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震惊地放下筷子,转问齐锐:“他……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前还被他攻过?”
齐锐一头黑线,还没来得及张口,安澜又借机挑唆:“难道现在不这样了么,我们过去时不时互换啊。”
孟然顿觉吃了大亏,只差原地爆炸,急忙拽住齐锐:“那我也要,今晚就要!”
“安澜,玩笑开得差不多了。”齐锐深觉被摆了一道,只得劝起孟然:“别听你师父胡说,没有的事。”
可孟然的醋罐子已经打翻,他拖了椅子凑近齐锐,如同连体婴一般紧捱着他,一边刨饭一边紧盯安澜,生怕眨一下眼皮,齐锐就要被抢走一般。
眼见他紧张成这样,安澜不禁又笑了起来,心上跃出一个人名字,那是何启言,原来彻底放下一个人的方法终究是爱上另外一个人。
吃完了晚饭,安澜不要人送,出门前,他叮嘱孟然,半是玩笑半是威胁,说暂且就把齐锐托付给他,哪天要是心血来潮,回来再取也不无一定。
孟然听得心惊肉跳,急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拽起齐锐的左手一并展示婚戒。
安澜直接无视,看了齐锐一眼道:“那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齐锐回他,神情亦是温和平静。
房门缓缓关上了,仿佛终结了安澜的前半生,他和齐锐之间彻底画上了句号,褪去缠爱,惟剩亲情。出了住宅区,安澜独自走上街头,漫步在一棵又一棵的梧桐树下。
沙沙风响,秋夜萧瑟,落叶漫天。
一缕奇异的光晕覆上了地上的影子,安澜余光一瞥,瞬间警觉万分,他迅速避去了一棵树后,身形之快犹如闪电,而那道光晕也如鬼魅一般猝然消失。仅凭一眼,安澜就认出了这道光晕,那是卸下枪身的狙击镜造就的光影。
一时间,安澜的心跳加速了,放眼望去,脚下的公路正在向后疾速延展,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数百米开外的一处工地上。
安澜摸出手机,在微信里点开了一个白兔的头像,拇指落在说话键上,摁满了整整60秒,却一个字也没出口。何启言是顶尖的狙击手,但凡他想,便只有他望人,无人可见他。
安澜凝视着那片看似无人的工地,忽然抬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指令:报告方位。
长久的静默过后,未完工的漆黑高楼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剪影,何启言身着连帽衫,看不清五官,相隔数百米和安澜两相遥望。安澜当即又打了一个指令:报告任务。
远处的何启言不言不语,眉眼、神色尽数掩盖在帽衫底下。弦月当空,他屹立在高处,衣袂翻飞,仿佛肩披了一袭深色斗篷。
狙击镜的光源一闪一现跳跃在安澜的周身,他曾无数次伤了何启言的心,但这个人却从未远离。猝然间,一个不祥的念头猛地盘踞了心头,安澜心口一紧,立即拨通了齐锋的电话。
“你是不是背着我利用了何启言?你不是跟我说只要他不当副总,就既可以保全孟然,也可以保护他么?”
“我不明白在你说什么。”对面淡漠道。
“齐锋!你是不是趁何启言跟我断了的这段时间,去找过他了?他生性木讷,不懂变通,你要是派他去做卧底,那就是要了他的命!”
“谁说我派他去做卧底了?”齐锋反问,“特别行动处虽然缺人,我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书呆子潜去一线吧?”
“那你瞒着我对他说什么了?”安澜冲着手机咆哮,“你……是不是已经启动死间计划了?”
齐锋回复:“机密任务,无可奉告。”
安澜深知又中了齐锋的套,当即挂了电话,立即冲高处猛打手势:停止行动!
何启言与他迎面而站,他们无从对视,却又仿佛看到了彼此,刹那片刻却似无限永恒。终于,远处的剪影还了一个手势,何启言回复:不能停止。
安澜急了,他又发去语音,冲着微信急喊:“老白兔,你得听我的!”
他手指一松,那段语音却没能发送成功,何启言已经将他删除了。安澜再度抬头,几秒之间,远处的高楼上已是空空荡荡,仿佛从来就没人出现过一般。
第129章 至暗时刻 17
孟然正式被授了衔,肩章上的横杠升为了橄榄枝,衬衣的颜色也由蓝换白。市局的授衔仪式上,齐锋亲自为他佩戴警衔,微笑道:“祝贺啊,孟总,万里星辰第一步。”
孟然站得笔直,无甚多言,朝齐锋敬了一个警礼。
仪式结束,出了市局大门,杜刚已在车里等候多时。孟然阔步迈上车,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时逢班子换届,他问起市特各支队长竞聘的事。
在这一轮职位变动中,随着孟然的晋升,杜刚也顺利上了台阶,接棒晋升为新的一支队队长。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孟然汇报,说除了三支队无人参加竞聘以外,其他支队均已完成新老交替。
孟然问:“何启言手下有个叫田立的老队员,各项经验都很丰富,我不是让他顶上支队长的空缺了么?”
