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弦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右手拇指朝后一点，戳中的正是自己的心脏位置。
第271章 谁主沉浮 102
姚永昌的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想起儿子姚一弦每次和他会面时，分明通过了几道安检，从未测出过随身携带有窃听设备。
难不成……他是把仪器直接植到了身体里头？
视线前方，姚一弦仍沉浸在自己的独角戏中，侃侃而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钓着安内组么？因为跟那些个会咬人的悍犬周旋，亲眼看着你们互相撕咬，势力此消彼涨，实在是很有意思啊！”
姚永昌听不下去了，他一步跨入雨中，猛的卡住了姚一弦纤细的脖子，高声怒问：“你是不是录下我跟你的对话？你的窃听器到底藏在哪里？”
姚一弦一口气没接上来，本能地挣扎了几下，用变调的嗓音回答道：“着急了么？深谋远虑的姚部长也会这么着急的一天么？”
“小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姚永昌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把姚一弦的半个身子已摁到了围栏之外。
身下的十多米处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海，一旦落入便将万劫不复，可姚一弦的脸上仍毫无半点惧色，只是淡淡说道：“好啊，扔吧！只要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之间过去的机密对话，就会立刻发送到北边那位的邮箱里。他们花这么多年，死了那么些人，想必一定很想得到这份重要证据！”
这句话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正中了姚永昌的心窝。他用力一拉，又把姚一弦强行拽回了甲板，劈手扇去两记耳光：“你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姚一弦踉跄着站稳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冷笑着反问：“你终于想起来了么，原来你还有过亲生儿子啊？”
顾源和几名警卫员想要围上前来，被姚永昌挥手制止。他克制住想要当众鞭打姚一弦的冲动，重新恢复了谈话：“一旦我死了，整个姚家彻底垮台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一样也会处决了你！”
类似的对话在姚一弦脑海中不知上演过多少遍，这时的他举重若轻，语气坦然：“要不是为了彻底搞垮你，我根本不屑活到今天。”
姚永昌忽然想到了一桩最为重要的事，又追问道：“我送去黄江验证的那枚芯片，里面的公式难道说是假的？”
“错！”姚一弦再度放声大笑，“那枚芯片恰恰就是真的！齐锐死前说出的第二个位置，放的不过是复制芯片又一个复制版。为了获取你的信任，他设下了一个连环套，不惜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一旦你启动了芯片测试，也就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安内组就要大获全胜了！”
姚永昌的瞳孔应言一缩，脑海中无数的碎片正不断凝合，如走马灯一般接连浮现。
原来，这场弥天大局早在津沽核爆之后，就有人在默默地编织，静静地等待；原来，结局早在多年前的那朵惊天巨云中就已揭晓了胜负。他耗尽了前半生的人脉和资源，苦心营建起来的核弹堡垒，在倾塌化灰的那一刻，自己就注定了要变成一只瓮中之鳖。
原本的机密数据在津沽的大爆炸中统统化作了齑粉；原先的核心专家也遭到北区安内组的秘密逮捕。姚永昌无法坐视自己的毕生成果就这样被对手逐步解析，占为己有，他必须要夺回那一串属于他的权力公式。
只有那样，才拥有些许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正因如此，故而中计。
狂风大雨中，姚永昌痴痴地笑了起来。
倘若要定下一条让他形神俱灭、无法翻身的罪名；要彻底铲除他多年来错综、庞杂的派系根须，就需要如山如石的铁证、需要敢拼敢死的国士。
安内组，就聚集这样的一群人。
“原来如此啊……”姚永昌恍然说道。
山重水覆之间，已至穷途末路。
就在这时，又一名警卫员匆匆跑上了甲板，快步走到姚永昌身边，低声报告：“部长！我们在姚局的客房里找到了一只卫星电话，就在刚才，他一共对外打出了两通电话。”
姚永昌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两则通话记录，忽然抢过电话，重重地掷入了大海，继而吩咐周边人道：“把姚一弦控制起来，别叫他轻易死，也别让他好过！”
