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脑手术确实存在着个体意识稀释的风险，何启言在术前就已悉数知晓。”聂冰回说道，“但手术过后，从心理和行为两方面的报告来看，他们两人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不存在哪一方式微的问题，对于身体驾驶可谓是一半一半，并且切换自如。在这一点上，连几位院士也十分惊讶，除了何启言本身植入过齐锋的造血干细胞以外，想必他们脑中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大概就是安澜你了。”
“何启言他……为什么要同意？”安澜心中虽有个模糊的答案，但仍觉不解。
聂冰轻笑：“我一个外人不能妄下判断，你该去听听何启言自己的想法，也许他证明了自己以后，最后一步想实现的就是接受一个心有杂念、会随时间而改变的你。”
第325章 谁主沉浮 156
才刚结束了和聂冰的通话，安澜的微信列表上，那个长期置顶却许久不曾发声的头像就亮起了红色的数字提醒，是齐锋给他发来了几段语音。
安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白色的长条矩形，只听里面传来了何启言的声音——
“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我所完成的第三桩任务就是接受植入手术，在自己的颅内添加进齐锋的脑部组织。是老总为齐锋作了特批，让他以这样特殊的形式继续活下去，但因为术后存在巨大的排异风险，植入者必须是被植入者的邻近血亲。符合条件的除了齐锐之外，另一个就是我，齐锐已经不在了，那只有我能成为齐锋大脑的载体。
“之所以隔了这么久才出来见你，是因为手术过后，我还要和齐锋一起协调控制同一具身体。抱歉了，安澜。这些年来，因我任务在肩，不得以向你隐瞒了我还活着的事实。其实，在我找到自己的同时，也更深刻地了解了你，你向来真实，恪守原则，从不虚伪。你对我和齐锋都有感情，但依然只允许自己作出一个决定。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你申明，我之所以愿意救齐锋，并非因为你安澜，而是为了报答他对我的指引和救命之恩。不能否认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但前提是我不再成为你的附庸，我要维系自己独立而自主的灵魂。齐锋他教会了我，而我在摸索中发现找到自己的最后一步，就是直面多变又深情的你。”
听到了这里，安澜缓缓地闭上眼，隔了许久才复又睁开，按下了最后一条语音，听见何启言的声音温和说道：“澜澜，我和齐锋会给足你考虑的时间。如果你愿意跟我和他在一起，下个月5号，我们会在过去你陪我去过的图书馆等你。那里即将拆除重建，你要是肯来，大概还能看到个全貌，不见不散。”
语音结束，天色将晚。
安澜瞥向窗外，只见天边漾开了一大片壮丽的火烧云，炽热温暖、缱绻缠绵……
长达十余年的安内行动正在逐渐落下帷幕，在此惊天棋盘上拼死厮杀过的多名实力干将，一一论功行赏，依次封神上榜。
何启言及齐锋正式重回公安系统，入职进驻公安部，升任公安部副部长、中央纪委驻公安部纪检组组长一职。
原公安部刑侦局局长聂冰，升任公安部副部长，主抓全国刑事案件防控、刑事侦察技术及大数据研究等。
原黄江特警总队总队长安澜则被聘为公安部反恐专家，因其个人原因，不再以警察身份重归公安体制。
几十名在这场至暗行动中付诸了鲜血、牺牲了生命的公安干警皆被追封为烈士。北京、黄江两市的中心城区各自立起了两座英雄纪念碑，缅怀逝者，英灵长存。
至于南区领袖孟然，在近十载的岁月中，他完成了公安史上一个空前的巨大蜕变。他像是一段励志的传奇，自基层而来，一路披荆斩棘、灭虎拍蝇，以惊人而出色表现一连剪除了刘捍、根除了齐则央、剿灭了姚永昌，可谓黑官巨贾，一网打尽。
过程中，他饱尝煎熬、备受压力、至亲丧尽，身覆悲伤却仍不忘使命、心系光明。
经黄江市第十六届人大一次会议选举决议，孟然正式成为了黄江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黄江警院院长。
第326章 谁主沉浮 157
一个工作日的正午，孟然和市局的诸多民警从市郊的城东分局听取工作报告归来。途径一片正在实施拆迁的老城区时，孟然无意瞥见了窗外的一间小吃店，孤零零地呆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
孟然叫停了前排的司机，让其把车泊到路边，自行下车，走进了小店。后方的一辆随行警车不敢擅自离去，也跟着停了下来。
十几平方的店堂内收拾得干干净净，可却顾客全无。店老板正坐在账台后方，陪着孩子玩耍，听见有人入店，头也没抬，兴口招呼了一声：“坐吧，菜牌就在墙上，想吃什么随便点！”
