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
叶侨听见顾行之诧异的声音,随后却是一阵嘈杂,他身后临安的似乎退了几步,然而忽然身下的餐饮被猛地推翻,他听见一阵怪异都笑声,随后叶侨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死死搂在怀里,他隐约听见临安的声音。
然而不过瞬间爆炸想起,他有一瞬间的耳鸣,随后整个人都像是被炽热所包裹,他能感觉到脑子里那电流窜过一般,随后便是嘈杂,疼痛……
……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昏暗,然而又不是完全的黑暗,眼前像有什么遮住了视线,他嗓子像被火燎过,一阵的疼。
叶侨咳了咳,他的身子随着干咳的动作一颤,身下便是被生生剜了肉似的疼,此时他才听到男人的声音,竟有些带了哭腔。
“怎么才醒……?”
怎么才醒?
叶侨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又欠了顾行之一条命,他不喜欢那样的梦。
“咳咳……疼……咳。”
“还知道疼。”
盛屿说的狠,然而叶侨才能感觉到他温柔的握住了自己的手,叶侨想起昏迷前听到的近乎癫狂的一声嘶嚎,像怪物宣战前一般,他问起盛屿:“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屿的手明显紧了紧,却将叶侨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说:“临安那孩子……炸死了。”
叶侨愣了愣,随即想起那将自己搂在怀里的人,他正要开口,然而盛屿却更为艰难的说:“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临安伤的最重不治而亡,顾行之因为护着你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他多看了叶侨一眼,果然能看见叶侨表情里的怔愣与担忧。
他知道有些话似乎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提出来,可他还是握着叶侨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叶侨:“就在前天,顾行之被正式罢免,赵虎在昨天也翻供了。”
叶侨没有说话。
顾行之重伤,股东大会便如期召开,并在这样的时候落井下石,而赵虎在知道顾行之没有条件在维持他们的交易后也选择背弃,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牢不可催的关系,他心中莫名的寒了寒,却没有那么愉快。
他不是斯德哥尔摩,也不是愧疚,他以为自己应该狠毒了顾行之,可是对方遭难的消息却让他心如被狠狠揉在雪地里。
或许那只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同情,他这样告诉自己,更何况是用命救了自己的人。然而直觉却又让叶侨明白似乎并不是这样。
爆炸声响起前的那一瞬间的混乱里临安告诉他:“顾哥不说实话又怎么样,至少他看见你有危险还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他眉头忽然紧紧皱起,只拉紧了盛屿说:“别松开我。”
“不会。”
对方温声说,却是无比坚定,然而叶侨却始终压不住心底的慌张说:“我很怕。”
“别怕,我在。”
这不能让叶侨安心,但却足够让他好受许多。
他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然而左腿却是严重烧伤,他必须接受植皮手术,这也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当一个模特了。
殷岚再来时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责怪自己,而盛情只是默默将花插在花瓶中便拍了拍盛屿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盛屿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倒像是他从未笑过一般,盛情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盛屿,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唯一的证据,我在老头子的保险柜找到的,以后没人能再威胁你了。”
“谢谢。”
盛屿只看了一眼手里的U盘,随后叹了口气,像卸下了重负一般,盛情显然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反而紧锁着眉头警告盛屿:“这都是小事情,我得提醒你,在没有查到是谁发的短信前保护好里面的人。”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盛屿忽然看着掌心,前一刻那还握着叶侨的手,然而下一秒他就在这里隐瞒着最不能告诉叶侨的秘密。
盛屿冷峻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只道:“哪有什么报应,都是人在作祟。”
他又转眼看着盛屿,随即说:“胡思乱想什么,听哥的,带叶侨回家里去,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水落石出?”
盛屿讽刺的笑了笑,反说:“如果真的水落石出,我又拿什么面对叶侨,爱吗,还是愧疚?”