第272章 谁主沉浮 103
大数据分析室，是整个技侦总队的核心大脑。
巨幅大屏下方，几百块电脑屏幕环绕成多个圆环，跟踪、收录、筛选、定位着数以百亿的信息数据。
市局的孟局长连续两天亲自坐镇技侦分析室，就站在正对大屏的二层栏杆后，无形中给技侦总队的数据精英们强加了莫大的压力。
要快，要结果。
这是孟然到后下达的死命令，唯有在第一时间获取货轮在海上的具体位置，方能进一步部署收网行动的具体细节。
时值中午，齐锋提着饭菜上了二层，把保温壶放到了孟然身边的茶几上。
“吃点儿东西吧，你师父特意给你做的。”
孟然拧开保温壶，就见里面一屉荤、一屉素、底层一屉是晶莹透亮的白米饭。搭配均衡、配色诱人，一看就让人十指大动、食欲激增。
“说真的，你是怎么把安澜这座万年冰山给彻底融化的？”孟然拿起勺子，边吃边问。
“这你就不懂了，用的可是这儿。”齐锋指了指自己的左面胸膛。
“呵，你也有心么？”
“你这话说的……我有没有心，你师父最有发言权！”齐锋笑着反呛一句，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孟然，安澜告诉我说，他想一起参与这次的收网行动。”
“你想他回来么？”
齐锋狡黠一笑：“你说呢？”
“你们俩的感情，我是说不准，但我坚信一句话，叫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孟然夹起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想起昨晚收到了安澜发来的一条信息。
他的诉求简单明了，就为表达想要参与收网行动的强烈意愿，位置听凭安排，哪怕不分派任务，也希望一同前往。
孟然的回复也很简洁，只有短短一行字——你的心理报告没通过之前，我不会批准。
齐锋点上了烟，轻笑说道：“这都最后一次行动了，你就不能信任你哥一回么？”
孟然也笑了一声：“你这人太过狡猾，好在齐锐他不会这样。”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无意间扎痛了在场的两个人，孟然吃着饭，齐锋抽着烟，都不再继续对话。半晌过后，还是齐锋先行开口：“监察委派出的侦察员还是没有传回齐锐的消息么？”
孟然摇头：“至今都还是失联状态。”
“死间计划，以死为饵……”齐锋喃喃说道，“我这个弟弟一辈子温柔待人，可对待自己的时候，真是能下得了狠手啊！”
孟然默默地吞下了最后一口饭：“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找到齐锐。”
恰逢这时，一条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齐锋看了一眼手机，当即长眉一皱，又抬头看向孟然：“潜伏在青城集团的特情发来了消息，核芯片的验证已经正式开始了。”
孟然一听，瞬间也变了脸色。两人立即快步下楼，走到了诸多显示屏的圆心中央，章国鹏正在那里指导技侦人员追踪定位。
孟然迫不及待地问他：“章老，船只定位具体还要多长时间？”
年近古稀的章国鹏答话很是严谨：“以现在的进度来看，不少于12小时。”
孟然的眉宇越皱越紧：“12小时太长，存在的变数太多，我们必须马上复盘收网细节，立即实施抓逮。”
齐锋也跟着催促了起来：“能不能再加快一些速度？”
重重压力之下，章国鹏还是不敢轻易松口，只能回说将尽全力。
孟然的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屏幕显示为一个长长的陌生号码，接听后，对面传来了一阵声势浩大的狂风疾雨声，紧跟着，一个鬼魅般的人声幽幽传来——“快定位吧，过期不候。”
正是姚一弦在呵呵冷笑。
作者有话说：
帮助阅读理解，本章时间轴是在上两章姚一弦和姚永昌谈判前。姚一弦是给孟然打了卫星电话，没了后顾之忧才向父亲摊牌。划重点：姚一弦一共打出两通，第二通打给谁，后文再议。
第273章 谁主沉浮 104
姚一弦被押到了一个偌大的货舱层，里面空无一人，堆积着上百个的铁质货架。
顾源作为监督人员，在货舱尾部特意为姚一弦选定了一个特殊的货架，他抽出手铐，把人和架子上的铁杆铐在一起，致使姚一弦手高举的位置恰好被一根横杆卡住，使得他无法蹲、无从坐，只得长时间站立着，全然符合了姚永昌不让他好过的要求。
姚一弦记得这名长年跟随姚永昌在身边的中年警卫员，他喊了一声顾源的名字，放话威胁：“要是我死在了这里，只会加速你们那位姚部长的垮台！”
顾源回过头来，漠然说道：“你是部长的亲儿子，他不会让你死在他前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带队离开。
不断晃动的船身、空旷无人的货舱、生硬冰冷的货架，以及那副屈辱无比的手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