗!”我推开他,“一边待着去,我累得快散架了,没心情跟你卿卿我我。”
小黄狗跑来替俞宁示好,一个劲儿地蹭我。
俞宁接着说:“既然领回来了,我就会好好照顾它的。我带它上宠物医院检查过了,是姑娘,没传染病,身体状况还不错,就那条腿是老伤了,没法接合了。”
我咳嗽一声:“那狗粮、玩具什么的,你都准备了吗?”
“都准备好了,我还给它买了张床,就放在卧室的床边上。”俞宁接口,“要你觉得咱俩就寝,不好意思被第三双眼睛盯着,我就把它挪到书房去。”
我斜他一眼,终于松口:“你这周抽空去趟派出所,把犬证办了。”
“行,没问题。家有警察,作为亲属,我向来遵纪守法,明天就去办了。”
“对了,这狗起名字了吗?”
“起好了,叫旺财。”俞宁答。
“我去!这什么土鳖的名字,是姑娘家叫的么?”
我坐到餐桌边,那小狗和我十分投缘,马上也跟了过来,艰难地用两条后腿支撑身体,攀上我的膝盖。我替它顺了顺毛:“它要是能听懂,铁定恨死你,我看要不就叫南仔吧。”
我试着叫了两声,南仔立马有了反应,绕着我撒欢。桌上放着饭菜,俞宁忙着端去加热,我叫住他说:“关于姚一弦,我想和你谈谈。”
俞宁动作一滞:“别提这个,你先把饭吃了。”
第30章 流金岁月 30
我不明白俞宁为什么一直回避谈到姚一弦,他这态度就像在我的胸中点了一把火,一路烧到嗓子口,不喷就呛得疼。
“你怕他什么,你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
面对追问,俞宁无奈地坐了下来:“咱们都各让一步,你别逼我,我也不问你跟齐锐的事。”
“你先等会儿!”我一听就炸了,“我跟齐锐什么事?他喜不喜欢我,那是外在不可抗力,我心里向着谁,你不知道啊?我孟然什么时候背叛过你?”
“没背叛过我?”俞宁苦笑,“我真的很想忘记你和他在医院的事,这算是我亲眼所见,不是姚一弦杜撰的了吧?”
俞宁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你的解释同样让我不能理解,你说当时心烦意乱,把齐锐当成了我。那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你不会第二第三次头脑发昏,再把他当成我?我不愿多想、多揣测就因为不想追究,倒是你在不断提醒。”
“姓俞的。”我吸了口气,“你以为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就是真正原谅了吗?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就是这种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的个性。如果你原谅不了,可以揍我一顿,甚至可以甩了我,但别在我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以后,再戴着仁慈的面具反复纠结!”
这时的俞宁并不遵照顺序进行对话,更愿意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他的目光瞟过客厅的每一角落,心神不宁,最终落回我身上:“我有时会忍不住想,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很兴奋?还是和跟我在一起一样,没什么区别?”
“你他妈简直流氓!”我反问他,“姚一弦怎么没骗你说那晚齐锐送我回来,其实上了楼?你是不是又意淫到什么更刺激的东西了,比如,我和他滚上了你的床之类的?”
俞宁的身体有些起伏,他的眼睛像在说:你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么?责备的人也要遭受谴责的话,那真正出轨的人是不是该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多出了一套洗漱用具?”
“那他妈是齐晓枫用的!”
终于,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俞宁确实怀疑我了,哪怕他想要息事宁人,哪怕他努力把话藏在心底,但他还是不信任我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我现在告诉你,在这里过夜的人是齐晓枫,你大概也觉得我和他事先串通过了吧?我呸!我孟然真要劈腿,也不会笨到把人带到你家来,我他妈有身份证,我能开房!就凭我和齐锐,上南西那片的酒店,别人钱都不带收的!”
南仔被吓得一声不吭,退到卧室的门边。
我烦躁地在客厅内来回走:“好!既然要算账,有件事,我也憋得胸闷,正好一起问问。你为什么要隐瞒姚一炎的事?他真的只是你在异国他乡的同窗好友么?他真的拜托你照顾他那个患有王子病且病入膏肓的弟弟么?要这都是真的,那简直太灵异了,我是个警察都忍不住起一身鸡毛疙瘩!”
“你调查过他?”俞宁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变,随即提高音量:“谁让你去调查这些了?”
话出口,他也被自己的语气惊到,又转变了态度:“我是说……关于姚一炎的事,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但始终没找到契机。”
“你跟我谈生意呢,还要找契机?”我越发弄不懂俞宁了,“你和姚一炎过去怎么样,这些都和我无关。他的死,我虽不会跟着掉几颗眼泪,但也不至于背地里偷着乐。”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些?姚一炎死了,姚一弦又来了,你们逗我玩呐?那张漂亮的脸这么熟悉、亲切,换谁都该百感交集,无限追忆了。所以,我从根本上是能理解你帮姚一弦的初衷的。只是你不该骗我,更不该让我跟傻子似的替你的旧爱收拾善后。”
“他姚二公子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善解人意,我会在这儿跟你吵么?可他太攻于心计,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你呢,你不相信我,因为那对双胞胎在你心里是完美的,姚一弦说的一切可信度都比我高!”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不想在意那么多,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你不认清姚一弦的为人,咱俩早晚散伙。”
“我希望,你可以慢慢对他消除成见。”
俞宁这话一出,我顿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想起了姚一弦的诅咒,这段自诩为至死不渝的感情其实是多么不堪一击,最为痛心的是共同经营了三年,明知道它有可能要瓦解,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俞宁向我走来,他想要抱住我,我下意识地一挥手:“滚!”
“孟然……”他眼睛微红地望着我,“你说什么?”
我别过头没理他,结果他还来劲了,穿上外套,直接甩门走人了。
永远迁就着我,永远维护着我,永远考虑着我……但换作旁人,一样狠不下心,擦不亮眼睛,直到被人利用,坠入陷阱。这就是我深爱的俞宁。
漆黑的房间里,我摁亮手机,凌晨两点。
南仔安静地趴在地下,一动不动。我明明很饿却毫无食欲,自打俞宁走后,我就一直保持着几个固定的姿势,呆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