账台后的孩子仰头望见了孟然，高兴得把身下的小木马摇得前后直晃，肉嘟嘟的小嘴立即叫了起来：“大伯！大伯！”
店老板孟晃听儿子这么一叫，立刻抬头看去，一见孟然便站了起来，笑了笑说：“你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呢，来我这儿用不着微服私访！”
作者有话说：
昨日一章内，聂冰调来黄江刑侦总队的原为衔接新文《踏血者：热搜刑警》，但因新文和本文实则是平行时空的故事，主要人物个性也大相径庭，不该让本文的北区领袖委屈下调，故有所调整，本文中的聂冰和齐锋（何启言）一样，升任为公安部副部长。
“我这能算微服么？”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挺括的常服，也算习惯了孟晃说话不着四六的风格，岔开话道，“这都已经饭点了，你这个店里怎么一点儿生意都没有？”
孟晃把手背往围裙上擦了擦，不无尴尬道：“老城区不少地方都拆迁了，以前光顾的一些食客也差不多搬走了。生意确实差了点儿，我打算下个月就把店面退了，重新再去找份工作。”
原坐在木马上的小男孩已从账台里跑了出来，两条胖乎乎小胳膊一把抱住了孟然的右腿，一个劲儿地撒起娇来，嘴里连连叫着“大伯抱抱”。
孟然弯下腰，单手把那孩子托在臂弯里，眼里漾开了宠溺，转头对孟晃道：“我和同事都还没吃饭，要不你去炒几个菜？”
“行啊！”孟晃满口答应，“你喜欢吃什么我知道，不能放葱，还不能放香菜！”
恰好吴瑕也跟着走进店来，就听孟然吩咐道：“去把大家叫进来吃饭，我请客。”
吴瑕应声说好，才刚出门喊人，孟晃就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向孟然八卦了起来：“哎，孟然。我看新闻上报导说政委已经牺牲了，那跟在你身边这小子是不是你找来的替身啊？长得跟政委也忒像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政委的气质更好些……”
“你这嘴是不是又犯欠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我是怕别人顶着政委的样貌，对你有所企图！”
“我那秘书都已经结婚了，能对我有什么企图？何况，要连你都看出来了，这种企图也不怎么高明吧？”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孟晃不乐意地收回了视线，“自家人提醒一句不行啊？”
怀里的小男孩献宝似的晃着手里小玩具，要同大伯一起分享。孟然抱着孩子坐到一张桌子旁，又唤孟晃说：“我这里一共九个人，饭菜你自己看着配，管饱就好。”
“好咧！孟局长！”
孟晃麻利地提来了一壶热水，给进店的民警们一一倒满，然后又去到厨房开火倒油，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不出二十分钟，足够十人份的家常小菜已经出锅装盘，分批端上了几张四人小桌。市局的民警们都给局长面子，个个埋头吃饭，不时夸赞。
孟然带着小侄子单独坐了一桌，尝了几筷子孟晃的手艺，只觉味道尚可，还算合格，在街头小食店里属于中等水平。他把忙完的孟晃又唤来，坐到了自己对面，边吃边问：“你之后打算找什么工作？”
“嗐，我正物色着，还没彻底定呢。”孟晃显得有些局促，“我过去有一个朋友，最近开了一家医美产品公司，听说这个行业利润特别高，他想找我去当业务员。”
孟然刨了一口饭，反问说：“你这朋友是觉得你长得英俊潇洒，可以直播带货？还是看重你过去有过微商经验，想拉上你继续坑人？你没颜值还欠能力，对方图什么？”
孟晃听出兄长这话里含带嘲讽，当下也不高兴下了：“我这不是正考虑着么？又没说一定就去那儿了，你用得着这么损我么？”
“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必须合法挣钱，好好培养宝宝，不许再走上弯路。医美行业鱼龙混杂，国家的管控政策迟早力度收紧，你不学医也不懂法，这一行不能干。”孟然放下筷子，一锤定音。
“行吧，我不去就是了。”孟晃闻之有理，只得放弃。
孟然逗弄着边上的小侄子，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爸那个农村合作社，现在由村民自发推举，换了一位有种植经验，也有销售渠道的老果农当负责人。今年气候宜人，社里的收成也相应不错，大伙想打出个品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负责人问我要过人，你如果愿意过去帮忙的话，我可以代为打声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