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锋眉宇紧锁,闭目听着,回我四个字:“静观其变。”
李心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只听她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我于娜会看上你的一个马仔?”
她接着朝柜子走了过去,问起了宋朗:“萧鸣冉,你应该已经跟捍哥交待了吧,之所以会在黄江跟我碰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随后,她再度转向刘捍:“刘捍,我从18岁起就跟了你,为了集团的利益,我一个女人出生入死,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识过!但今天,你宁愿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我。行!算我瞎了眼,你要怀疑我,现在就可以开枪杀了我!”李心蕊说罢,忽然抽出一把枪来。
刘捍的保镖也立即动了,一时间,数把枪上膛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刘捍反倒笑了,他走来搂住了李心蕊:“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泼辣啊!我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就把家伙都给亮出来了?”
李心蕊嗤之以鼻:“我让萧鸣冉去黄江,是让他陪我去一家金器加工厂订做一尊金佛。这几年来,集团旗下的珠宝公司都是他在打理,因为他懂原料和工艺,所以,我就让他顺道儿过来帮个忙。这个月是我跟你刘捍认识十周年的纪念月,我瞒着你订了一尊佛,想保佑你和集团都平安顺遂,现在看来,是我多操这份心了。”
“娜娜,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刘捍摩挲在李心蕊的身上,语气诡谲,“只不过……你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子啊,居然是他妈一个埋伏进来的卧底啊!”
刘捍话音一落,隐蔽在山庄外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宋朗暴露了!
我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不敢想像李心蕊这时会是怎样的神情,只听她在接收器内说道:“你要怎么处置你的马仔,这我管不了,但别借着他指桑骂槐地给我泼脏水!卧底?这些年来,被你刘捍除掉的警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还有不怕死的敢打进刘氏集团呢,你怎么不说我也是个警察呢?”
我登时摘下耳麦,对齐锋道:“锋爷!宋朗的身份已被识破,光靠李科长一个人支撑局面,会让计划陷入被动。我要求马上进入现场,由我来替代宋朗,继续采集对话证据!”
齐锋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他霍然睁眼,给我下达了指示:“非常时刻,如果必须二者选一,保李心蕊。”
这一取舍瞬间就像判了宋朗死缓,同车的市特队员中还有一些曾和宋朗共事过的战友。没有人敢质疑齐锋,有的只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我会尽全力保住他们两个。”
我说完就要下车,一条胳膊突然被齐锐拽住了,他凝视着我,忽然转头:“齐锋,能不能换我……”
“政委!你答应过我了!”我及时打断齐锐的话,也没管其他人在场,把手叠在了他的手背上:“等我进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住气!都要相信我会平安回来的!”
“现在都懂得安慰我了。”齐锐知道留不住我了,勉强一笑:“自己小心,其他人都会在这等你的收网指令。”
我重重点头,飞快凑到齐锐耳边小声道:“今天那一百遍,等任务结束了,我回来再跟你说,你可要好好听着。”说完,我拎起车上的一瓶白酒,猛灌了一大口,直奔山庄方向。
我纵身翻进了刘捍山庄,进到主楼前,被门口的保镖拦下。我号称是于娜把我又叫来的,说她又在家具上挑出了毛病,让我滚过来处理。
保镖仍旧不肯放行,我仗着酒劲,假意要跟他们动手,折腾出了一番动静。而后,对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的人问外面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就吵成这样?
里外一经沟通,话传到了刘捍那里。他松了口,命人把我直接带去了大堂。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保镖进到宴会现场,汉白玉铺就的长廊上绵延着斑驳的血迹。
大堂的两扇大门被推开后,我一眼看见了悬挂在巨大柜子里的宋朗。他浑身皮开肉绽,满身、满脸都是污血,一双手被绑住,吊在了柜子顶端的横梁上。他的脚尖只能踩到地面一点点,站不直也立不稳,吃力地半悬在柜子里。
我同时也扫到了齐晓枫,他没料到我竟会去而复返,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边上的李心蕊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瞅着眼前这血淋淋的阵仗,我装作酒还没醒,对刘捍谄媚道:“哟!捍哥,您这是在处理家务事呢?”
“你这家具卖的不便宜,问题倒还挺多啊。”刘捍点一支雪茄,瞥了我一眼。
我连忙叫屈:“捍哥,您这话可就折煞小弟我了!您是谁啊?西部蜀中的王中王!我坑谁都不敢坑您啊,我们公司的家具货真价实,用的全是意大利进口的材料!按理说不可能出现问题啊!”