……
第103章 安康幸福
六岁那年为爱私奔的父母终于以性格不合为由分手,临别时父亲才给了他一个名字:顾行之。
父亲希望他言出必行,只是他到底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他这辈子只做到了一件事——把他所有的好都分享给那个叫叶侨的孩子。
常有人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然而顾行之很早就知道自己只是父母私奔的产物,无关爱恨,只有一时贪欢却毫无准备的惶恐与生而不养的概不负责。
于是收养他的女人见他第一眼时就说:“这孩子命里面就带着他爸妈私奔那点子下贱,估计以后也和他爸妈一样,现在我养了他,就要教好他,他要是敢和他爸一样就打断他的腿。”
一语成谶。
后来他真的断了腿,从六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他偷偷告诉妹妹他喜欢新搬来的小孩,收养他的女人知道后只给他简单处理而后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养着。
这一躺就是一年,那一年他除了课本外什么也没有,窗外的孩子踢毽子玩球过家家时他只在昏暗潮热的房间里得到女人一句近乎威胁的话:“还敢不敢再去爬树偷看,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就想当你那没责任的爹!”
后来他学会收敛心思,连偷偷看也不敢,只是他并不苦闷,他开始学洗衣做饭,他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学会,而一想到有一天那个孩子穿着他洗过的衣服吃着他做的饭转头抱住他叫一声哥哥时,他觉得生活是甜的。
如果不是那年,如果不是他们一群人的过错。
他觉得他可以幸福一辈子的。
不配这两个字,一开始是他母亲常对他父亲说的,后来是女人对他说,他觉得努力可以战胜一切,可心里生出的嫌隙又用什么弥补,他从那件错事开始时就知道他可以拥有叶侨了,也再也配不上叶侨了。
于是多年的压抑让他开始冷漠,暴力,像野兽一般难以控制自己,而借酒装疯成了宣泄自己的唯一途径。
那是心理疾病,只是让他固执着不肯去医院的缘故只是女人的一句话:“心里有病?小孩子就是做作/爱装。”
那自然不是给他说的,确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大抵也是警告?
许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能留住叶侨的话他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只是可惜……
他始终没有想起来,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叶侨穿着他洗的衣服吃着他做的饭甜甜的叫他一声哥哥。
医院的夜里安静极了,医生告诉盛屿顾行之很难再醒过来,可时谁也不会想到顾行之就在当夜醒了。
顾行之看着周遭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医疗器械正有条不紊的运转,他听着“滴滴”的声音,好像时间就这么一点儿点儿的流转过去了。
这一刻他是可以放松的,他不用在隐藏不用再顾及,他可以大口的喘气以避免自己下一秒就被溺死在这个其实从来就没有所谓爱的世界里。
只是很冷,也没有人会在夜里起来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成蝗虫然后一脸无辜的笑着说:“你看你多胖。”
或许是疼的过了火,他反而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不过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个夜里醒过,他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今天爆炸前那一挡他做的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他忽然有些释然,心间所有的执着都在此刻化作灰烬,他从未有过这一刻的畅快,再回想今日来人掏出打火机的瞬间。
都是报应罢了。
顾行之合上眼,因这异常的心跳让这瞬间的宁静被“滴滴滴”的声音挤走,顾行之终于在嘈杂中寻到了一丝平静。
只是于那个爱了二十一年的孩子,大概只能从此天隔一方,再也不见了。
叶侨,祝幸福安康。
……
叶侨做了个噩梦,醒来时还未天亮,他一动手就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牵制着,那行繁杂的器具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他轻轻向床边试探的摸着,盛屿仍旧趴在他身侧,叶侨的手碰到了他的发梢,他随即动了动,应该是睡的并不安稳。
叶侨转过头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可他还是觉得有那么片刻的安宁,然而却不是安心。
他总觉得就在今夜,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溜走,尽管他不愿意主动去想,可与他相距不过两个楼层的重症监护室里却是确确实实有他惦记的人。
他只想让顾行之收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今日的无妄之灾。
那声“叮”的声音成了叶侨心头的刺,而那怪异的笑声让他不得浑身都开始发冷。
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带着恶意的,挑衅的看着自己。
叶侨不自觉的探出手摸索着,直到触碰到那冰凉却修长的手,他终于安心了下来。