杜刚叹了口气,称田立那厮脑子极轴,算是何启言的死忠部下,给官不做,放话说再过两年他也要奔35了,上头不必玩这招假仁假义,故意升个何队的亲信,不出多久就卸磨杀驴。
孟然揉着太阳穴:“支队长的人选历来是由总队长说了算,安总尊重我的意见,直接升田立,只要他人还在市特就无权拒绝。”
杜刚替孟然不值,望了一眼后视镜:“孟总啊,我跟了你那么久,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别人不那么想啊,他们还觉得你在玩弄权术,搞攻心呢。照我说,要不然就听安总的,把三支队打散得了。”
“三支队不能动。”孟然睁开了眼,“你按我吩咐的执行就是了。”
回市特的路上,安澜来了一通电话,让孟然联系一家宠物领养机构,请人今天就上门来领狗。这两天,市特大院里蹦跶着一条小柴犬,孟然认得这狗,却从不喊它的名字。
何启言辞职之后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他离开后不久,给安澜寄过一份快递,里面只有一样东西,是他家房门的钥匙。
安澜去到何启言的家,那间屋子布置得温馨、舒适,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孟孟狗的食盆里还添着满满的食物和水,只是屋子的主人已不辞而别。
安澜把小柴犬带回市特寄养,却还是决定将它送去领养机构。
孟然归队时,恰逢碰上社工登门造访。小柴犬一见狗笼就害怕了,挣脱了栓着的狗绳,在操场上四处奔逃,社工怎么围堵都逮不着它。
“上捕狗夹吧。”安澜步出行政大楼,一通电话拨去了仓库,命人立刻把捕狗工具找出来。
长长的捕狗夹很快被送来了操场,社工们无技可施,只得动用工具。小柴犬被夹住了脖子,没法再跑,它发出委屈的低呜,竟还挣扎着想往安澜的方向蹭。
安澜没看它,只对社工道:“带走吧。”
小柴犬看出安澜不要它了,不住呜咽低吠。
孟然于心不忍,拦下了快离开的社工,对安澜说:“安总,这狗我找人收养吧,别送去领养机构了。”
随后,他立刻唤来杜刚:“小杜,你家警花不是喜欢狗么?这条柴犬原来是何队的,现在交给你养,带回去好好照顾。”
杜刚瞅瞅小柴犬,立刻有了眼缘,当即答应了:“孟总,这狗叫什么名字啊?”
孟然嘴角一抽:“老名字不用了,你带回去重新起一个。”
小柴犬有了新家,却还是放不下安澜,捕狗夹撤去,杜刚牵起狗绳,它却仍依依不舍地要往安澜的方向跑,垂着尾巴“呜呜”叫着,圆圆的眼睛竟也湿了起来。
安澜站着没动,平静地吩咐杜刚:“它不吃狗粮,给它做的食物里别放盐。”
孟然正式入驻了总队长办公室,这里原本是安澜的办公地,现已全部转给他使用。
孟然关上门,踱步在这偌大的办公室内,入目是整排的文献书橱、质地坚实的硬皮沙发、纵观市特大院的明亮窗户,宽厚的实木写字台方后矗立着鲜红的党旗和国旗。
孟然坐到了高背座椅内原地旋转一圈,不晕,真实,切切实实晋升到了梦寐以求的高度。
孟然点了一支烟,又将座椅转朝向窗户,他指间夹烟,幽幽吐出一缕烟圈,回忆起在南西所的岁月,恍如隔世。
当上副总后的工作并不十分顺利,三支队队长的空缺依旧无人肯填,老队员田立作为何启言的心腹,铁了心要和上级抗争,任命书下达后,他立即还以病假,来了一招消极怠工。
孟然当即命人带去了话,请病假可以,但须是三甲医院出具的病假单,谁开具谁负责,特警总队势必严查。重压之下,田队长不得以又重回市特,可依旧带着情绪,不服上级管理。
安澜从不看下属脸色,再度提出打散三支队,成全田立,让他求仁得仁,提前转业。
孟然坚持索要了一个月时间,若整治不好,绝无二话,立即执行安澜的计划。
临近下班,齐锐来了,孟然带他参观自己的办公室。人才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如考拉一般挂在了齐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