我说着,指向柜子里的宋朗:“就这小子,他总故意刁难我,指不定就是他在家具上动了什么手脚!您要清理门户,头一个就该是他!不是我说什么啊,捍哥,就他这种吃里扒外的,那还不如我呢!”
雪茄升起的烟雾中,刘捍的眼神显得格外阴鸷,他问我:“哦?听你这意思,是有兴趣加入刘氏集团?那你倒说说,你能干点什么呢?”
我浑身冒着酒气,大着胆子道:“我听说……您这儿管卖一种货,男人一吃,立马猛得不得了!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好女人这一口!散货的场子,我也认识不少,您要是放心分一小块儿给我做,我一定给您整得风生水起!”
“你问货?胃口倒是不小啊!”刘捍又抽了一口雪茄,“刘氏集团一向注重人才,不过呢,南边有一帮警察跟苍蝇似的总盯着我不放,那是相当烦人啊!”
我立马脱了上衣,坦诚以待:“您可以叫您的人随便搜,我要是警察,就他妈不得好死!”
刘捍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态度倒是诚恳,但我侄子提醒过我,他说现在有一种技术,能把窃听器直接藏到人的身体里头。小兄弟,你这身子里该不会也藏着那玩意儿吧?”
“窃听器藏身体里头,这……怎么可能呢?”我连忙摇头,“合着您还是不相信我呢?”
刘捍的手指在我的腰上划了一下,阴恻恻地问道:“你这阑尾是什么时候割的呀?”说着,他又命人拿来一把小刀,微笑着对我说:“有没有藏东西,剖开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语落,边上立即围来了四个保镖,一下子就反摁住了我的两条手臂。
柜子里的宋朗大笑了起来:“活该啊!让你丫嘚瑟,活该你个孙子被剖肚挖肠!”
边上,齐晓枫的眼泪整串儿掉了下来,他急急忙忙地去求刘捍:“你不是说不会再杀人了么?这个人……不就是一个送货的么?你杀了他有什么意义?!”
刘捍宠溺地揽过了齐晓枫:“拉一刀死不了!宝贝儿,你心地这么善良,根本想不到那帮警察会有多狡猾!”
齐晓枫扭过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无比悲伤,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涌,他又要开口了。
我心知再不阻止他,这场行动很可能就要泡汤了。
于是,我笑着嘲讽:“捍哥,您这个小男宠倒挺有同情心啊!不过,一个男人整得跟个娘们似的,一点儿都不带种!您要证明,行!尽管冲我肚子上来那么一下,要是找不到窃听器,您分一吨货让我来散!”
“爽快!”刘捍握着那把切牛排的锯齿小刀,又在我腰上比划了两下:“这刀不够快,痛得很!你可要自己顶住啊!”
齐晓枫听得就快崩溃了,他又要上来替我求情。李心蕊一把拉开了他,怒斥道:“闹什么?这人要真是个警察,这责任你担得起吗?要见不了血,就滚回房间待着!”
齐晓枫呜咽着不肯离开,李心蕊不再啰嗦,直接命人把他拖离了大堂,反锁去了房间。
顿时,偌大的大堂寂静了下来,我双手被摁,额上布满冷汗,喘上一口气,对刘捍吼道:“剖啊!”
“哟!还挺心急的呢!”刘捍站到我面前,脱掉西服,慢慢解开了衬衣袖口的扣子,吩咐保镖:“都扶着点儿!回头这小兄弟要是疼晕过去,可别把人摔着了!”
保镖们听了令,即刻把我摁得更紧了。刘捍手里那把令人胆寒的牛排刀终于落在了我的阑尾刀疤上。李心蕊说话了:“捍哥,这小子确实可疑,是该好好检查一下,让我来吧。”
她正要朝我走过来,刘捍却一挥手:“这种粗活怎么能麻烦女士呢?你站远一点儿,别脏了礼服。”说着,他又似笑非笑地问我:“你想好了没有?我这可没有麻药,要想后悔,现在也是来得及的。”
我昂起头:“您不信我,我没办法!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今天我开了口,要跟着您做大事,那这点儿皮肉之苦,我就承受得了!”
“说得好!”
刘捍语落的同时,一柄锐器一下子就戳进了我的腹部。刹那间,巨大的疼痛绞袭而来,我张开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撑着点,我这还没剖呢!”刘捍诡诈地笑了笑,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扯,那把刀一下顺着我原有的刀疤深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